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遠方隻是懶得動腦子，不是沒有腦子：“哥，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這種非常規的拆遷，他們得不到足夠的利益，必然不願意搬。
    “貸款不到期，他們覺得還有轉圜的餘地，有拖的底氣。
    “如果等貸款到期了還不上，銀行的人上門來催賬和收取抵押物的時候，他們就沒有退路了。
    “那時候再提出這個方案，阻力就會小很多，對吧？”
    許關道：“對，那時候，銀行即將收走耕地和宅基地的使用權，麵對這樣的情況，村裏的矛盾就會徹底爆發。
    “到時候再打起來肯定比現在這次要嚴重，不但村裏人相互打，還可能跟銀行收債的打，跟接盤耕地和宅基地的使用權的人打。
    “總之就是，現在這次衝突隻是以後矛盾大爆發的預演罷了。”
    “嘶——”向遠方想了想那種見人就打的混亂場景，有些怕怕地道：“我靠，還真是，不得打成一鍋粥啊？
    “農民就那麽點固定資產，除了承包地就是宅基地，要是都被收走，肯定要拚命的！
    許關：“那個時候，村民沒有後路了，要麽硬扛到底，要麽接受縣裏的安排，拆遷。
    “那個時候，一定要處理得快、準、狠，不要等事情鬧起來就把事情處理好。
    “優先去勸說那些小姓，他們人數少，長期以來，在村裏沒有話語權，不說被欺負吧，至少也是沒什麽地位，過得不是很舒坦。
    “他們是最有可能同意搬走的一批人，從此擺脫大姓的壓製，過上舒心的日子。稍微給一點獎勵措施，他們就可能同意搬。
    “隻要有人開了頭，下麵就收不住了，因為想要留下來，就必須還貸款。
    “所以，為了不還貸款，同意搬走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剩下的人根本無法跟這種大趨勢對抗，他們還不起那麽多錢！
    “最終的結局必然是全部同意搬遷。”
    向遠方聽得麻爪，乖乖我的哥，雖然跟我主意聽上去差不多，但換個時機提出來，感覺刺激多了，也絲滑很多。
    果然，時機很重要。
    向遠方有些不確定地道：“哥，你的辦法雖然絲滑，但風險也很大，稍不注意就是流血事件。”
    “提前做好預案，縣局提前介入，問題不大。”許關不以為意。
    向遠方遺憾地道：“可是現在不是已經提出來了嗎？沒法拖到那時候了。哥，現在拆的話，如果不順利應該怎麽辦呢？”
    許關想了想道：“那就先找一個突破口，找那種跟村裏矛盾深，且沒有軟肋的人，這種人最好突破。”
    “芝麻村有這樣的人嗎？”
    許關：“多了去了，尤其是那些單門獨戶的。
    “不跟你扯了，我還忙著呢，那地我不要，但是有個人可能要，你可以去找那個人問問。”
    “誰？”向遠方好奇地問道。
    許關：“焜耀汽車的薑總。”
    向遠方不理解：“嗯？為啥是薑總？縣裏已經給他批了上千畝地了，還不夠？”
    許關：“薑總之前說過他想建一個公園，螢火蟲主題公園。
    “建在工業區不合適吧？如果芝麻村能搬走，建在那裏倒是挺好的。
    “正好我們村也有建個公園的打算，這下就不用建了，可以省不少錢。”
    向遠方徹底無語了，撇撇嘴吐槽道：“哥，你這不是坑人嗎？你們村得了個公園，承受芝麻村怒火的卻是人家薑總。
    “哥，我真慶幸和你是兄弟，不然是不是也要被你坑？”
    許關：“不會的，如果你跟我不是兄弟，我們都不認識，坑你做什麽？”
    向遠方：“那誰說得準？萬一你看我不順眼，隨手那麽一坑，我不就死了？”
    許關：“別貧了，就這麽說吧，我忙去了。”
    放下電話，向遠方久久無語，看來自己誤會大哥了，他不但玩陰的，他還很擅長！
    回家後，向遠方開始寫材料，他沒有提後延一延的想法，現在困難可能大一點，但風險也更小，“穩”更重要。
    反正又不是自己去辦，要作難也是馬劍濤和劉正義去作。
    在寫給縣政府的書麵材料中，向遠方還是把許關的一些想法添了進去，做工作的時候不要從大姓開始，而是從小姓開始。
    看了向遠方的書麵材料，何嶽庭表示基本滿意，大體上的搬遷策略就算定下來了。
    之後，向遠方湊空去拜訪了焜耀汽車的薑孟饒。
    薑孟饒聽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第一反應：還有這好事兒？
    這塊地不會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吧？
    之前他就想過螢火蟲公園和繁育基地應該建在什麽地方，自然是距離許家莊越近越好。
    但附近都是村莊，根本沒有空地。
    現在忽然有一個村子作死，自己把自己弄倒閉了，騰出一大片空地出來。
    簡直是……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事情了。
    這塊地最大的優點就是距離許家莊近，方便許關“指導”工作。
    簡直完美！
    事情說完，薑孟饒把向遠方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千恩萬謝的。
    向遠方徹底服氣了，薑總，你真是的……被我哥算計了還替他數錢。
    於是，芝麻村還沒有搬，地已經被預定出去了。
    數天後，當拆遷的消息傳到芝麻村的時候，所有村民都懵了！
    好好的，怎麽就拆遷了？
    很多人還挺激動的，何以暴富，唯有拆遷啊！
    但當他們知道拆遷的原因和措施的時候，心立馬涼了。
    因為幾百萬貸款就要把村子拆了？哪個狗日的拍屁股想出來的絕戶主意？
    但事情就是這麽發生了，縣裏的領導和鄉裏麵的幹部一起過來通知的，還發了傳單，張貼了通告。
    講了縣裏對村裏的處理辦法，以及搬遷的辦法和待遇。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隻要村裏能順利還上貸款，再自己選出新一屆村委，那就不用搬了。
    如果還不上，也選不出來，那就必須搬。
    跟縣裏設想的情況差不多，村民們各種心思都有。
    大家也沒有心思操心蘆薈的事情了，都在考慮拆遷的事情。
    在家裏討論，出門找鄰居討論，跟家族裏長輩討論。
    縣裏的拆遷方案簡單粗暴，給村民兩個選擇。
    選擇一：搬遷到合村並鎮的十個新村之一，分配統一標準的住房。
    家裏原本房子大的，可能補償一點現金；家裏本來房子麵積小的，可能要補一點差價。
    選擇二：遷入縣城，給予現金補償，自己去縣城購房。
    搬還是不搬？搬到新村還是搬到縣城？很多村民陷入了兩難、三難、四難的境地，遲遲無法作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