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猩紅的眼睛緩緩睜開。
    陸驍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四周一片寂靜，仿佛剛才那場劇烈的疼痛隻是幻覺。但胸口殘留的灼燒感提醒他，一切都真實發生過。
    “其他人……”他撐起身體，環顧四周。
    眾人散落在不同的位置，有的蜷縮著，有的靠牆而坐，顯然都在努力恢複意識。唐翎的手還在微微顫抖，火焰早已熄滅；裴策盯著自己的掌心，眼神複雜；蘇泠坐在角落裏，手臂上的刻痕比之前又多了幾道。
    林衍站在塔中央，背對著他們，目光凝視著上方。
    “你們醒了。”他沒有回頭，“係統重組用了十分鍾，我們的機會隻有五分鍾。”
    “什麽機會？”江璃低聲問，聲音有些沙啞。
    林衍終於轉身，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線索出現了。”
    眾人一震。
    “在哪？”陸驍立刻站起身。
    林衍抬手指向頭頂——那片流動的數據牆正在緩慢旋轉，原本混亂的畫麵逐漸拚接成清晰的影像。
    一座倒懸的城市，天空在下，大地在上，街道扭曲如蛛網般交錯，建築像是被無形之手強行翻轉，破碎的玻璃與鋼筋從天而降，卻從未落地。
    畫麵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數字：217
    “這是……”蘇泠瞳孔微縮。
    “你的輪回次數。”林衍看著她，“也是我們所有人被困在這裏的原因。”
    空氣驟然凝固。
    “什麽意思？”裴策皺眉。
    “贖罪係統不是單一的存在。”林衍緩緩說道，“它是由無數個失敗的輪回編織而成的牢籠。每一次輪回，都會留下殘影，堆積成新的數據層。而現在，我們正處於最深處的一層。”
    “你是說……我們已經死了無數次？”唐翎的聲音有些發抖。
    “不。”林衍搖頭，“是你們死了無數次。而我……隻是重複見證這一切。”
    這句話讓眾人心頭一沉。
    “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江璃冷靜地開口，“線索呢？”
    林衍點頭，手掌輕觸牆壁，數據流隨之湧動，最終定格在一個坐標點。
    “這裏。”他指著那個閃爍的紅點，“是我們唯一能離開的地方。”
    “聽起來太簡單了。”鍾離熵眯起眼睛，“如果那裏真是出口，為什麽之前的輪回沒人找到？”
    “因為沒有人活到看見它。”林衍語氣平靜，“每次輪回，走到這一步的人，都死在了最後五秒。”
    “五秒？”裴策立即捕捉到關鍵信息。
    “沒錯。”林衍點頭，“係統重組後的穩定期隻有五分鍾，而真正的出口會在最後一秒顯現。在此之前，我們會經曆一次‘記憶清洗’。”
    “就像你每次使用能力後那樣？”江璃問。
    “更徹底。”林衍看向她，“不隻是記憶，而是連同人格、意誌、存在感一起抹除。”
    “所以你才一直保留著清醒？”蘇泠突然開口。
    林衍沉默片刻，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我早就不是原來的我了。”
    眾人對視一眼，氣氛沉重。
    “不管怎樣，我們必須試一次。”陸驍打破沉默，“哪怕隻有五秒的機會。”
    “問題是，怎麽才能撐到最後五秒？”唐翎皺眉，“剛才那群暗影怪物幾乎把我們團滅。”
    “這次不會了。”林衍淡淡地說，“係統重組後，它的防禦機製也會短暫失效。我們可以直接穿越核心區域。”
    “聽上去很理想。”裴策冷笑，“但你怎麽知道這不是另一個陷阱？”
    林衍看了他一眼，緩緩伸出手掌，掌心浮現出一道裂痕，裏麵隱約有藍色的光流淌。
    “因為我賭上了自己最後的數據結構。”他說，“如果這是陷阱，我會第一個崩解。”
    這句話說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那就出發吧。”陸驍率先邁步。
    接下來的幾分鍾裏，眾人迅速整理裝備，補充體力。江璃調配出一種新型藥劑，能讓神經敏感度提升三倍，代價是使用後會暫時喪失痛覺。
    “副作用不小。”她遞給每人一支，“但如果能在五秒內突破終點，這點代價值得。”
    “我記得路線。”林衍走在最前頭，“跟緊我，別掉隊。”
    走廊依舊是數據構成的牆體，但此刻的光線更加昏暗，仿佛整個空間都在緩緩塌陷。
    “感覺不對勁。”鍾離熵低聲說，“這裏的引力好像變了。”
    “不是錯覺。”裴策抬頭看天花板，“我們在不斷下墜。”
    “係統在試圖將我們拉回起點。”林衍腳步未停，“但它的時間邏輯已經被破壞，我們還有不到四分鍾。”
    眾人加快腳步，穿過一條條扭曲的通道。途中偶爾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殘影——似乎是之前輪回留下的痕跡，有人跪在地上哭泣，有人瘋狂奔跑，也有人靜靜坐著，仿佛在等待什麽。
    “那些是……我們？”唐翎喃喃。
    “是我們的殘像。”林衍回答，“不要理會，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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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一個透明的球體，內部不斷閃現各種畫麵，像是無數個世界的投影。
    “出口就在裏麵。”林衍指向球體中心，“但必須在最後一秒進入。”
    “還剩兩分鍾。”裴策計算時間。
    “開始準備。”陸驍下令。
    眾人圍繞球體站位，各自進入戰鬥狀態。唐翎點燃火焰，江璃準備好毒素，鍾離熵手中凝聚黑洞，骨蟬的外殖裝甲發出輕微的嗡鳴。
    “還剩三十秒。”裴策報時。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十五秒。”
    林衍閉上眼，低聲念出一串代碼。
    “十秒。”
    球體表麵開始波動，仿佛要打開一道門。
    “五秒。”
    “三秒。”
    “兩秒。”
    “一秒——”
    就在那一瞬間，球體轟然炸裂！
    耀眼的光芒吞沒了所有人的身影。
    下一秒，眾人出現在一個全新的空間。
    這是一個由無數鏡麵組成的房間，每一麵鏡子都映照出他們的不同模樣——有的穿著陌生的製服，有的滿臉血汙，有的甚至已經變成了怪物。
    “這是……”唐翎震驚地看著其中一麵鏡子。
    “記憶的殘影。”林衍低聲說，“我們成功了。”
    “可出口在哪？”江璃問。
    林衍沒有回答，他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得透明，數據碎片在他周圍飄散。
    “林衍！”蘇泠驚呼。
    林衍笑了笑，看向眾人：“恭喜你們，走到了這裏。但我的任務……完成了。”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化作一道藍光，消失在空中。
    與此同時，一麵鏡子突然碎裂，露出後麵一條漆黑的通道。
    “這就是出口？”裴策問。
    “我不知道。”陸驍望著通道盡頭，“但我們隻能往前走。”
    他邁出第一步，其他人緊隨其後。
    通道盡頭，是一扇門。
    門上隻有一個按鈕。
    唐翎伸出手，輕輕按下。
    門緩緩開啟。
    外麵的世界，是一片純白。
    沒有任何建築，沒有天空也沒有地麵，隻有無盡的白色延伸至視野盡頭。
    而在那片白色之中，站著一個人。
    一個他們全都認識，卻又完全陌生的人。
    那人轉過身，露出一張與陸驍一模一樣的臉。
    “歡迎回來。”他說。
    然後，他抬起手，指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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