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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孩子嗎?”方星宿揉著額頭問。

    “不,是因為你。”亞德烈毫無遲疑地回答。

    “因為我?我們認識還不到一年,你得知我名字的時間還不到一分鍾。至於我其他的方方麵麵,我的家世,我的過往,我喜好什麽討厭什麽,你更是完全不知呀,”方星宿小心翼翼地斟酌著措辭,以免過於打擊少年脆弱的心肝兒:“所以,你認為我有回答你‘願意’的可能性嗎?”

    亞德烈倒沒被打擊到,他流露出困惑的表情:“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裏,不是嗎?”他抓著方星宿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為什麽總要回避自己的感情呢?我的星星?你是愛我的,不是嗎?”

    他這話一出口,方星宿頓時感覺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覺得亞德烈大概是誤會了什麽,因此幹脆給把話挑明了:“求你了什麽情呀愛呀的。你知道,我以前是近神的存在,境界高深,這種凡塵俗世間的小情小愛是不會和我產生關係的…….”

    直到此時此刻亞德烈依舊認為自己是正確的,他開始擺事實講道理:“在印克勞城,我數次想殺你,你卻依舊為我進行醫治;明明不是想要我的身體,卻答應我的交易條件;我沒有對你做出任何付出,你卻肯為我築基傳授我修煉功法;為我做了這麽多,然而卻看出我心之所向毅然放手允我離開;在有了孩子後,無論多麽的艱難也要把他生下來——除了愛情,還有別的原因可以解釋這一切嗎?”

    “啊,這個……”

    不容方星宿解釋,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亞德烈繼續說:“我想是像你剛才說的這樣,你以前高貴聖潔的身份是不應該和愛情產生關係的,這導致了你無法直麵這份感情,對不對?新年的那一夜,是你長時間積壓的情感的爆發與宣泄;在那一夜之後因為這種心理你趕我離開,還故意用交易來羞辱我。有了孩子以後,隱瞞不告訴我。現在,又不肯接受我的求婚。我說的對不對?”

    方星宿瞠目結舌:這少年是怎麽想出這麽一大堆有的沒的?

    “可是,你現在已經不是在以前的世界裏了,你已經擺脫了以前的身份了。不要再回避了,順從你的心,回應一下我,好不好?”亞德烈捧著她的手,殷切地說。

    “真的,不對啊!”方星宿捂臉,她想必須說實話了,不然這少年不知道要歪到哪裏去了:“我對你做的一切,是因為我體質特殊。我的世界,是一片冰冷的,我感受不到任何溫暖,然而你,唯有你,卻能讓我感受到溫暖。所以我需要你活著好嗎!所以那些交易也是真的交易好嗎!所以幫你重塑身體不過是我人好給你支付的額外報酬好嗎!所以放你離開不過是為了讓你活的舒服開心活的長久我也好長久維持熱源好嗎!至於新年那一夜,是因為過於親密的接觸,那個,溫暖上升為烈火,把我燒糊塗了——其他的都是你主動的好嗎!什麽我的情感的爆發和宣泄啊……明明是你在宣泄好嗎……我根本不想的……所以要趕你走啊……總而言之,我對你的感情,和對加布利爾、對昆、對黛兒、對每一個人,在本質上並無不同——可能因為你的熱源功能,與他們相比,我和你走的更近一點。可是,”她放下手,無奈地看他:“真的沒有你所謂的愛情。”

    窗外的加布利爾捧著心口直吸氣:犀利呀!刀刀見血啊!

    他看到屋子裏的那兩個人四目相對,自己狠心主人的目光淡定又強大,而亞德烈那熾熱的小眼神,就那樣一點點被壓回去、破碎掉。

    唉,好可憐啊。

    不過再想想之前他那自戀滿滿的腦補,有種好痛快、好想狂笑的欲望怎麽辦!

    而門後的老管家則是心疼的捶胸跺足:我那可憐的小主人,諸神怎可如此殘忍對他!小主人你現在還好嗎?身為卡特蘭家的男人,你可千萬不能在女士麵前失態啊嗚嗚……

    亞德烈的反應還是出乎兩人意料之外的。以他那火爆的性格,竟然沒哭也沒鬧(什麽鬼),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原來是這樣啊。”他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隻有我能使你感到溫暖?多麽神奇的事情。”

    他站起來,發了一下愣,向方星宿張開雙手:“現在需要嗎?”

    方星宿疑惑地看著他:“你還好嗎?”

    “當然,我當然很好。”亞德烈笑笑:“現在是你比較讓人擔心好嗎?如果剛才我的話對你造成了任何困擾,請忘掉它……原諒我。熱源,就熱源吧,我,很喜歡做你的熱源。”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頰略紅,眼眸低垂,眼神莫可言表的溫柔。

    然而看到這樣的他,方星宿心裏卻莫名產生一種恐懼。“我想,之前一定是我這種與你接近的方式,造成了你的誤解。”她推開亞德烈的手:“抱歉,這是我的錯,是我意誌不堅所致。”

    她站起來:“請不要在我身上寄托感情,因為我完全沒有嚐試普通人感情的興趣。亞德烈閣下,請您明白,您的身份是我的朋友,我孩子的父親——僅限於此。”

    沒有最狠,隻有更狠!加布利爾拍拍胸口:幸好自己沒有產生過追求她的想法!

    “加布利爾,昆。”方星宿打開窗戶示意他們進來。“本次出行的目的已經全部達到,該回印克勞了。亞德烈閣下,是否方便安排一條飛龍送我們回去?”她說。

    亞德烈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縱然他在戰場上有那麽多的經驗,他所向披靡無往不勝,可是那些都無法應對麵前的局麵。

    此時此刻,他束手無策,他頭腦空白,他呼吸困難。

    他從未麵臨這樣的困境。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被什麽東西給掌控住了,突然之間變的無用又膽小,連生氣和發怒都不會了。

    他不認識這樣的自己。

    “星星……”最終他隻是呼喚了一聲,向她伸出手去。

    可是她的身影從他的手邊擦過,迅速消失。

    亞德烈頹然坐倒。

    老管家走進來,疼惜地看著他。然而過了許久,他的小主人就保持著那麽一個姿勢,一動不動。他眼神渙散,銳氣不再。

    老管家絞盡腦汁地想,該怎麽安慰小主人呢,可是奉行獨身主義的他在這方麵似乎沒有什麽發言權啊嗚嗚……

    “啊,不好意思,接過一下。”一個腦袋從老管家身後擠了過來:“將軍閣下,再商量下這個飛龍的事兒唄,總不能讓她一個孕婦千裏跋涉回去……咦,怎麽這麽沒精打采的?”是加布利爾。

    “被打擊到了?”他走到亞德烈身邊,動作誇張地拍他的肩:“不要氣餒嘛!其實,小姐也不像她自己認為的那樣無情,否則剛才就不會被你逼的落荒而逃了——我可從來沒見過她那樣的緊張驚慌!”

    亞德烈猛地抬起頭看他。

    “沒錯沒錯!”不用他說,善解人意的加布利爾也明白他意思:“她對你,到底是不一樣的。”

    盡管有加布利爾的開解,然而在方星宿離開後,亞德烈還是不免進入了一種痛苦、彷徨、迷茫、懷疑自我的狀態——俗稱失戀。

    失戀中的人兒總是喜歡折騰的。

    “所以,卡特蘭家的小子這采取的是個什麽策略?今天遠距離、小兵力深入我方腹地偷襲,明天又聚集優勢兵力大張旗鼓對付一個毫無價值的嵐星族,完全不計損耗不計成果。他到底想幹什麽?”他的敵人分析著他毫無規律的作戰手法,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將軍閣下明天會搞什麽?急速轉移行軍還是個體強化訓練?最莫名其妙的就是那什麽‘追逐暮星比賽’——看他那架勢還真是想追上摘到手裏,完全不是開玩笑!”他的士兵叫苦不迭。

    終於,他的上司東方軍團總統領布雷爾元帥關注到了他的異樣。

    彼時是軍團的月度例會。元帥閣下一如往常,在開會之前先吟誦一首自己的詩作與眾下屬共賞:

    “啊,給我一顆星辰

    點綴女神的桂冠

    啊,心中的女神啊

    那星辰之光

    也不及你美麗的眼波!

    …….”

    “哐當”一聲,亞德烈摔了椅子出去了。

    他的所有同僚都麵上驚異而心中讚歎:不愧是將門卡特蘭家之子、是條漢子!!有這膽量不捧元帥閣下的臭腳!不像他們,背後再怎麽作嘔當麵也得恭恭敬敬地聽著、翻著花兒地稱讚!

    “發生了什麽事,小亞德烈?” 事後,布雷爾元帥留下他單獨談話。

    亞德烈還不想說,然而在布雷爾元帥這種人精麵前是沒有用的。他一個神色,元帥就看出來了:“失戀了?”

    “哈哈開什麽玩笑失戀我怎麽會失戀誰能讓我失戀帝都的女士們一個接一個前赴後繼我看都懶的看一眼……”亞德烈麵無表情地反駁。

    “丟人!”然而元帥並不為他所惑:“竟然拿不下一個柔弱的女士,真是丟我東方軍團的人!”

    “您並不知道她是多麽可惡的一個女人!”亞德烈急切地說:“她也並不柔弱,她的彪悍是您無法想象的好嗎!”

    “所以的確是失戀了?”元帥低低頭,從眼鏡上方眨巴著那雙狐狸眼看他。

    又被他套出來了!亞德烈一拍腦袋,轉身就想走人。

    “回來!坐下!這是命令!”元帥說:“丟了人、還想回避,這豈是我東方軍團的作風!笑話,這世界上的哪座堡壘是我東方軍團攻不下的。”他一巴掌拍到亞德烈的肩上——亞德烈麵色不改,心中狂叫疼:“詳細匯報!讓本帥為你調整作戰策略,再振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