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蟬第一個踏入黑暗走廊，腳步聲在空曠中回響。其他人緊隨其後，空氣仿佛凝固，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陸驍走在最後，回頭看了眼那扇門，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誰還記得剛才那個青銅麵具人？”他低聲問。
    沒人回答。
    蘇泠忽然停下腳步，臉色微微發白：“我……好像看到了什麽。”
    “別自己嚇自己。”唐翎小聲嘟囔，“這地方本來就夠滲人的了。”
    江璃卻皺起眉頭，輕輕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不對勁，這裏的氣息變了。”
    “怎麽變？”鍾離熵開口。
    “像是……腐爛的香火味。”她低聲道，“還有鐵鏽、血水和紙錢灰。”
    “歡迎來到第二層。”裴策忽然笑了一聲，語氣裏帶著幾分興奮，“看來這次的副本……有點意思。”
    前方傳來一陣低語，斷斷續續，像是有人在念經，又像是哭訴。
    “聽起來像佛堂。”鍾離熵眯起眼，“但我們剛進來的路上，沒看到任何佛像。”
    “也許……它們藏起來了。”蘇泠輕聲道。
    就在這時，前方走廊盡頭亮起一盞昏黃的燈，燈光透過霧氣照下來，隱約映出一座巨大的影子。
    眾人不約而同地停住腳步。
    那是一座倒坐佛像，背對著他們，雙手合十，頭顱低垂。
    “千佛塚……”江璃喃喃道，“我們進了傲慢刑堂。”
    “別碰它。”陸驍伸手攔住想上前查看的唐翎，“先觀察規則。”
    骨蟬卻冷笑一聲：“你們怕成這樣？我可不信這些玩意兒。”
    他說著，徑直走向佛像，抬起腳踹了一腳底座。
    轟——
    整條走廊劇烈震動，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你瘋了嗎！”江璃怒斥。
    “我這不是好好的？”骨蟬聳肩，但下一秒，他的表情突然僵住。
    “怎麽了？”陸驍立刻警覺起來。
    骨蟬沒有說話，隻是緩緩轉過身，看向佛像。
    原本背對他們的佛像，此刻已經轉了過來。
    它沒有五官，隻有一張不斷蠕動的臉皮，仿佛在模仿人類的表情。
    “我說了……別碰。”陸驍咬牙。
    “但它沒反應啊。”骨蟬聲音有些發顫，“我隻是踹了一下……”
    話音未落，佛像的胸口裂開一道口子，裏麵緩緩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手指細長，指甲漆黑。
    那隻手抓住了骨蟬的肩膀。
    “操！”他猛地後退一步，卻被那隻手牢牢扣住。
    “放開他！”唐翎衝上前，抬手就是一團火焰。
    火焰命中佛像，卻沒有燃燒，反而被吸收進去。
    “這是……什麽東西？！”她驚呼。
    “不是普通的佛像。”鍾離熵冷靜分析，“是罪業具象化。”
    “那就打斷它！”陸驍拔出腰間的短刀，縱身躍起。
    刀鋒斬下，佛像的手臂應聲斷裂，但斷口處並未流出血液，而是湧出大量黑色液體，落地便開始腐蝕地板。
    “快退！”江璃拉住蘇泠往後撤。
    骨蟬終於掙脫束縛，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
    “你還好嗎？”蘇泠蹲下來看他。
    “沒事……”他喘著氣，“但我好像……聽到了什麽。”
    “聽到什麽？”裴策走過來，眼神銳利。
    骨蟬抬頭看他一眼，聲音沙啞：“它說……‘你錯了’。”
    空氣瞬間安靜。
    “你說什麽？”陸驍瞳孔微縮。
    “它說……我錯了。”骨蟬重複了一遍，“然後我就……聽不清別的了。”
    “糟了。”江璃臉色一沉，“傲慢刑堂的死局，是說出‘我錯了’的人會被活化為行刑者。”
    “所以……你是說……”唐翎瞪大眼睛。
    “他已經觸發死局。”裴策冷冷地說。
    骨蟬愣住了，隨即猛地搖頭：“不可能！我隻是複述它說的話！我沒認錯！”
    “係統不會聽你怎麽說。”鍾離熵緩緩開口，“它隻在乎結果。”
    話音剛落，骨蟬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皮膚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裂紋，像是瓷器破碎的痕跡。
    “救我……”他痛苦地抱住頭。
    “來不及了。”裴策轉身，“我們得走。”
    “等等！”蘇泠急切地喊，“也許還能逆轉！”
    “逆轉？”裴策笑了，“你以為這裏是醫院？還是說你覺得你能當菩薩？”
    “至少試試！”她不甘心地喊。
    “試到我們都變成行刑者嗎？”裴策眼神冰冷，“你忘了贖罪悖論？通關者清除罪業，但會繼承被殺之人的罪孽。”
    “所以你要看著他變成怪物？！”她憤怒地盯著他。
    “我是在賭命。”裴策聳肩，“而且，我喜歡用別人當籌碼。”
    他轉身就走，毫不猶豫。
    陸驍沉默片刻，最終咬牙：“我們不能留下任何人。”
    “可你救不了他。”裴策回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除非……你願意替他贖罪。”
    “什麽意思？”陸驍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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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簡單。”裴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銀灰色印記，“觀測組的能力之一，就是轉移罪業值。”
    “你想做什麽？”江璃警惕地看著他。
    “做個交易。”裴策笑容更深，“我把他的罪業接過來，讓他恢複原狀，代價是……我承擔全部後果。”
    “你瘋了？”唐翎不敢置信。
    “不。”裴策搖搖頭，“我隻是……喜歡賭博。”
    他走到骨蟬麵前，伸出手：“你願意把你的罪，交給我嗎？”
    骨蟬抬起頭，眼中滿是掙紮。
    “你確定？”他問。
    “當然。”裴策微笑，“我可是混沌軍師。”
    下一秒，他猛然抓住骨蟬的手腕，掌心光芒一閃。
    骨蟬的身體瞬間停止顫抖，皮膚上的裂痕迅速愈合。
    而裴策的臉色，則驟然蒼白如紙。
    “你感覺到了嗎？”他低聲笑，“那種……萬箭穿心的感覺。”
    “你到底做了什麽？”江璃衝上來扶住他。
    “沒什麽。”裴策咳出一口血，卻依舊笑著，“隻是……提前解鎖了點東西。”
    他抬起手，指向前方：“看，門開了。”
    眾人回頭，果然發現佛像背後緩緩浮現出一扇門，散發著淡藍色的光暈。
    “走吧。”裴策擦掉嘴角的血跡，“時間不多了。”
    他踉蹌著邁步向前，步伐卻異常堅定。
    就在眾人準備跟上時，蘇泠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骨蟬站在原地，目光呆滯，嘴裏喃喃自語。
    “你還在等什麽？”唐翎催促。
    “他……好像不太對勁。”蘇泠皺眉。
    “他沒事。”裴策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隻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走廊盡頭的門緩緩開啟，藍光灑落。
    而身後，骨蟬的眼神逐漸變得陌生，嘴角緩緩揚起一個不屬於他的笑容。
    裴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下一秒，他猛然停下。
    “等等。”他低聲說，“你們聽。”
    眾人屏息。
    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敲擊聲，像是有人在輕輕拍打金屬。
    “那是什麽？”唐翎緊張地問。
    “不知道。”裴策眯起眼，“但我覺得……我們可能不該繼續往前了。”
    他的話音剛落，前方的藍光忽然熄滅。
    整個走廊陷入徹底的黑暗。
    緊接著，一道機械音響起：
    檢測到非法罪業轉移】
    【啟動懲戒程序：千麵鏡獄】
    【請懺悔】
    裴策的笑容，在黑暗中一點點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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