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濃稠的墨汁一樣灌進走廊，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機械音還在回蕩：“請懺悔。”
    “操。”唐翎低聲罵了一句，“這玩意兒是活的？”
    “不，它是程序。”裴策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沙啞卻清晰，“而且……它剛剛識別出了我們。”
    “什麽意思？”陸驍皺眉。
    “罪業轉移被檢測到了。”裴策輕笑一聲，“我原本以為能瞞過去。”
    “你他媽還敢笑！”江璃咬牙，“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鍾離熵緩緩開口，“走一步看一步。”
    前方忽然亮起一縷光，像是有人點燃了蠟燭。
    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
    很快，整條走廊兩側浮現出無數鏡子，鏡麵裏映出的是他們的臉——但眼神、表情都和他們本人不太一樣。
    “千麵鏡獄……”蘇泠喃喃，“這是傲慢刑堂最恐怖的機製之一。”
    “為什麽？”唐翎問。
    “因為每麵鏡子裏，都藏著一個‘你’。”她聲音發顫，“不是倒影，是另一個可能存在的你。”
    話音剛落，一麵鏡子突然裂開，一道人影從中跨步而出。
    那是一個和陸驍一模一樣的男人，隻是臉上多了道疤，眼神更加冷酷。
    “歡迎回家。”他咧嘴一笑。
    陸驍瞳孔緊縮，握緊了手中的短刀。
    “別動手。”裴策卻抬手攔住他，“這些鏡像……是我們內心最真實的投影。你殺了它，等於殺了自己的一部分。”
    “所以呢？”骨蟬忽然開口，聲音有點怪異，“我們就站在這兒看著它們出來？”
    “當然不是。”裴策嘴角揚起一抹笑，“我們得開門。”
    “門在哪？”唐翎環顧四周，光線太暗，什麽都看不清。
    “就在我們麵前。”裴策指向鏡陣深處，“但這扇門，必須用‘真實之罪’才能打開。”
    “真實之罪？”江璃皺眉，“什麽意思？”
    “就是每個人心底最深的罪孽。”裴策目光掃過眾人，“隻有主動承認它，才能激活開門的能量鎖。”
    空氣瞬間凝固。
    “你是說……我們要在這裏坦白自己的罪？”鍾離熵語氣平靜，但手指已經微微收緊。
    “沒錯。”裴策點頭，“不然我們都會被困死在這裏。”
    “扯淡。”陸驍冷笑，“你以為我會把我的秘密交給你？”
    “不是給我。”裴策盯著他，“是交給這扇門。”
    他抬起手，在空氣中輕輕一點，一道虛幻的能量鎖浮現出來，上麵有七個凹槽，分別對應七個人的位置。
    “沒人規定要全說出來。”裴策繼續道，“隻要湊夠能量值就行。但問題是……誰願意先開始？”
    沒人說話。
    鏡子裏的“他們”一個個露出詭異的笑容，仿佛在等待一場審判。
    “我來。”蘇泠忽然開口。
    她走上前，站在能量鎖前，閉上眼。
    “我在第173次輪回裏……親手殺死了我的妹妹。”
    空氣驟然一滯。
    鏡子劇烈震動，一道藍光從她的凹槽射入鎖心。
    “轟——”
    第一塊鎖芯啟動。
    “我也來。”唐翎咬牙，“我曾經……嫉妒江璃的能力，希望她永遠消失。”
    又是一道火光。
    “我還做過更爛的事。”她低聲道，“但我隻說這個。”
    鎖芯再動。
    接下來是鍾離熵，他淡淡地說：“我曾為了躲避追殺，把隊友推進陷阱。”
    沒有人質疑。
    骨蟬沉默了幾秒，終於開口：“我……曾經拋棄了一個孩子。”
    他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紮進人心。
    “那時我以為他是個累贅。”他說，“但現在想想，他是唯一一個對我笑過的人。”
    鎖芯第三次震顫。
    “還有三個。”裴策看向剩下的人。
    血鴞忽然笑了：“你們猜猜，我最大的罪是什麽？”
    沒人回答。
    他輕輕擦掉眼角的淚水：“我把我妹妹，做成了武器。”
    鏡子發出尖銳的嗡鳴。
    最後一塊鎖芯開始旋轉，但還沒完全開啟。
    “還差一個人。”蘇泠看向最後的陸驍。
    他站在原地，拳頭緊握，指節發白。
    所有人都看著他。
    他知道，這一關，逃不過去。
    “我……”他開口，聲音沙啞，“我本可以救下我的隊友。”
    “但我沒有。”
    “因為我害怕。”
    “我選擇了逃跑。”
    “那是我人生中最懦弱的一刻。”
    鏡子猛然炸裂，碎片四濺。
    藍色光芒衝天而起，能量鎖轟然崩解！
    隱藏門緩緩打開，門後透出幽幽的光，像是某種未知世界的入口。
    “好了。”裴策笑了笑，“門開了。”
    他轉身邁步，毫不猶豫地跨過門檻。
    其他人對視一眼，也陸續跟上。
    就在陸驍踏入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
    鏡陣中，那個“他”的嘴角，正緩緩揚起一個不屬於他的笑容。
    他皺了皺眉，最終還是走進了門裏。
    門在他身後無聲合攏。
    下一秒，整個千佛塚開始劇烈震動。
    鏡中世界正在崩塌。
    而門內，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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