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策低頭看著手中的筆記本，封皮上還殘留著某種溫熱的觸感。他翻開第一頁，那行字像是用鮮血寫就，微微泛著腥氣。
    歡迎回來
    “這玩意兒怎麽會在現實裏出現？”唐翎皺眉，嘴角的笑終於止住了，“係統不是說，副本道具不能帶出來嗎？”
    “也許……”江璃的聲音低了下來，“係統從沒說過，我們真的‘出去’過。”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陸驍眼神一冷：“別管這些了，先找到蘇泠。”
    眾人點頭，沿著街道繼續前行。天空依舊陰沉得像一塊鉛板壓在頭頂，遠處高樓輪廓模糊，像是被水洇開的墨跡。風沒有溫度，吹在臉上卻帶著一股令人不適的潮濕。
    他們穿過幾條街巷，城市的寂靜開始變得不自然。行人依舊緩慢移動，但他們的動作過於統一，仿佛被同一根線牽動的木偶。
    “我覺得不太對。”骨蟬突然開口，“這些人的步頻完全一致。”
    “你確定？”裴策問。
    “誤差不超過0.1秒。”骨蟬點頭，“而且你看他們的肩膀——每次邁步時都會輕微抖動一次。”
    江璃眯起眼，仔細觀察路過的幾個行人。果然如此，每走一步，他們的肩膀都會像設定好的程序一樣輕輕顫動一下。
    “這是……模擬器？”她低聲說。
    “還是說，”鍾離熵忽然開口，“我們還沒真正離開刑堂？”
    “不可能。”陸驍搖頭，“我能感覺到傷口的真實感，也能聞到汽油味和塵土味。”
    “可你聞不到恐懼。”江璃輕聲說，“這些人……沒有恐懼。”
    這句話讓所有人沉默下來。
    前方是一家老舊的雜貨店，櫥窗玻璃蒙著一層灰，裏麵擺著一些已經發黴的零食和玩具。門口掛著一塊歪斜的牌子：本店暫停營業。
    但門是開著的。
    “進去看看。”陸驍做了個手勢，率先推門而入。
    店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紙張與鐵鏽混合的味道。貨架上堆滿了積灰的商品，牆角的一台老式收音機正發出沙沙的電流聲。
    櫃台後坐著一個佝僂的身影，是個老人，穿著一件褪色的藍布衫，頭埋得很低，幾乎貼到了胸口。
    “有人嗎？”陸驍出聲。
    老人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枯槁的臉，眼窩深陷，嘴唇幹裂。
    “你們……來了。”他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傳來，沙啞而空洞。
    “你知道我們會來？”江璃上前一步。
    老人點點頭，眼神渙散地看著他們，像是透過他們在看什麽東西。
    “你們不該回來。”他說，“這裏……已經被汙染了。”
    “什麽汙染？”裴策問。
    老人抬起手指，指向天花板：“上麵的東西……還在看。”
    “什麽東西？”陸驍追問。
    老人沒再說話，而是顫抖著從懷裏掏出一本破舊的筆記本，遞給江璃。
    江璃接過，翻開第一頁，隻見上麵寫著一行潦草的字：
    “時間在倒流，但他們不知道。”
    她的心猛地一跳。
    “誰不知道？”她追問。
    老人已經閉上了眼睛，身體靠在椅背上，不再動彈。
    “死了？”唐翎皺眉。
    “不是。”骨蟬蹲下身檢查了一下，“隻是……停止了。”
    “什麽意思？”唐翎不解。
    “心跳、呼吸都在，但腦電波消失了。”骨蟬站起身，“就像……被關掉了。”
    “這地方不對勁。”江璃合上筆記本，“我們得趕緊離開。”
    他們剛走出雜貨店，天邊突然傳來一陣悶雷般的轟鳴。抬頭望去，卻發現雲層並沒有翻滾，反而像是被某種力量固定住，靜止不動。
    “那是什麽？”鍾離熵指著不遠處的一棟高樓。
    樓頂上，隱約可見一道巨大的黑影盤旋在那裏，形狀模糊，像是某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生物。
    “去看看。”陸驍當機立斷。
    他們沿著街道一路疾行，穿過了幾條死寂的小巷，最終來到高樓下方。電梯早已停運，眾人隻能徒步爬樓梯。
    腳步聲在空蕩的樓道中回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直到他們推開頂層的門，迎麵撲來的風夾雜著一股濃重的腐臭味。
    樓頂中央，站著一個人。
    是蘇泠。
    但她的眼睛是空的，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她的手腕上，罪業值顯示為49，卻沒有任何波動。
    “蘇泠！”江璃喊了一聲。
    對方沒有反應，隻是緩緩轉過身，嘴角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你們終於來了。”她說，“我等了很久。”
    “你怎麽回事？”陸驍握緊匕首，“你是不是被什麽東西控製了？”
    蘇泠歪了歪頭，像是聽不懂這個問題。
    “控製？”她輕笑一聲，“我隻是……看到了真相。”
    “什麽真相？”裴策問。
    蘇泠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自己的太陽穴，像是在回憶什麽。
    “你們以為自己回來了。”她輕聲說，“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能這麽輕易地回來？”
    她的眼神落在眾人身上，每一個人都感到心頭一震。
    “因為……”她的聲音漸漸變得冰冷，“這裏，才是真正的刑堂。”
    她的話音未落，樓下的街道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眾人回頭望去，隻見一輛公交車正緩緩駛入廣場，車門打開的瞬間，一群身穿白色病號服的人魚貫而出。
    他們步伐一致，動作僵硬，臉上掛著相同的笑容。
    那是……無數個“他們”。
    “歡迎回來。”其中一個“陸驍”開口，嘴角咧到耳根，“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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