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起槍突然——
    齒輪組中央的金屬板“哢噠”一聲彈開，一團黑色霧氣從縫隙裏湧出。那不是霧，是某種活物，絲絲縷縷地纏繞在眾人腳下，像蛇一樣順著鞋底往上爬。
    “別動。”陸驍低聲說，眼睛眯成一條縫，“它在試探。”
    黑霧停在了他腳邊，仿佛真的聽懂了命令，頓了一瞬，又緩緩退去。
    “這東西……有意識？”唐翎往後退了半步，火苗在掌心跳動，但不敢輕易點燃。
    “比有意識更糟。”裴策蹲下身子，掏出一枚微型探針戳了戳黑霧邊緣，“它是數據流具象化的殘渣。”
    “你意思是……”江璃皺眉，“這裏已經不是物質空間？”
    “準確來說。”裴策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冷笑，“我們正在穿過係統和現實的夾縫。”
    頭頂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像是有人拿著砂輪在刮鐵皮。鍾離熵猛地抬頭，瞳孔收縮：“天花板在移動！”
    地麵隨之震動，眾人來不及反應，腳下的金屬地板裂開一道口子，一股吸力暴起，將林昭直接拽了下去！
    “林昭！”蘇泠驚叫，伸手去抓她，卻隻抓住一片空氣。
    林昭整個人被吞入裂縫之中，視線天旋地轉，耳邊風聲呼嘯。她試圖穩住身體，卻發現失重感異常混亂，一會兒向上、一會兒向右，像是空間本身在扭曲折疊。
    下一秒，她重重摔在一灘冰冷的液體中，四麵八方都是熒光閃爍的牆壁，像是某種生物的內髒外翻，蠕動著發出黏膩的聲音。
    她深吸一口氣，捂住傷口站起身，發現四周沒有門也沒有出口，隻有牆上嵌著一排排金屬孔洞，每個孔洞裏都插著一根透明導管，導管盡頭連接著一個人形輪廓。
    那是……老莫？
    她快步走過去，湊近一看，那具人形軀殼早已幹枯，皮膚緊緊貼在骨架上，眼球凹陷，嘴唇幹裂。導管正在緩慢抽取他體內的液體，注入牆體內部。
    “你還活著嗎？”林昭輕聲問。
    那具屍體忽然睜開了眼，眼球轉動的速度慢得不自然。
    “你醒了。”它開口，聲音沙啞，帶著機械雜音。
    林昭後退一步，警惕地盯著它：“你是老莫？還是……別的什麽？”
    屍體嘴角緩緩咧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我就是我。”
    “什麽意思？”
    “你以為自己是在逃出生天？”它慢慢坐直，關節發出嘎吱聲響，“不，你隻是掉進了更深的一層。”
    林昭眉頭緊鎖：“核心區域到底是什麽地方？”
    “核心？”屍體笑了幾聲，笑聲空洞，“你說的是這個？”
    它抬手指向頭頂，那裏是一片不斷蠕動的肉質穹頂，正中心有一個巨大的圓形凹槽，形狀與他們拚合的鑰匙幾乎一模一樣。
    “你們拿錯了鑰匙。”它低聲說，“真正的核心，在‘回家’的路上。”
    林昭心頭一震：“血鴞帶走了那塊鑰匙？”
    “他本身就是鑰匙。”屍體的眼睛微微泛紅，“但他不會給你答案。”
    “為什麽？”
    “因為……他已經忘了。”
    就在這時，上方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緊接著，一扇鐵門緩緩打開，冷光傾瀉而下。陸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手中握著一把冒著熱氣的短管霰彈槍。
    “林昭！”他喊了一聲，眼神迅速掃過四周情況，立刻做出了判斷，“先出來再說。”
    林昭點點頭，正要轉身，卻被屍體抓住了手腕。
    “小心你的同伴。”它低聲說，“他們的記憶……也在被替換。”
    “你說什麽？”
    屍體沒再回答，眼珠驟然失去光澤，身體瞬間幹癟成一張皮。
    林昭猛地甩開它的手，快步走向門口。陸驍見她沒事，輕輕吐了口氣，側身讓開位置。
    “其他人呢？”她問。
    “還在上麵。”他說，“現在還不確定這邊是什麽區域。”
    兩人沿著走廊前進，通道兩側的牆壁逐漸變得光滑，像是某種金屬與生物組織融合的產物。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甜腥味。
    “你覺得剛剛那個老莫……還是原來的他嗎？”林昭問。
    陸驍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我也開始分不清了。”她低聲道，“有些記憶……好像被人偷偷改過了。”
    陸驍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比如？”
    林昭剛要開口，突然，前方拐角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的手立刻按上了武器。
    可衝出來的人影讓他們愣住了。
    是一個少年，穿著破舊的戰術服，臉上沾滿灰塵，手裏握著一支老舊的信號槍。
    “你們是誰？！”少年站在不遠處，警惕地打量著他們，“這是哪個副本？”
    林昭皺眉：“你怎麽進來的？”
    “副本？”少年一臉茫然，“你說這裏是刑堂？可是……我以為這隻是個廢棄研究所。”
    陸驍眼神變了：“你不是通關者。”
    “通關者？那是什麽？”少年撓頭，“我隻是接到雇主任務，來找一份實驗數據。”
    林昭心跳加快，看向陸驍：“外來者……能進入核心區域？”
    “理論上不可能。”陸驍低聲說，“除非……”
    話未說完，少年忽然瞪大雙眼，嘴巴張開卻發不出聲音。他的身體開始抽搐，胸口隆起一塊奇怪的凸起，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裏麵蠕動。
    林昭想上前查看，卻被陸驍一把拉住。
    “別碰他。”陸驍神情凝重，“他在異化。”
    少年的身體逐漸膨脹，皮膚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程序代碼。他的眼睛變成純白色，嘴裏終於擠出一句話：
    “歡迎回來。”
    然後，他整個人炸裂開來，化作一團黑色的數據流，消失在空氣中。
    林昭怔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
    陸驍緩緩鬆開她的手，低聲道：“這不是人類該來的地方。”
    遠處，一陣劇烈的震動再次響起，整個空間都在顫抖。林昭咬了咬牙，壓下心頭的震驚，快步向前跑去。
    他們必須找到其他人。
    必須搞清楚真相。
    可就在她跨過一道門檻的瞬間，眼角餘光瞥見牆上的一麵鏡子。
    鏡子裏，她的肩膀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小的數字。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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