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隔行如隔山，許關確實分不清大腦短路和神經短路到底有什麽本質的區別。
    王敬先因為發現了新病種，內心屬實有些激蕩。
    他很願意跟病人家屬分享自己的新發現，但他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讓許關盡快弄明白：
    “你大哥一直昏迷不醒的根本原因是神經原脂被破壞，具體說就是基於某種未知的原因，神經原脂溶解消失了，從而導致神經係統短路。”
    許關：“神經原脂是什麽？”
    王敬先想了想，道：“我打個比方吧，神經就相當於大腦和身體之間的通訊線路，姑且叫做電線吧，而這個神經原脂就是電線的塑料外皮，也就是絕緣皮。
    “你想一想，如果一堆縱橫交錯的電線沒有了絕緣皮，會發生什麽事情？”
    許關秒懂：“那可能就不隻是短路了，電線本身還容易被鏽蝕和破壞，甚至粘連在一起。”
    王敬先拍了一下手掌，道：“對呀，神經原脂包裹在神經外麵，相當於神經的皮膚或衣服，起到保護神經、讓信號順利傳輸的作用。
    “一旦被破壞，不但信號會彌散無法傳輸，而且神經很容易受傷、發炎，甚至壞死。
    “就好像人類一樣，沒了皮膚，恐怕活不過多長時間。”
    許關有些擔心：“我哥現在的情況是什麽階段？有危險嗎？”
    王敬先“嗯”了一聲，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神經原脂和皮膚一樣，其實也是很堅強的，不會一下子被全部破壞。
    “而是從局部出現壞點後，逐漸往周圍蔓延，從檢查結果以及發病時間看，你哥的情況現在主要發生在大腦和小腦之間的部分，但我估計很快就會蔓延到腦幹。”
    許關更加擔心，他有一些不好的預感：“蔓延到腦幹會怎樣？”
    王敬先嚴肅地道：“人腦分為三部分，大腦、小腦和腦幹，簡單說，大腦負責記憶和思考，小腦負責協調和運動，腦幹負責心跳、呼吸、消化以及血壓、體溫等基礎功能。
    現在負責記憶、思考、運動的部分已經‘此路不通’了，那麽，等神經原脂的溶解蔓延到腦幹部分……我不說你也能想到吧？”
    許關臉色越發難看：“您覺得還有多長時間會蔓延到腦幹部分？”
    王敬先沉吟了一會兒，有些為難地道：“人類的精神原脂原本是很堅韌的，但正因為如此，一旦被破壞，又很難逆轉。按照目前的蔓延速度估計，也就是兩三個月吧！”
    如此說，大哥的生命隻剩下兩三個月了！
    “有什麽辦法修複嗎？或者說，怎麽修複神經原脂？”
    王敬先搖搖頭道：“不好意思，我沒辦法，這是個新病種，也沒有類似的病例可以參考。
    “你注意到這個命名嗎？原脂，原是什麽意思呢，就是人出生時自帶的一種脂肪細胞。
    “從懷孕的時候開始出現，嬰幼兒期時期快速發展成形，成年之後就不再大量產生。
    “也就是說，成年後神經原脂的產生最多算是小修小補，比如局部神經受損時，會產生少量神經原脂用來重建神經，但這個速度極其緩慢。
    “像你哥這種大規模缺失後，等不到神經完成修補人就沒了，或者說，原脂的產生的速度趕不上被破壞的速度。
    “就像一個水池，進水少，出水多，遲早會幹涸，也就是慢性死亡。”
    許關感覺頭有點發脹，“為什麽會這樣？神經原脂為什麽會溶解消失？”
    王敬先歎了口氣，道：“有幾種原因，基因缺陷、免疫係統紊亂以及感染、中毒、藥物等，都有可能。
    “你哥的情況獨此一例，你哥這個情況我目前是無法確定原因的。”
    “王主任，真的完全徹底地沒有辦法了嗎？我是說，有沒有什麽非常規的辦法？隻要有一絲的希望，我們也願意嚐試。”
    許關現在即便有基因剪映，但也無從下手，因為他對這種情況沒有足夠的了解。
    而腦部又是人最精密的器官，他也不能貿然出手，隻能通過王敬先多一些了解，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辦法。
    王敬先有些為難地抓了抓頭發，道：“也不是絕對沒有辦法，說個不太正經的辦法，利用幹細胞療法。
    “原始幹細胞就是受精發育時產生的細胞，絕大部分是胚胎裏帶的，後天幾乎不再產生。
    “那麽隻剩下一條路了，移植直係血親胎兒產生的神經原脂，但現在讓人懷孕恐怕也來不及。除非……
    “除非什麽？”
    王敬先搖搖頭，可能自己也覺得離譜：“除非一次性培育大量的胎兒，這個辦法就有點太那啥了。”
    許關也有些被這個老頭嚇到了，一次性培育大量的胎兒，他也真是敢說，於是急忙擺擺手道：“王主任，這個想法太超前了，我哥估計承受不了。”
    王敬先點點頭道：“這辦法會超出大部分人的承受能力。當然了，大腦的世界是很複雜的，醫學家和科學家迄今也沒有研究明白大腦奧秘的1……
    “所以，在你大哥徹底……之前，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也不能排除發生奇跡。
    “我承認，這句話安慰的成分居多，但我還是真心希望你大哥能醒來，畢竟這是一個新病種唯一的病例，我很想深入研究一下。”
    老頭這是在故意說怪話，許關內心的傷感和焦急也確實被驅散了很多。
    如果大哥真的能好，被研究研究算什麽呢？
    不過他也聽明白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現在的醫學已經對大哥無能為力了。
    所以，還是走到了最後一步，必須動用基因剪映。
    不到萬不得已，許關不想對大哥進行基因改造。
    因為對人或動物）的基因改造可能會產生不可預估的副作用。
    對大哥進行改造不同於之前改造自己。
    對自己改造，即便出現副作用，自己因為了解情況，可以盡可能地彌補或遮掩，情況是相對可控的。
    但自己不可能無時無刻看著、跟著大哥，如果他出現什麽預料之外或者無法控製的情況……
    自己可能會無法收拾局麵，大哥的最終結局也不好說。
    到那時，很難說自己是救了大哥，還是害了大哥。
    許關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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