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地平線上，一道微弱的紅光仍在閃爍，仿佛在回應什麽。
    陸驍緩緩收刀入鞘，目光凝重地盯著那道紅光。他沒有說話，隻是朝那個方向邁出了第一步。
    其他人沉默地跟上。
    江璃腳步虛浮，靠著裴策的手臂勉強維持平衡。她的視野依舊模糊，指尖已經失去知覺，但她的意識仍清醒著。她知道，如果不盡快找到解毒劑，自己撐不過下一個小時。
    “你還能走嗎？”裴策低聲問。
    “能。”她咬牙，“別停下。”
    鍾離熵走在隊伍末尾，一手按著太陽穴，臉色蒼白。剛才使用黑洞帶來的記憶流失比以往更嚴重，他甚至記不清剛剛發生了什麽。唯一清晰的畫麵，是血鴞最後消失前的笑容——那笑容裏藏著某種令人不安的東西。
    骨蟬的外殖裝甲開始龜裂，部分骨骼結構無法回收，皮膚表麵滲出細密血珠。他的複眼殘留著夜戰狀態下的分裂結構，眼神中透出一絲疲憊與警惕。
    唐翎的火焰已經黯淡，手臂微微顫抖。他沒有說話，隻是握緊雙拳，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們穿過一片廢墟，空氣中彌漫著異化體崩解後的焦臭味。
    忽然，地麵出現了刻痕。
    江璃第一個注意到那些符號。她蹲下身，手指輕輕拂過石麵上的紋路，眉頭皺起。
    “這……”
    “怎麽了？”蘇泠靠過來。
    “這是刑堂裏的圖騰。”江璃聲音低啞，“但它不該出現在這裏。”
    裴策翻看筆記本，快速對比記錄：“不是圖騰……是編碼。”
    眾人圍攏過來。
    “什麽意思？”陸驍問。
    “贖罪係統的底層代碼。”裴策指著地上的符號，“這些不是裝飾，而是數據節點的標記。”
    “你是說……”唐翎抬頭看向遠方，“我們正走向係統的源頭？”
    沒人回答。
    他們繼續前行，沿途的符號越來越多，從地麵蔓延到牆壁、岩石，甚至空氣中的光線也似乎被某種力量扭曲成符文形狀。
    隨著深入，空間開始變得不穩定。
    地麵時而堅硬如鐵，時而柔軟如泥，有時腳下會突然浮現出半透明的階梯，通向未知的虛空。
    “這不是物理意義上的世界。”鍾離熵開口，“更像是某種信息構築的模擬空間。”
    “也就是說……”蘇泠喃喃，“我們一直活在一個程序裏？”
    沒有人願意承認這個推測。
    終於，在穿過最後一道黑霧屏障後，他們看到了它——
    一顆巨大的能量球懸浮於空中，直徑超過百米，表麵流轉著深藍與銀白交錯的光芒。它靜靜地漂浮在那裏，仿佛整個世界的中心都圍繞它旋轉。
    “那就是……核心。”骨蟬低聲說。
    能量球周圍的空間極度扭曲，時間流速似乎也不一致。有些區域的塵埃緩慢飄落，另一些地方卻如同被凍結一般。
    “別靠近。”陸驍伸手攔住想要上前的江璃，“先觀察。”
    裴策已經開始分析周圍的符號，他一邊寫一邊推演，神情專注得近乎偏執。
    “這些符號和係統提示音有關聯。”他說，“它們描述了一個概念——‘初始契約’。”
    “契約？”江璃重複這個詞。
    “是的。”裴策點頭，“贖罪係統並非憑空存在，它是某個更高層級文明留下的協議工具。所有進入副本的人，都是這份契約的執行者。”
    “誰製定的？”唐翎問。
    “不知道。”裴策搖頭，“但核心裏應該有答案。”
    江璃走近能量球，伸出手，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她停在數米之外。她的血液開始發熱，毒素在體內翻湧，但她強行壓製住不適，仔細觀察球體內部的流動。
    “這裏麵……有影像。”她說。
    眾人屏息。
    球體表麵泛起漣漪，一段模糊的畫麵投射出來。
    畫麵中，現實世界的天空被分割成無數格子，每一格內都有不同規則運行。城市、森林、海洋，全都像是被人為設定好的場景。
    “這不是我們的世界。”蘇泠聲音顫抖，“這是……模擬區。”
    “所以，我們經曆的一切，隻是測試？”唐翎怒吼。
    “不。”裴策盯著畫麵，“是篩選。”
    畫麵切換，出現一群身穿實驗服的人影。他們站在高塔之上，俯視下方的混亂世界。
    “高等文明……”江璃喃喃，“他們創造了這一切。”
    正當她試圖進一步解析時，遠處傳來一聲轟鳴。
    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醒來。
    地麵開始震動，能量球表麵的光芒劇烈波動，原本穩定的頻率被打亂。
    “糟了！”鍾離熵大喊，“我們觸發了什麽東西！”
    “不是我們。”裴策猛地抬頭，“是它。”
    他指向遠處天際線。
    那裏，黑霧正在匯聚，一個龐大的輪廓逐漸顯現。它的形態尚未完全成型，但散發出的氣息卻讓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比之前更強。”陸驍握緊刀柄。
    “不止更強。”骨蟬的聲音沙啞，“它……不屬於這個世界。”
    江璃回頭望向能量球，眼中閃過一抹掙紮。
    她知道自己必須做出選擇。
    “如果現在離開，我們可能永遠無法解開真相。”她說。
    “但如果留下……”唐翎握拳，“可能會死在這裏。”
    風掠過戰場，帶著冰冷的預感。
    “我們沒得選。”陸驍低聲道，腳下一蹬，身形衝向那道正在凝聚的黑影。
    “等等我！”唐翎緊隨其後。
    裴策咬破指尖，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概率推演——生存率：0.7】
    江璃深吸一口氣，將最後一支應變劑注入體內。
    毒性迅速擴散，但她已經顧不上了。
    “快點，告訴我你們還剩多少時間。”她對蘇泠說。
    蘇泠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輕聲回答：
    “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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