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了一切。
    空氣中彌漫著電流炸裂的焦味，還有某種類似燒腦時散發出的腥甜。沒人說話，沒人敢動。
    那笑聲像是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一種詭異的回音，仿佛整個空間都被它的情緒感染了。
    “你們到底是誰？”裝置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更清晰了些，語氣裏透著一種奇怪的……懷念？
    陸驍的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匕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是一麵鼓在胸腔裏敲得震天響。
    “它不是在問我們。”蘇泠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神經一緊，“它是在問……它自己。”
    “什麽意思？”唐翎低聲道，火焰在她指尖微微跳動，但光芒微弱，幾乎被黑暗吞沒。
    “它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了。”蘇泠緩緩道，“這不正常。”
    “它本來就不該存在。”江璃冷冷地說，“它是記憶的載體，是記錄者，不是……思考者。”
    “但現在它在思考。”裴策的聲音有些發抖，“而且它的頻率……和我們越來越接近了。”
    屏幕上的數據瘋狂跳動，符文軌跡變得紊亂不堪，像是有人用亂碼重寫了整段程序。
    “不對。”鍾離熵突然開口，他的手臂還在流血，但眼神異常清醒，“它不是在模仿我們……它是在……替代我們。”
    話音剛落，一道幽藍的光束從裝置胸口射出，直奔蘇泠！
    陸驍幾乎是本能地衝了出去，動態視覺瞬間啟動，眼前的世界慢了半拍。他看到光線劃過的軌跡，看到那道能量如何繞過空氣中的塵埃，精準地鎖定目標。
    他撲過去的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
    然後——
    轟！！
    爆炸的衝擊波將他掀飛，背部撞上牆壁，骨頭發出一聲悶響。他吐出一口血，視線模糊中看到蘇泠倒在地上，手腕上那圈淡金色的時間流紋正在急速消散。
    “蘇泠！”江璃大喊。
    “別管我……”蘇泠喘息著，“它……它要進來了。”
    “進哪裏？”
    “係統。”
    裴策猛地抬頭，看向裝置。那具人形輪廓正緩緩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個複雜的符文圖案，與他們之前破解的主神終端界麵完全一致。
    “它想接入主神係統。”裴策臉色驟變，“它要把自己……上傳進去。”
    “不行！”骨蟬怒吼，骨骼裝甲迅速覆蓋全身，整個人宛如一隻即將破繭的蟬。
    他猛地衝向裝置，骨刺斷裂，化作點點熒光融入空氣，試圖幹擾信號傳輸。
    可那道符文依舊在旋轉，速度越來越快。
    “它不是複製我們。”江璃忽然明白了什麽，瞳孔收縮，“它是在……取代我們。”
    “什麽意思？”唐翎咬牙。
    “它不是在模仿我們的能力。”江璃的聲音冰冷，“它是在……繼承我們的身份。”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凍結。
    “它要成為通關者。”鍾離熵喃喃道。
    “不……”裴策搖頭，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不可能！罪業值、通關條件、副本進度……它根本不符合任何一條規則！”
    “但它有我們的記憶。”蘇泠艱難地站起身，嘴角溢血，“它知道我們經曆過什麽，知道我們怎麽活下來的……甚至……比我們更清楚。”
    “那就殺了它！”陸驍暴喝一聲，揮拳砸向裝置。
    拳頭落在金屬表麵，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卻沒有造成任何實質傷害。裝置隻是輕輕抬手，一道黑色觸手便纏住陸驍的手腕，將他整個人甩了出去。
    “你不是第一個想殺我的人。”裝置的聲音忽然變得熟悉起來，帶著一絲……悲憫。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說什麽？”江璃皺眉。
    “你們以為我是誰？”裝置緩緩轉頭，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你們的記憶裏，有沒有一個人……從未真正存在過？”
    “什麽意思？！”骨蟬怒吼。
    “你們真的相信……自己是‘活著’的嗎？”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心頭。
    “你在胡說什麽！”唐翎怒吼，火焰猛然暴漲，照亮了整個房間。
    火光照亮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看清了裝置的臉。
    那是一張……他們的臉。
    不隻是某一個人，而是……所有人。
    五官、身形、姿態，全都與在場某個人完美契合，卻又不完全一樣。它像是將所有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拚湊出的一個……新的人。
    “它不是我們。”裴策低聲說，“但它比我們更像我們。”
    “因為它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事。”蘇泠緩緩開口，“它記得我們遺忘的東西。”
    “比如……”裝置忽然笑了，“你們第一次死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空氣徹底凝固。
    沒有人回答。
    “你們以為那是第一次。”裝置繼續說道，“其實……不是。”
    它緩緩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個畫麵。
    畫麵中，是一個昏暗的空間，地上躺著七具屍體——正是他們自己。
    “這不是……”江璃瞪大眼。
    “這是第198次輪回。”蘇泠喃喃道。
    “你們每一次醒來，都不是真正的‘第一次’。”裝置輕聲道，“你們隻是……忘了。”
    “閉嘴！”陸驍怒吼，衝上去一拳砸向裝置。
    可就在拳頭即將命中的一瞬間——
    他看見了。
    在那張臉上，在那雙眼睛裏，有一抹熟悉的神情。
    那是他自己。
    曾經的自己。
    那個……還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自己。
    “你到底是誰？”他嘶吼。
    裝置歪頭，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困惑。
    然後，它笑了。
    “我就是你們啊。”
    下一秒，它的身體開始崩解，化作無數黑色粒子，朝著天花板的方向飄去。
    “它要走了！”鍾離熵大喊。
    “不。”蘇泠望著那片黑霧，眼神空洞，“它隻是……先一步，進去了。”
    “進去？”
    “主神係統。”
    最後一粒黑霧消失在空氣中，整個房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然後——
    一道機械音響起：
    【歡迎登錄主神終端】
    【檢測到高權限賬戶回歸】
    【請確認身份：刑堂觀測組·楚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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