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熵倒下的那一刻，空氣像是被凍結了。
    蘇泠第一個衝過去，手指在他脖頸處一探，鬆了口氣：“還有心跳，但……體溫在下降。”
    “他剛才說的‘觀測組’……”裴策蹲下身，伸手翻開了那本攤開的筆記本，“有意思。”
    江璃皺眉：“你在看什麽？”
    “他在警告自己。”裴策指著一行潦草的字跡，“別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連自己都開始懷疑了。”
    唐翎站在一旁，火焰在掌心跳動，卻沒有點燃任何東西。她的表情陰晴不定：“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下一個失控的就是我。”
    “所以你想怎麽做？”陸驍冷聲問，“把鍾離當刑具處理？”
    “我不知道！”唐翎咬牙，“我隻是……不想再看著隊友一個接一個出事！”
    骨蟬忽然笑了一聲，聲音沙啞：“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從進入這個副本之後，我們的情緒好像變得特別容易波動？”
    “什麽意思？”江璃眼神一凝。
    “嫉妒。”骨蟬舔了舔嘴唇，“原主意識複蘇的速度加快，意味著他們的情感也在滲透。而嫉妒是最容易引發信任崩塌的情緒。”
    “你是說……我們現在的情緒，不是完全屬於自己的？”蘇泠低聲說。
    “沒錯。”裴策站起身來，嘴角掛著熟悉的笑意，“這就是為什麽我說要做個實驗。我們要找出誰最先被影響，而不是在這裏互相猜忌。”
    “你瘋了嗎？”唐翎瞪著他，“你現在還想著賭命？”
    “不，我是想確認一件事。”裴策輕輕晃動手中的骰子，“如果有人已經被原主意識占據，那麽他的記憶會和副本規則產生衝突。而‘第一次說出‘我嫉妒’的情景’，就是最直接的觸發點。”
    “你確定這有用？”陸驍握緊刀柄。
    “不確定。”裴策笑了笑，“但至少比在這裏吵來吵去強。”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那就從我開始吧。”蘇泠突然開口，“我在剛進入副本的時候，在試衣間裏看到了另一個‘我’。她穿著我的皮，卻對我笑得很溫柔。然後她說了一句：‘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那一刻，我說出了‘我嫉妒’。”
    她低頭看著手臂上的刻痕：“那是我第217次輪回中，第一次說出這句話。”
    眾人震驚地看著她。
    “你……已經死了217次？”江璃的聲音有些顫抖。
    “準確來說，是216次。”蘇泠輕聲道，“加上這一次。”
    沒人說話。
    “輪到我了。”裴策拋起骰子，“我是在看到自己被綁在刑架上，聽著‘完美計劃’這個詞不斷重複時說的。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最大的恐懼不是失敗，而是被別人比我更聰明。”
    “聽起來真像你說的話。”唐翎冷笑。
    “那是因為它確實是我。”裴策收起笑容，“但那一刻的‘我嫉妒’，是發自內心的。”
    接下來是唐翎、骨蟬、江璃、陸驍，每個人都回憶起了那個瞬間。
    直到最後一個人。
    鍾離熵依舊昏迷不醒。
    “他呢？”江璃看向裴策。
    “他的情況可能不太一樣。”裴策翻動著筆記本，“因為他一開始就在對抗原主意識。換句話說，他可能是最早被影響的人，但也是唯一一個成功壓製住的人。”
    “可他剛才……”唐翎欲言又止。
    “他剛才看到的是真正的‘觀測組’。”蘇泠忽然說，“我不是在猜測，我是在時間倒流中看到了那一幕。”
    她抬起頭，目光堅定：“我準備好了。”
    “你要做什麽？”陸驍問。
    “我要再用一次能力。”蘇泠深吸一口氣，“回到鍾離熵崩潰前的那一刻，找到真正被原主意識占據的那個人。”
    “你會老得更快。”江璃提醒。
    “我知道。”蘇泠笑了，“但我不能看著大家繼續互相猜忌下去。”
    她閉上眼，時間開始回溯。
    五分鍾後，她睜開眼，臉色蒼白如紙。
    “找到了。”她的聲音微弱但清晰，“是……骨蟬。”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可能！”骨蟬後退一步，“我剛才也參與了回憶！我也有第一次說出‘我嫉妒’的記憶！”
    “那是假的。”蘇泠緩緩說道，“真正的骨蟬在五分鍾前就已經被替換了。你複製了他的記憶，甚至模仿了他的情緒波動，但你漏了一件事。”
    她抬起手，指向骨蟬的手腕：“真正的骨蟬，在第一次穿上人皮的時候，右手腕內側會被烙上一道刑堂印記。而現在你的手腕上……什麽都沒有。”
    空氣仿佛凝固。
    骨蟬的表情變了。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你真的很聰明。”
    下一秒，他的身體劇烈扭曲，外殖裝甲瞬間覆蓋全身，複眼結構在黑暗中閃爍著寒光。
    “抓——”陸驍話音未落，骨蟬已暴起撲向蘇泠！
    唐翎的火焰轟然炸開，將他逼退半步。
    “別讓他逃！”江璃厲喝。
    骨蟬嘶吼一聲，轉身撞破牆壁，消失在走廊盡頭。
    “追！”陸驍帶頭衝出去。
    “等等！”蘇泠抓住他的手臂，“他不是逃，他是去通知其他人。”
    “什麽意思？”江驪回頭。
    “我們在副本裏，從來就不是唯一的變量。”蘇泠低聲道，“他隻是其中一個棋子。”
    她看著手中的筆記本，上麵多了一行新寫的字：
    【小心那些還沒說過‘我嫉妒’的人】
    “走吧。”她輕聲說，“我們得趕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先一步行動。”
    隊伍重新整隊，沿著破碎的牆壁繼續前行。
    走廊盡頭，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
    像是某種儀式即將開始。
    腳步聲戛然而止。
    火光一閃。
    槍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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