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暗紅色的門後，是一條仿佛沒有盡頭的階梯。
    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像是某種倒計時。
    陸驍第一個落地，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去，唐翎拽住他肩膀，才沒讓他摔個趔趄。
    “喘口氣。”她聲音沙啞，“血鴞……撐住了。”
    沒人說話，空氣裏還帶著那股濃烈的鐵鏽味。
    骨蟬靠在牆邊，裝甲一片片縮回皮膚下，臉色蒼白得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這小子瘋了……真他媽瘋了。”
    裴策靠著扶手坐下，手指還在抖：“不是瘋……是賭上了命。”他苦笑一聲，“我這輩子沒見過幾個敢拿自己當籌碼的人。”
    江璃蹲在地上，翻著記錄本，指尖劃過一行字：“贖罪悖論……我們到底救了誰？”
    “是他。”蘇泠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血鴞說他是被我們‘殺死’的，但他現在活著——說明我們在某個時間點，救了他。”
    鍾離熵沉默地翻開筆記本，紙頁嘩啦作響，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警告語句，有些字跡潦草得幾乎辨認不出：“別信任何人”、“別回頭”、“你已經死了”。
    他皺起眉，又合上本子：“我們現在得先確認一件事——我們是不是真的出來了。”
    “什麽意思？”唐翎抬頭看他。
    “如果這隻是另一個副本入口呢？”他低聲說，“血鴞沒死，他隻是被係統拉進了數據夾層。如果我們現在還在係統內部……那我們就還沒逃出去。”
    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你怎麽知道這些？”骨蟬盯著他看。
    “我不知道。”鍾離熵搖頭，“我隻是……記得一些東西。或者說，我以前可能也經曆過這個。”
    江璃眼神微變：“輪回次數？”
    “不是。”他低聲道，“更像是……記憶殘片。”
    空氣忽然變得沉重。
    “先別管這些了。”陸驍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先往下走，看看這條路通向哪兒。”
    他們彼此攙扶著繼續前行，腳步緩慢卻堅定。
    階梯兩側的牆壁開始出現裂痕，像是某種古老的石壁，裂縫裏透出幽幽的光，像是螢火蟲的尾巴。
    “這地方……有點不對勁。”唐翎喃喃道。
    “哪裏不對？”裴策問。
    “太安靜了。”她皺眉，“剛才那一波能量波動，不可能就這麽結束了。”
    話音剛落，前方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
    “來了！”陸驍立刻警覺起來，刀柄已經被汗水浸濕。
    但震動並沒有持續太久，反而漸漸平息下來，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將那些躁動的能量一點點安撫。
    “你們感覺到了嗎？”蘇泠停下腳步，“空氣……不那麽緊繃了。”
    果然，原本那種壓迫感正悄然退去，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血鴞的護盾……還在維持？”江璃眯起眼，“不可能，他當時已經快散了。”
    “也許……他的犧牲比我們想象的更大。”裴策低聲道。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仿佛剛剛那場浩劫隻是幻覺。
    眾人繼續下行，腳下的台階逐漸變得光滑，像是被水流衝刷過一樣。
    “這地方……有點像千佛塚。”骨蟬嘀咕了一句。
    “別提那個鬼地方。”唐翎打了個寒顫，“每次想起來都覺得背後發涼。”
    “我記得當時你說要懺悔的時候，差點把我們都坑進去。”裴策笑著插嘴，“還好陸驍反應快，不然你現在可能已經變成佛像的一部分了。”
    “那是誤會。”唐翎撇嘴，“我以為隻要我說‘我錯了’，就能通關。”
    “結果差點把自己賠進去。”陸驍淡淡道，“以後別亂說話。”
    氣氛緩和了一些，笑聲也多了幾分真實。
    “話說回來。”江璃忽然開口，“你們有沒有發現，最近幾次副本，係統的規則越來越模糊了？”
    “怎麽說？”裴策問。
    “比如這次，我們觸發了贖罪悖論，按理說應該會有懲罰機製，但我們到現在都沒看到。”她皺眉，“而且血鴞……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也許係統本身也在崩潰。”鍾離熵緩緩道，“它在嚐試修複自己，但已經失控了。”
    “你是說……它要完蛋了？”骨蟬挑眉。
    “不是完蛋。”鍾離熵看著自己的手，“是變異。”
    眾人一時無言。
    前方的階梯終於走到盡頭，一道門靜靜立在那裏，木紋斑駁，門縫間透出一絲微弱的光。
    “這扇門……好像在哪見過。”蘇泠輕聲說。
    “哪次？”陸驍問。
    “我不記得了。”她皺眉，“但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就更不能回頭了。”陸驍走上前，伸手推開了門。
    門後，是一片廢墟。
    天空灰蒙蒙的，風卷著灰塵呼嘯而過，遠處還能看到倒塌的建築輪廓。
    “這是……現實世界？”唐翎睜大眼。
    “不像。”裴策環顧四周，“這裏更像是……一個過渡區。”
    江璃蹲下身，摸了摸地麵，泥土冰冷潮濕。
    “至少……能量波動停了。”她說。
    眾人紛紛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總算活下來了。”骨蟬長舒一口氣，“這回真是九死一生。”
    “血鴞……”唐翎低聲念著這個名字，“他還會回來嗎？”
    “不知道。”陸驍望著天際線，“但他給我們爭取了時間。”
    “接下來怎麽辦？”蘇泠問。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整。”陸驍站起身，“然後……找出真相。”
    就在這時，鍾離熵忽然站起來，盯著手中的筆記本。
    “怎麽了？”江璃問。
    他沒有回答，而是緩緩翻開一頁，紙上赫然寫著一句話：
    “你已經死了。”
    他抬起頭，眼神空洞，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
    下一秒，他的身體猛地一震，整個人像是被什麽東西抽離了一樣，瞬間僵直。
    “鍾離熵！”唐翎驚叫。
    但他已經倒下了，筆記本從指間滑落，攤開的那頁上，多了一行新出現的字跡：
    “歡迎來到第二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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