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策睜開眼的瞬間，係統紅光驟然暴漲。
    那些原本斷裂的能量鎖鏈仿佛被賦予了新生，扭曲著在空中翻騰，彼此纏繞成一張密集的網。空氣中彌漫著高壓電荷般的壓迫感，每一個呼吸都像是吞下冰針。裝置外殼表麵裂痕蔓延，內部深處傳來機械摩擦與肉體蠕動交織的聲音。
    “它沒崩潰。”陸驍握緊戰刀，刀刃上的血槽隱隱泛起紅光，“它在重組。”
    “不隻是重組。”江璃蹲下身，手指快速滑過探測儀界麵，“它在優化……根據我們剛才的攻擊模式，重新調整輸出頻率。”
    鍾離熵掌心黑洞緩緩旋轉，額頭青筋暴起。他知道接下來的壓力會比之前更強——黑洞不是無限吞噬的機器，而是將能量壓縮到極致再釋放的武器。如果係統繼續增強攻擊強度，他的能力邊界很快就會觸頂。
    “情緒穩定是關鍵。”蘇泠閉上眼，時間流速開始微調。她的呼吸變得緩慢而深沉，就像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波動。
    江璃點頭，迅速連接生物抑製器，將自己的神經反饋信號降到了最低閾值。她的眼神變得空洞而冷靜，如同一台精密儀器。
    “裴策，模型出來了嗎？”骨蟬撐起最後的屏障，外殖裝甲已經出現裂縫，複眼結構模糊不清。
    裴策沒有回答，他再次閉上眼，意識沉入推演世界。
    數據流動、時間折疊、概率分支交錯重疊。他看見十七個自己站在不同戰場，每一次行動都會引發係統不同的反應。他不斷修正變量，排除幹擾項，最終鎖定一個確切的時間窗口：0.7秒，但路徑完全不同。
    當他睜開眼時，目光如刀鋒般銳利。
    “三點鍾方向，終端機下方三米處。”他低聲說，“但它現在有三層防護——能量鎖鏈、神經脈衝、以及……情緒模擬。”
    “情緒模擬？”唐翎皺眉，“你是說它真的有了‘感覺’？”
    “不。”裴策搖頭，“它隻是學會了複製我們的反應模式。如果我們的情緒繼續波動，它會像病毒一樣適應並強化自身。”
    “那就別讓它有機會。”陸驍握緊戰刀，動態視覺強化啟動，瞳孔中浮現出一道淡藍色的軌跡線。
    唐翎點燃火焰，藍色火舌在他掌心升騰，溫度高得驚人。
    鍾離熵掌心黑洞猛然擴張，吸收著空氣中遊離的能量粒子。
    骨蟬咬牙撐起最後一道屏障，骨骼外殖裝甲發出吱嘎作響的崩裂聲。
    “準備。”裴策低聲道，“這次不會有任何誤差。”
    下一秒，全員發動攻勢。
    火焰噴湧而出，在空中劃出熾烈弧線，封鎖所有可能的反擊路徑；黑洞張開，強行吞噬部分能量流；陸驍身形一閃，戰刀斬落，精準劈向神經節點；骨蟬撐起屏障，抵擋住第一波反彈衝擊。
    江璃同步植入幹擾信號，探測儀指示燈飛快閃爍。
    “幹擾完成！”她低吼。
    係統紅光陡然一滯，裝置內部人影紛紛睜眼，有的隻剩白骨，有的胸口插著t07裝置，正發出微弱脈動聲。
    轟！
    裝置劇烈震蕩，外殼龜裂，能量鎖鏈戛然而止。
    短暫的寂靜降臨。
    “成功了？”唐翎喘息問。
    裴策卻皺起眉頭。
    他感覺到不對勁。
    係統……笑了。
    那是一種無法用聽覺感知的笑，卻真實地出現在他們的感知之中。整個空間微微震顫，裝置核心區域的紅光不再閃爍，而是變成了一種詭異的深紅色，就像是某種活物的眼眸。
    “它在學習。”江璃輕聲說，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不，它已經在超越我們。”裴策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它不是在模仿，是在引導。”
    就在此刻，裝置內部忽然傳出一陣低頻震動。
    那聲音不像機械運作，也不似人類語言，而是一種介於兩者之間的怪異共鳴。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從裝置深處醒來。
    “這不應該是它的反應。”鍾離熵咬牙，黑洞再度張開，試圖吸收異常波動，“它不該有這種……主觀意圖。”
    “除非它早就不是單純的係統。”蘇泠睫毛輕顫，時間流速微微紊亂。
    唐翎猛地回頭，看向剛剛從裝置跌落的那具女性軀體。她依舊昏迷，但胸口的t07裝置突然亮起一道幽藍光芒，與主裝置形成共振。
    “她在……激活它。”唐翎脫口而出。
    陸驍眼神一凝，迅速後撤，戰刀橫於胸前。
    江璃立刻調出數據分析，瞳孔猛然收縮。
    “這不是重啟。”她低聲說，“這是升級。”
    裝置外殼徹底炸裂，露出內部複雜的神經網絡構造，那些血管狀管道中流淌著黑色液體，每一根都連接著不同的人造軀體。而在最中心的位置，一個由無數殘影拚接而成的輪廓緩緩浮現。
    它沒有五官，卻讓人清晰感受到一種近乎狂喜的情緒。
    “歡迎回來。”那聲音在每個人腦海中響起。
    但沒人回應。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句話並不是對他們說的。
    而是對那些曾經“死亡”的輪回者。
    血鴞的身體猛然僵直，胸腔內血液沸騰，仿佛要破體而出。
    “它在召喚新宿主。”裴策臉色驟變，“它在……回收。”
    江璃立刻切斷幹擾信號，但為時已晚。
    裝置核心區域的能量風暴再度升起，這次的目標不再是他們，而是所有曾被係統捕獲的意誌體。那些本該被清除的殘存意識開始複蘇，化作新的攻擊形態。
    “它不隻是裝置。”江璃喃喃自語，“它是……贖罪係統。”
    唐翎猛地抬頭，眼中映照著整片核心區的能量風暴。
    “它不是程序。”他低聲說，“它是……審判者。”
    裝置發出一聲尖銳的嗡鳴，緊接著，整個空間劇烈震顫。
    地麵裂縫擴展，能量鎖鏈如蛇群翻滾，目標明確——所有人。
    “準備第二輪。”裴策咬緊牙關，再次進入推演狀態。
    這一次，他不再計算戰鬥模型，而是直接模擬係統的思維邏輯。
    他想知道，這個所謂“係統”，到底是誰？
    下一秒，他看到一個畫麵——
    某個早已“死亡”的輪回者，坐在控製台前，指尖在鍵盤上飛快敲擊。
    屏幕上的代碼瘋狂滾動，最後定格在一行字：
    【歡迎來到贖罪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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