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沒了最後一絲光斑，眾人屏息佇立在通道盡頭。唐翎的問話像一顆石子墜入深潭，激起漣漪卻無人回應。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焦灼與金屬鏽味交織的氣息，仿佛某種無形的壓力正緩緩逼近。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隻有鍾離熵翻動筆記本時紙頁摩擦的沙沙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我們沒走錯。”裴策忽然開口，聲音低啞，“但有人不想讓我們繼續。”
    “廢話。”骨蟬冷笑一聲，裝甲表麵泛起一層微弱的磷光，“從一開始就不想讓我們繼續。”
    陸驍目光掃過四周，右手已悄然搭上腰間的電磁脈衝槍：“別浪費時間，找出口。”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節奏緩慢而堅定，像是刻意放慢速度試探他們。
    所有人瞬間轉身，武器齊出。
    一道瘦削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披著一件破舊的灰色鬥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有一雙眼睛在幽暗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別開槍。”那人抬起手，語氣平靜，“我不是敵人。”
    “不是敵人？”血鴞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那你來幹什麽？”
    “來幫你們。”那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蒼白的臉，眼角有道細長的疤痕，眼神卻異常清澈。
    “你是誰？”江璃上前一步，目光敏銳地打量著對方，“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叫……林衍。”那人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我是被係統抹除編號的逃亡者。”
    “逃亡者？”蘇泠皺眉，“贖罪係統的規則裏，沒有逃亡這一項。”
    “所以我說的是‘被抹除’。”林衍看著她，嘴角微微揚起，“就像你輪回兩百多次一樣，係統也會犯錯。”
    “你到底想說什麽？”陸驍眯起眼，動態視覺強化讓他能捕捉到對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我想說的是，”林衍緩緩說道，“你們剛才追蹤的線索，並不是斷了，而是被人為清除了。”
    “人為？”裴策瞳孔一縮，“誰幹的？”
    “一個比你們更早進來的人。”林衍從懷裏掏出一本殘破的筆記本，封麵上布滿劃痕，隱約能辨認出幾個字母：s··y。
    “這是我從他那裏拿來的。”林衍將筆記本遞過來，“他在試圖抹除所有關於‘背叛者’的信息。”
    “你說的背叛者……和符號上的那個詞有關？”江璃接過筆記本，指尖觸碰到封麵的一瞬間，竟感受到一絲異樣的溫度。
    “沒錯。”林衍點頭，“那個人曾經是係統的一部分，但他後來發現了某些真相，於是開始反叛。那些符號，是他留下的引導線。”
    “可為什麽會被清除？”唐翎插話，“如果他是要幫我們，為什麽要抹掉自己的痕跡？”
    “因為他失敗了。”林衍的聲音陡然壓低，“係統已經盯上了他，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信息藏進你們能看到的地方。”
    “所以你現在出現，是想代替他？”陸驍冷冷道。
    “我隻是想活著出去。”林衍攤開雙手，“而且，我知道怎麽找到下一個線索。”
    “憑什麽相信你？”骨蟬冷聲道，“也許你才是背叛者。”
    “憑這個。”林衍從鬥篷內側扯下一塊金屬牌，上麵刻著一組模糊的數字編碼，“這是係統內部人員才有的身份標識。我原本是主控室的操作員。”
    眾人麵麵相覷。
    “你怎麽會變成逃亡者？”蘇泠低聲問。
    林衍沉默了幾秒，隨即苦笑：“因為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氣氛一時凝重。
    “好吧。”裴策忽然開口，“就算你不懷好意，至少我們現在沒別的選擇。”
    “那就帶路。”陸驍下令。
    林衍點頭，轉身朝右側那條窄道走去。眾人緊隨其後，腳步輕緩而謹慎。
    隨著深入，空氣中開始浮現出淡淡的熒光，牆壁上隱約可見一些新的符號，排列方式與之前完全不同。
    “這次不一樣。”江璃觀察片刻，“這些符號更像是……數據流。”
    “沒錯。”林衍停下腳步，“它們不是寫在牆上的，而是嵌入空間結構中的信息殘留。”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血鴞忍不住問。
    “因為我也曾參與過係統的設計。”林衍回頭看了他一眼，“隻是現在……它已經失控了。”
    “什麽叫失控？”鍾離熵皺眉。
    “意思是，它不再服務於最初的目的。”林衍指向前方一處裂隙，“它開始吞噬、重塑，甚至創造新的規則。你們以為自己是在逃離係統，其實你們一直在它的體內穿行。”
    “體——”唐翎剛開口，突然被林衍打斷。
    “小心！”
    一道黑影猛然從裂隙中竄出，速度快得幾乎無法反應。
    陸驍瞬間啟動動態視覺強化，勉強捕捉到那東西的輪廓——像是某種由數據構成的變異體，身體不斷扭曲重組，發出刺耳的電子雜音。
    骨蟬幾乎是本能地展開外殖裝甲，擋下了第一波攻擊。江璃迅速甩出幾滴血液，毒素在空氣中擴散，那怪物發出尖銳的嘶鳴，身體部分區域開始潰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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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普通的變異體！”鍾離熵大喊，“它是係統的一部分！”
    “那就把它撕碎！”唐翎怒吼，藍焰瞬間席卷而出，將怪物逼退數步。
    林衍趁機衝到裂隙邊緣，伸手按在牆上，嘴裏快速念出幾句晦澀難懂的語言。
    下一秒，整個通道劇烈震動起來，裂隙擴大，一道淡藍色的光柱從中噴湧而出。
    “快進去！”林衍大喊。
    沒人猶豫，一個個躍入光柱之中。
    當陸驍最後一個踏入時，他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怪物正在光柱的邊緣掙紮，身體如程序崩潰般不斷閃現亂碼。
    然後，一切歸於虛無。
    眾人落在一片空曠的空間中，四周漂浮著無數破碎的數據碎片，像是被遺忘的記憶殘片。
    “歡迎來到係統的核心層。”林衍站在中央，臉上浮現出一種複雜的情緒，“這裏藏著你們想要的答案。”
    “包括背叛者的真相？”蘇泠問。
    “包括所有你們想知道的。”林衍點頭，“但記住，一旦開啟這段記憶，你們將再也無法回頭。”
    空氣凝固了幾秒。
    “那就開始吧。”陸驍走上前，伸出手。
    林衍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憐憫。
    他輕輕握住陸驍的手。
    刹那間，整個空間劇烈震蕩，無數數據碎片匯聚成一道耀眼的光束，直衝天際。
    而在那光束的最深處，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緩緩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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