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關並不諱言：“我就想給自己出口氣，你信嗎？”
    錢振華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思維，不過我尊重你的想法。那你如果賭贏了呢，你要什麽？”
    “我還能要什麽？要錢唄。純利潤我要一半，不過分吧？”
    錢振華瞪眼：“你倒是挺敢開口的，好幾千人辛苦一年，投入無數人力、物力，最後還要銷售出去。你一個人張口要一半？這合適嗎？”
    許關不答反問：“老錢，你先別著急。我問你，種榴蓮，你預想中一畝地能賺多少才能算是合格的商業化種植，也就是說，有賺頭？”
    錢振華稍微想了想，道：“一畝地純利潤怎麽也得有個十萬八萬吧，不然沒啥搞頭，還不如種更穩妥的甘蔗或者砂糖橘。”
    許關開始講事實、擺道理：“我培育的改良榴蓮一年掛果，第二年或者第三年進入盛果期。
    “普通的榴蓮五六年才掛果，10年以後才能進入盛果期，你覺得能節約多少成本？”
    錢振華沉吟不語，良久才道：“起碼省一半的成本，如果時間也算成本，可以節省百分之七八十的成本。”
    許關繼續問：“如果產量上和東南洲榴蓮持平的話，你算算利潤能有多少？”
    錢振華“嘶”一聲，好像有點牙疼：“恐怕一畝地二三十萬輕輕鬆鬆。”
    許關圖窮匕見：“那把你期望中的10萬利潤給你，剩下的全給我怎麽樣？”
    錢振華想也不想就拒絕：“那怎麽行？你剛才說了，畝產可達2萬斤，幾乎是東南洲榴蓮的一倍，這說明利潤可不止二三十萬！”
    許關故作為難道：“平分你不願意，我給你保底每畝10萬利潤你也不同意，那你讓我怎麽辦呢？”
    錢振華忽然發現自己被許關帶節奏了，老臉一拉，道：“年輕人真是不講武德，欺負老人家。
    “差點被你忽悠了，你所說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礎上，如果不能成功呢？”
    許關攤攤手：“所以更要簽對賭協議呀，以上這些內容和條款都可以寫入合同。
    “所有投資算我的，然後保底給你一畝10萬純利潤，剩下的全是我的，這樣總行了吧？
    “我這可是已經仁至義盡了， 風險全是我的，你們隻負責出地、出人、銷售，然後坐等賺錢，旱澇保收。”
    錢振華狡黠地嘿嘿笑了兩聲：“不不不，還是各50吧。既然合作嘛，就要共甘共苦，有虧一起吃！”
    許關心裏吐槽，真是個老狐狸，很快就想明白了關鍵。
    不過許關也無所謂，錢振華以為自己不擔風險，其實許關這邊基本上也沒什麽風險。
    隻要榴蓮成功掛果，狙擊佳禾大老板的目的就能達到，賺多賺少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出口惡氣。
    一個億而已，對現在的許關來說，真不算什麽大錢。
    何況最終也一定是賺錢的，既賺錢又能出氣，對賭協議也就是走個過場，讓老錢那邊安安心。
    或許目前有很多人靠著榴蓮進出口貿易賺錢，這件事多多少少對他們有所影響。
    但是許關覺得，他們中大部分人都不冤，多年來榴蓮的高價肯定是他們跟東南洲各國聯合起來推高的。
    讓華國人吃了這麽多年高價榴蓮，每年賺走幾百億，吐出來一點也不過分吧？
    以後進出口做不了，但可以擁抱國產榴蓮嘛，照樣可以做生意。
    在許關的設想中，這10萬畝榴蓮第一年或許結果不多，頂多幾萬噸，但第二年、第三年以後就多了。
    以後還可以擴大規模，過不了幾年，國內榴蓮產量數百萬噸不成問題。
    不僅品質佳，而且口味好，批發價還比東南洲的外國進口榴蓮低一大截，徹底斷絕東南洲榴蓮的進口之路。
    這時候，佳禾公司老板的數萬畝榴蓮就爛在東南洲本地吧。
    “咳咳，咳咳咳……”
    這時候，對麵的錢振華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最後身子都咳得蜷縮起來，臉色肉眼看見變得有些蒼白。
    “老錢，你怎麽樣？”許關有些擔心地問道。
    老錢咳了半天，畫麵外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以及焦急關切的詢問聲，老錢把來人勸走，說自己沒事，然後繼續對許關說道：
    “沒事，老毛病了。”
    許關有些疑惑地道：“老錢，這你不像是普通的小毛病。”
    老錢擦了擦嘴角，苦笑道：“其實也沒什麽，我現在肺部有些結節。
    “不是我跟你賣慘，如果真的發展成惡性，我的日子估計就要倒計時了。
    “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嘛，就是還沒有能夠彌補當初犯下的錯誤。
    “你的出現，可能是我最後的希望，跟你討價還價也不是我的本意。
    “我隻想給溪縣的老鄉多爭取一點，多彌補一些我當年對他們帶來的傷害和損失。
    “我這輩子遺憾太多，活得也不夠通透，這次算我老頭子道德綁架你一次，如何？
    “你也不用擔心以後的合作問題，以後就算我不在了，我的家族還在，我的子孫還在。
    “他們會接受這邊的一切事務，讓合作可以長久繼續下去。我保證，從長遠來看，你也不會吃虧的。”
    錢振華斷斷續續說完這一切，似乎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微微有些喘氣。
    許關很意外，現在他終於明白了老錢剛才錙銖必較的原因。
    他肺部有了結節，以為自己時間不多了，希望為溪縣百姓多爭取一點利益。
    許關原本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賺多少錢，現在得知了真相，對這次“道德綁架”反而感覺很受觸動。
    年輕時犯的錯，其實隻能算工作上的失誤，而且三十年來也一直在彌補。按理說，早就算是補上了。
    但他心裏過不了自己那一關，或許，榴蓮帶來的遺憾，其他東西是彌補不了的，隻能由榴蓮來彌補。
    許關認真地道：“老錢，據我了解，其實結節不都是惡性的，隻是有惡化的可能，你也不用太悲觀。
    “好好養身體吧，你應該很快就能看到滿山榴蓮飄香的場景。
    “過幾天我就過去找你簽合同，你在哪個城市？”
    錢振華擺擺手道：“過幾天我打算去溪縣看看，咱們在那裏簽合同吧。你隨便看看那邊的環境，心裏也有個數。”
    許關點頭答應道：“好，我盡快去溪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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