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鞭熄滅的餘燼在空氣中飄散，眾人屏息望著那道緩緩開啟的階梯口。
    人影佇立在幽藍光芒中，像是等待已久。他抬起一隻手臂，在空中輕緩而堅定地揮動了一下。
    “看來……有人等我們很久了。”裴策低聲說。
    “那就去見見他。”陸驍邁出第一步。
    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大廳內，眾人依次跟上，氣氛緊繃如拉滿的弓弦。唐翎下意識將火焰纏繞於手腕，江璃則悄然摸出一枚毒針藏在指間。鍾離熵走在最後，目光遊移在牆壁上的符文之間，若有所思。
    階梯呈螺旋狀向下延伸，越往下走，空氣就越發潮濕冰冷，仿佛不是建築內部，而是潛入了某種生物的腹腔。
    “這地方不對勁。”骨蟬低聲道，骨骼裝甲發出細微的摩擦聲，“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沒有人反駁。
    蘇泠的手輕輕按在石壁上，那些刻痕如同有生命般微微顫動。她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又迅速恢複清明。
    “我曾經來過這裏。”她喃喃，“但不是以這個身份。”
    “你輪回過的記憶？”裴策問。
    “不完全對。”她搖頭，“更像是……被抹去的一部分。”
    階梯盡頭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展現在眼前。
    四周高聳的牆壁上嵌滿了發光晶體，排列有序卻毫無規律可循，像是一副被打亂的星圖。中央是一座懸浮平台，由數條金屬橋連接地麵，平台上矗立著一座半坍塌的裝置，上麵布滿了藤蔓般的管線。
    最引人注目的是平台中心——那裏站著一個人。
    他穿著一襲黑色長袍，衣角隨風輕揚，盡管這裏根本沒有風。
    “你們終於來了。”那人開口，聲音溫和卻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你是誰？”陸驍橫跨一步，擋在隊伍前列。
    “我是這座塔的看守者。”那人微笑，目光掃過眾人，“或者說，是你們命運的見證者。”
    “別廢話。”唐翎冷哼，“為什麽把我們引來這裏？”
    “因為你們已經無路可退。”那人緩緩抬手，身後裝置驟然亮起，無數光束從地麵升起，交織成一張龐大的數據網。
    “主神係統隻是表象，真正的試煉……才剛剛開始。”
    “你說什麽？”江璃皺眉。
    那人沒有回答，而是朝後方一指。
    數據網劇烈波動，一道影像浮現而出——
    那是一個戰場，硝煙彌漫，殘肢斷臂遍地皆是。畫麵中赫然出現了他們自己。
    唐翎正被一頭巨獸撕裂咽喉，血灑長空；
    鍾離熵跪倒在地，黑洞失控吞噬自己的身體；
    骨蟬的骨骼外殖裝甲碎裂，露出血肉模糊的軀體；
    裴策被數根金屬鎖鏈貫穿胸膛，雙眼失焦；
    陸驍倒在地上，雙目緊閉，胸口插著一把熟悉的火鞭；
    而蘇泠站在最遠處，手臂上的正字已蔓延至肩膀，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畫麵戛然而止。
    眾人僵在原地，呼吸沉重。
    “這是……未來的畫麵？”蘇泠率先開口，語氣平靜得可怕。
    “這隻是其中一種可能。”那人淡淡地說，“你們能走到這裏，說明你們擁有改變的能力。”
    “你到底是誰？”陸驍再次問道，拳頭早已握緊。
    那人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
    “我是誰不重要。”他說，“重要的是，你們是否願意接受真正的任務。”
    “什麽任務？”江璃問。
    “進入終焉之塔的核心，帶回‘真相’。”
    “真相？”裴策冷笑一聲，“聽起來像是個陷阱。”
    “也許吧。”那人攤開雙手，“但你們已經沒得選了。”
    他的身影忽然開始模糊，像是被什麽東西吞噬。
    “小心！”陸驍猛地拉住蘇泠的手腕，因為她正一步步向那人靠近。
    對方的聲音在虛空中回蕩：
    “你們每一個人，都曾死在這裏。”
    最後一句話落下，整個空間開始劇烈震動。
    金屬橋開始崩塌，平台上的裝置爆炸四射，數據網扭曲變形，化作一道道鋒利的能量刃，劃破空氣。
    “快撤！”陸驍大吼。
    眾人迅速後撤，唐翎甩出火鞭，劈開一道迎麵而來的能量刃；鍾離熵製造黑洞吸收部分衝擊波；江璃甩出毒素，在空氣裏形成屏障。
    那人已徹底消失不見，隻剩下那句遺言在耳邊回響：
    “你們每一個，都曾死在這裏。”
    “我們到底是什麽？”蘇泠低聲問，眼神空洞，“為什麽會一次次來到這裏？”
    沒人回答。
    隻有不斷墜落的碎片與搖晃的空間回應她的問題。
    階梯上方的大門正在緩緩關閉。
    “先離開這裏再說。”骨蟬咬牙道。
    “等等。”裴策突然停下腳步，盯著牆上一組閃爍的符號。
    “怎麽了？”唐翎問。
    “這些符號……”他的眉頭皺得更深，“它們和我筆記本上的警告內容一模一樣。”
    “什麽意思？”
    裴策深吸一口氣：“這不是第一次有人看到這些話。”
    他說完這句話，所有人的心頭都泛起一股寒意。
    就在這時，牆壁上的某一塊晶石忽然炸裂，一道黑影從中疾射而出，直撲蘇泠！
    陸驍瞬間衝到她麵前，刀鋒出鞘，斬斷黑影。
    那是一隻機械昆蟲，外殼堅硬，眼中閃爍著紅光。
    它摔在地上，仍在抽搐。
    “監控設備。”江璃蹲下身檢查，“這座塔……一直在觀察我們。”
    “所以剛才的一切，它是故意讓我們看到的？”唐翎咬牙。
    “也許。”裴策站起身，“也許不是。”
    突然，那隻機械昆蟲的眼睛再度亮起。
    下一秒，它的身體炸裂開來，噴出一團濃稠的黑色液體。
    液體落地即燃，竟腐蝕出一個個詭異的圖案。
    那是……
    一個正字。
    和蘇泠手臂上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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