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的指尖在顫抖。藍色火焰順著他的脊椎攀爬而上，化作七道螺旋火柱刺入數據核心。那些由二進製具象化的青銅齒輪在高溫中扭曲變形，熔化的金屬液滴懸浮在空中，折射出敵人猙獰的電子瞳孔。
    "黑洞展開率97！"陸驍的吼聲從三十米外的能量漩渦傳來。他雙臂肌肉虯結，皮膚表麵浮現出星圖般的紋路，正在將整個戰場的重力係數壓縮到臨界點。蘇泠的銀白色發絲在量子風暴中狂舞，她瞳孔裏倒映著無數分裂的時間線，左手指尖捏碎一枚懷表："時溯錨點確定——敵方動作回滾3.2秒！"
    敵人覆蓋鱗甲的身軀突然僵直，原本刺向裴策心髒的骨刃詭異地縮回體內。這本該是絕殺的時刻，但血鴞的警告比攻擊更早抵達眾人腦域："概率雲顯示有37的思維節點陷阱！"他額角的青筋暴起，血液化作猩紅絲線穿透虛空，精準腐蝕掉對方後頸處三枚跳動的紫色晶簇。
    戰甲破碎的脆響在千分之一秒後炸開。裴策的筆記本懸浮在他胸前，紙頁翻動間撕下六道金色符印，替所有人擋下從數據深淵噴湧而出的腐蝕代碼。他的鏡片映出敵人脖頸處新暴露的弱點，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骨蟬，西南17度仰角。"
    被點名的少女早已蜷縮成胎體狀。她灰白色的骨骼刺破皮膚，在陸驍製造的重力奇點中完成七次重組，最終化作一柄鑲嵌著人臉的骨矛。當唐翎的火焰為它鍍上藍金色包層時，整個空間的溫度計同時爆裂。
    "就是現在！"七個人的聲音在量子糾纏中重疊。
    骨矛貫穿紫色晶簇的瞬間，虛空響起了玻璃製品被碾碎的悲鳴。敵人覆蓋全身的鱗片開始量子隧穿，龐大的身軀在坍縮與膨脹間不斷切換，最終顯露出包裹在核心處的人形生物。它蒼白的臉上裂開三道鋸齒狀口器，聲波震得數據洪流泛起血浪："卑劣的觀測者！你們以為掙脫了培養皿？"
    裴策的符印正在空中燃燒出焦痕文字。他踏著蘇泠凝固的時間階梯走到對方麵前，筆記本上的句子突然滲出鮮血——那是他們第一次團滅時留下的記憶刻痕。
    "你說反了。"他摘下破碎的眼鏡，露出左眼漆黑的機械瞳孔，"從我們發現劇本存在重複率開始，培養皿就已經有了裂紋。"
    血鴞的血管纏繞住敵人最後的思維節點，唐翎的火焰順著血管燒進其顱內。在驚天動地的崩塌聲中，所有人聽見了命運紡車斷線的顫音。
    虛空開始降下黑色雪片。每一片都是被燒毀的數據殘骸，落在皮膚上會蝕刻出二進製傷痕。陸驍撕開最後的重力井吼道："撤退坐標鎖定！七秒後......"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某種超越物理規則的波動掃過戰場，眾人視網膜上同時浮現出閃爍的猩紅文字：
    【測試變量α7回收程序啟動】
    蘇泠突然抱住頭顱跪倒，她預見了最糟糕的可能性："記憶錨點在鬆動！裴策你寫的那些......"
    "抓緊彼此！"唐翎的火焰形成環狀鎖鏈捆住眾人，但藍色火苗正在急速褪色。他看到鍾離熵瘋狂翻動空白筆記本，骨蟬的脊柱刺穿了戰甲後背，陸驍的重力場開始無差別撕扯隊友的肢體。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幀畫麵裏，裴策的機械眼捕捉到了數據裂縫中的剪影。那個穿著同款戰術風衣的男人，正用與他們如出一轍的姿勢舉起長刀——刀柄上刻著他們小隊的編號。
    唐翎是被金屬灼燒的氣味喚醒的。他吐出半口帶芯片碎片的黑血，發現掌心火焰裏遊動著陌生的金色代碼。"輪回標記消失了。"蘇泠的聲音沙啞得可怕。她舉起不斷閃爍的右手，原本刻著倒計時數字的位置隻剩下皮膚皸裂的紋路。
    裴策的筆記本在燃燒。不是比喻意義上的燃燒——那些記載著九百七十一次輪回數據的紙頁真的在化為灰燼，但每片灰燼落地時都會重組為新的亂碼。"有人在覆寫我們的存在證明。"他的機械眼發出齒輪卡死的摩擦聲，"那個裂痕裏的......"
    "先處理現實問題。"血鴞踢開腳邊熔化的服務器殘骸。他的血液在地麵形成不斷變化的拓撲圖形："空間曲率異常，重力參數比基準值高出......"
    "十九倍。"陸驍接話時渾身骨骼都在作響。他試著抬起右手，整條胳膊突然坍縮成黑洞態，又在蘇泠的時間回溯中艱難重組。"能力在進化，或者說......變異。"
    骨蟬的啜泣聲讓所有人脊背發涼。少女蜷縮在牆角，她的骨骼穿透腹部生長成晶簇狀，每根骨刺頂端都睜著一隻流血的電子眼。"我看見他了，"她破碎的聲帶振動著，"他在所有時間線裏都比我們快0.7秒......"
    尖銳的警報聲突然炸響。不是來自他們的戰術終端，而是整個空間在尖叫。天花板裂開蛛網狀縫隙，露出後麵流淌著虹光的數字海洋。鍾離熵突然衝向裂縫，他的筆記本自動翻到最後一頁，空白紙麵上浮現出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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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量已汙染 啟用清除協議】
    "回來！"唐翎的火焰鎖鏈慢了半步。在他們目眥欲裂的注視中，鍾離熵的手掌剛觸及裂縫，整個身體就解構成無數發光立方體。那些立方體在空中拚出陌生男人的輪廓，又轟然散落成血雨。
    "歡迎來到真實世界。"陌生的聲音從所有方向傳來。數據暴雨中，那個與鍾離熵碎片融合的身影逐漸清晰——同樣的戰術眼鏡，同樣的機械左眼，連嘴角譏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裴策的符印在暴雨中燃起黑焰："你是第幾次輪回的我們？"
    "這個問題沒有意義。"男人抬手接住一片數據雪，雪片在他掌心化作唐翎的火焰，"當你們發現係統允許"存檔點"存在時，就注定會成為養料。"他的瞳孔突然分裂成複眼結構，倒映出七個人不同死法的瞬間。
    血鴞的血管率先刺穿雨幕，卻在觸及對方前自行腐化。"沒用的，"男人溫柔地撫摸著手背浮現的隊友編號，"你們的能力來自係統，而我已經......"
    蘇泠的時間凍結在千分之一秒被打破。她咳著血摔在唐翎懷裏，看著敵人背後升起的巨大輪盤。那是由無數個他們組成的環形雕塑，每個雕塑胸口都插著不同的武器。
    "歡迎加入永恒輪回。"男人的刀鋒切開數據暴雨，"這次，我會記得把你們做得更完美些。"
    唐翎的火焰突然轉為純白。在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瞬間，那些跳動的火苗組成了裴策筆記本上消失的句子——這次是用他們自己發明的加密文字。
    "錯了。"七個人同時開口，聲音重疊成數據洪流，"這次我們燒掉的是劇本載體。"
    金色代碼從所有人眼中噴湧而出，在空中匯聚成燃燒的劍刃。當劍鋒斬向輪回輪盤時，男人終於露出了屬於人類的驚愕表情。
    而虛空深處，更多裂縫正在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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