冰冷粘稠的窒息感扼住了艾琳娜的咽喉，那支直刺眼球的青銅尖刺帶著地獄的陰寒凍結了她的血液。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瞬都化作淩遲的刀片。
    咻——！
    尖刺毫無停頓地刺向瞳孔！
    就在艾琳娜的思維徹底僵硬成冰塊的前一刹那——
    轟——！！！
    病床上，石宇峰那隻狂暴向上抓握的右手五指猛地屈張到極致！枯瘦的手背骨節因過度用力發出咯咯爆響！皮膚下每一根暴凸的靜脈都瘋狂搏動！那隻手如同溺斃者最後的掙紮，卻又帶著某種荒誕的指向性——直直指向天花板那盞發出慘白恒溫光線的頂燈！
    嗡！！！
    一道無形的、但絕對實質的環形衝擊波以石宇峰瘋狂舉起的右手為中心猛地爆發！
    空氣中炸開肉眼可見的漣漪！如同巨石砸入死水潭！
    那道足以刺穿艾琳娜意識的青銅尖刺在這狂暴的衝擊波掃蕩下，如同被颶風撕裂的蛛絲，當空爆碎！無數微小的青銅色晶體碎片被強大的力量裹挾著，像冰雹般狠狠拍打向四方！
    劈裏啪啦——！
    昂貴的醫療儀器屏幕接連炸裂！昂貴的硬木護牆板被碎片鑿出密集的白點！空氣裏彌漫著金屬燃燒的焦糊味！
    艾琳娜如同被巨力推搡，尖叫著向後摔去！身體撞在沙發扶手上！冰藍色的瞳孔裏倒映著漫天爆碎的“星光”，驚駭讓她短暫失聲。
    轟隆隆！！！
    更大的風暴在石宇峰意識層麵肆虐！周綰綰的感知“視界”裏，那個膨脹爆裂的青銅風暴漩渦核心處，一點前所未有的、渾濁到粘稠的暗青銅色光芒在無盡的狂暴碎片中艱難凝聚！
    它渾濁得如同鏽蝕千年的血塊，微弱得如同垂死的螢火！但它出現的刹那——風暴為之一定！如同暴君登基時的刹那死寂！
    嗤嗤嗤——！
    圍繞著這粒粘稠核心，更多、更凝練的無形青銅尖刺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自虛空中憑空凝聚成形！它們散發著更加古老、混亂、饑渴的氣息！帶著純粹的、毀滅的意誌！
    這一次，它們目標不再是單一的艾琳娜！
    嗡！嗡！嗡！嗡！嗡！
    五道尖銳的、幾乎同時響起的破空聲在病房炸開！
    五道比之前凝練十倍、閃爍著暗沉汙濁青銅光澤的無形尖刺，如同地獄毒龍探出的獠牙！
    一道！再次撕裂空氣，毒蛇般噬向剛剛掙紮站起的艾琳娜眉心！
    一道！劃出淒厲的弧線，帶著鎖魂鉤鏈的意誌，直撲瑪丹死死按著腰帶蠍扣的右手！
    一道！最為粗壯！如同攻城重錘！悍然撞向周綰綰眉心血痕處那點剛剛綻放的、蘊含著饕餮吞噬本能的金紅色微芒！目標正是她靈魂力量的源頭！
    最後兩道！如同鬼魅般無聲扭曲閃掠！目標分別鎖定——石星野手腕上光芒大盛的私人終端屏幕正瘋狂彈出未知警告亂碼）！以及角落邊櫃上，那個靜默無聲、卻內藏著周綰綰詭異精神增幅設備的銀色密碼箱！
    無差別！毀滅性打擊！
    “滾開！”瑪丹厲喝炸響！生死關頭，她眼中狠戾的血光暴漲！死死按在青銅蠍扣上的右手非但沒有撤回抵禦來襲尖刺，反而以更快、更決絕的力量狠狠向下壓去！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瞬間發白、失去血色！
    嘎嘣！
    一聲細微得令人心悸的、如同玉器碎裂的聲音在她掌心下發出！
    腰帶正中央，那隻猙獰的青銅蠍子背部某個不起眼、線條流暢的微小節點，在承受了極限壓力後——竟然被她生猛無比的力道強行壓裂！
    嗡！
    一股凝滯、沉重，帶著山巒傾塌般鎮壓意誌的暗青銅色光暈，瞬間從裂開的蠍子背部節點縫隙中洶湧噴薄而出！這股力量不像周綰綰的精神風暴那樣張揚肆虐，卻更古老、更霸道，帶著一種源自大地深處的、無法違逆的“絕對靜止”的意誌！瞬間形成一麵厚重的光盾虛影，擋在瑪丹身前！
    噗嗤！
    射向瑪丹眉心的汙濁青銅尖刺狠狠撞在暗青銅光盾上！沒有驚天巨響！隻有如同燒紅烙鐵插入牛油的恐怖消融聲！刺尖瘋狂地旋轉、撕裂、切割！瑪丹麵前的暗青銅光盾劇烈波動著，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表麵光紋瘋狂流轉、壓縮！瑪丹咬緊牙關，臉色因為能量的急速輸出而瞬間蒼白！她的身體被衝擊波撞得向後滑了半步，昂貴的地毯被鞋跟撕開！但光盾——擋住了！那道尖刺在穿透了大半後，終於被消磨殆盡，光盾隨即崩散！
    另一邊！
    “啊——！”
    周綰綰發出一聲短促而高亢的痛嘶！如同被無形的巨刃劈開了大腦！
    指向她的那道最粗壯、最汙濁的尖刺無視了她身前層層疊疊、閃爍著金紅饕餮微芒的護盾！如同燒紅的針直接紮進了沸騰的黃油！尖銳的精神痛感瞬間刺穿了她試圖穩定精神風暴的努力！眉心頭皮上那道猩紅的血痕瞬間崩裂開來！細小的血珠如同噴濺的紅砂飛散在空氣中！
    但這股劇痛沒有摧毀她，反而如同催化劑，瞬間點燃了她靈魂深處那股金紅色的饕餮渴望！
    “吼——！！！”
    一聲來自靈魂層麵的、非人的低沉咆哮在病房回蕩！
    周綰綰深不見底的黑瞳瞬間被熔岩般的金紅色完全填滿！額頭崩裂的血痕位置，皮膚詭異地向內塌陷，形成一個微小、深紅如血的旋渦印記！一股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吞噬意誌爆發開來！不再是防守！是掠奪！是反噬！
    她周身所有的精神護盾瞬間轉化為深不見底的旋渦！如同微型黑洞！那根射向她眉心的尖刺尖端，被硬生生地定在她額前寸許的空中，尖端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金紅色的光芒如同饑餓的觸手，瘋狂纏繞上去，反而開始撕扯、汲取那根尖刺中蘊含的汙濁力量！金紅與汙濁的光線在她額頭前瘋狂纏鬥閃爍！
    最後兩道襲向石星野終端和銀色箱子的尖刺則完全落空！
    嗡——！
    一道微不可察的、帶著冰冷數據流質感的淡紫色力場幾乎在尖刺臨體的瞬間，從石星野手腕的終端中爆發開來！如同最高級的電磁屏障！那道尖刺撞在力場上，如同被無數細密的電網反複切割，迅速崩解消散！終端屏幕上的亂碼瞬間歸零。
    而銀色箱子表麵，在尖刺即將命中的千分之一秒，一層極其微弱的、流轉著複雜數據符號的透明能量薄膜一閃而逝。汙濁尖刺如同擊打在粘稠的膠體上，衝擊力被瞬間分散、緩衝，尖端扭曲了一下，最終隻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便失去了動能，消失無蹤。
    石星野扶住被衝撞得微晃的終端，看向那狂暴掙紮的周綰綰、力抗巨刺的瑪丹、驚魂未定的艾琳娜……最後，目光落回病床上——那個引發這一切的源頭！
    石宇峰！
    他那張骷髏般塌陷的臉上，五官因劇痛和某種無法言喻的精神絞殺而扭曲到一種非人的程度！深陷的眼窩下，眼皮瘋狂跳動，仿佛有怪物要從裏麵破顱而出！那隻高舉的、如枯枝般的手掌，五指以超越生理極限的角度彎曲顫抖著，每一寸皮膚下暴凸的血管都在無聲尖叫！
    周綰綰與那根汙濁尖刺的精神角力進入了白熱化！金紅色的光芒與汙濁的青銅色在她額頭前瘋狂旋轉、消磨！她的麵容在痛苦和吞噬的快感中劇烈扭曲！額頭那個深紅的旋渦印記如同活物般搏動！
    就在這時——
    呼——！
    一道微涼的、帶著淡淡消毒水和玫瑰精油混合氣味的風，極其突兀地拂過病房內灼熱、焦躁、充滿毀滅氣息的空氣。
    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顧清歡。
    她沒有穿標誌性的昂貴套裙，而是一身簡單、裁剪精良的煙灰色絲綢居家服，長長的黑發隨意挽了個鬆散的發髻在腦後，幾縷發絲垂在略顯蒼白卻依舊精致優雅的臉頰邊。她手中端著一個白瓷托盤，上麵放著一盅熱氣嫋嫋的燕窩羹。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帶著一絲擔憂的柔和表情，如同一位深夜擔憂親人的妻子或姐妹。
    然而，當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病房內混亂到極點的景象——那扭曲的石宇峰，那浴血相持的瑪丹和周綰綰，那驚魂甫定的艾琳娜，以及石星野手中那閃爍的終端……她那精心描畫的細眉，極其細微地向上揚了一下。
    這細微的表情變化，快得幾乎無法捕捉。如同被精心修剪過的完美畫作上，一筆最不經意的、遊離的飛白。
    她的視線最終落在了石宇峰那隻高高舉起、五指扭曲如爪、瘋狂抓握著無形痛楚的右臂上。
    看著那隻枯槁如鬼爪的手掌，看著那繃緊到極限、青黑血管如盤蛇般暴凸的恐怖畫麵……
    顧清歡那雙總是帶著洞察秋毫之末的銳利與審慎的眼眸深處，一絲微弱的漣漪悄然泛開。那不再是看一個叱吒風雲的養父，或是需要提防的商業對手。
    那眼神極其短暫地掠過了……一絲難以自抑的悲憫與心疼。
    悲憫深得如同寒潭沉積的落葉。心疼淡得如同投入湖心的微塵，甚至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捕捉。
    她端著托盤的指尖，極其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幾乎是同一瞬間——
    嘎——！！！！
    周綰綰猛地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烈嘶鳴！
    不是來自於她正在精神層麵角力的額頭傷口！而是源自她那隻低垂的、一直緊握著斷甲、掌心流血淋漓的左手！
    她的左手手心皮膚表麵！一個極其微小、卻邊緣異常清晰的——由破碎精神碎片混合著血汙凝成的——暗紅血珠形狀的印記，無聲地浮現！印記內部，一點更小、更汙濁的青銅微光驟然一閃！
    這一點微光爆發的刹那，一股冰冷到刺入脊髓的尖銳刺痛感順著左手的神經瞬間逆流而上，直衝她的腦域核心！比她與青銅尖刺角力的痛苦更直接、更本質！仿佛一根燒紅的針狠狠紮進了她的靈魂深處，攪動著！
    “呃……！” 周綰綰臉色瞬間慘金如紙！右額前瘋狂吞噬著汙濁尖刺的金紅光芒瞬間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