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獄火凶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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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雲正在天元劍宗處理一些宗門事務,“屬下有事稟告,神獸鯤鵬與一隻九尾狐突然進入天元劍宗獸場為爭奪地盤打得十分激烈。”一位長相精悍的男子走了進來向林雲恭恭敬敬施禮後說道。
林雲指尖在案幾上輕輕一頓,目光從卷宗上抬起來,眉峰微挑。鯤鵬與九尾狐皆是上古異獸,尋常獸場怎會同時豢養這等存在?難道是神界天元劍宗的鯤鵬跨界跑到這裏來了?
“何時開始的?”他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指尖卻已撚起一枚刻著繁複符文的玉牌,“獸場的護陣沒啟動?”
精悍男子額頭滲出細汗,躬身道:“半個時辰前突然發難,那鯤鵬一翅掀起滔天水浪,九尾狐則引動雷霆,護陣雖強行攔下第一波衝擊,卻已出現裂痕。弟子們不敢貿然上前,還請掌門示下。”
林雲起身時,案上卷宗無風自動,窗外流雲似被無形之力牽引,在天際聚成一道模糊獸影。“隨我去看看,”他步出殿門,衣袂帶起的氣流讓廊下銅鈴輕顫,“這兩位‘客人’,倒是比我預想的更早耐不住性子。”
獸場方向的轟鳴聲已隱約傳來,林雲踏空而行時,腳下生出淡青色雲氣,不過數息便落在護陣之外。
陣內水花與雷光交織成一片混沌,鯤鵬巨翅遮天蔽日,每一次扇動都讓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九尾狐周身繚繞的紫電劈啪作響,九條蓬鬆長尾掃過之處,連空間都泛起細微漣漪。
“倒是把家底都亮出來了。”林雲指尖玉牌亮起微光,護陣裂痕處頓時湧出淡金色符文,將即將潰散的光幕重新撐起。
鯤鵬似察覺到外力,猛地轉頭,巨眼中翻湧著深海般的幽藍,張口便要噴出寒潮。九尾狐卻趁機甩動長尾,一道雷霆直劈其脊背。
“鬧夠了就安分些。”林雲的聲音不高,卻像驚雷般炸響在兩頭異獸耳畔。他屈指輕彈,兩道清氣分別射向二者眉心,鯤鵬的寒潮戛然而止,九尾狐周身的雷霆也瞬間斂去。
兩頭異獸皆是一滯,看向林雲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忌憚。林雲緩步走入陣中,雲氣托著他落在二者之間:“天元劍宗不是爾等角力的地方,再不安分,便隻能去鎖妖塔待些時日了。”“林大哥,你把我忘了嗎?”鯤鵬用頭頂了頂林雲,林雲一下愣住了:“你不是在神界天元劍宗,啥時候來到聖界了,而且你的毛發也變了顏色。”林雲疑疑惑不解。
鯤鵬低鳴一聲,巨眼中幽藍漸褪,露出幾分委屈:“林大哥閉關這些年,神界不太平,我跟著九尾那家夥一路闖到聖界,本想給你個驚喜……”它說著抖了抖翅膀,原本泛著銀輝的羽鱗竟泛起淡淡的金芒,“至於毛色,許是跨界時沾了聖界的靈氣吧。”
九尾狐甩了甩尾巴,紫電收得幹幹淨淨,竟化作個紅衣少女模樣,撇嘴道:“明明是你見不得我占了東邊那片靈泉,先動手的。”她眼尾掃過林雲,語氣軟了些,“再說,要不是你當年說聖界獸場靈氣更足,我們犯得著費勁跨界?”
林雲這才恍然,當年他確實隨口提過聖界異種更易修行,卻沒料到這兩個家夥竟真結伴闖了過來。他指尖輕點鯤鵬頭頂,又瞥了眼紅衣少女:“驚喜變成驚嚇,你們倒是長進了。”話雖帶嗔,眼底卻漾起一絲暖意,“靈泉分東西兩半,再敢拆了我的獸場,下次見麵可就不是兩道清氣能了事的。”
鯤鵬連忙用喙蹭了蹭他的衣袖,九尾狐也別扭地轉了轉眼珠,算是應下了。護陣外的精悍男子看得目瞪口呆——方才還毀天滅地的上古異種,怎麽在宗主麵前跟家養的寵物似的?
林雲抬手揉了揉眉心,對護陣外的精悍男子揚聲道:“去取兩壇‘鎖靈釀’來,再讓膳房備些靈肉,送到東邊靈泉旁的石屋。”
精悍男子這才回過神,忙躬身應是,退下時腳步都有些發飄——那可是能讓護陣開裂的上古異種,掌門竟要請它們喝酒吃肉?
鯤鵬一聽“鎖靈釀”,巨眼頓時亮了,翅膀下意識扇了扇,帶起的風把地上碎石卷得漫天飛。九尾狐卻嗤笑一聲:“沒出息,幾壇酒就把你收買了?”話雖如此,紅衣下擺卻悄悄掃過林雲手腕,像在提醒什麽。
林雲看穿她心思,從袖中摸出枚瑩白玉簡:“這是聖界異獸的習性圖譜,你們初來乍到,別動不動就跟人動手。”他頓了頓,看向鯤鵬,“尤其是你,再用寒潮凍壞了靈植,往後半年都別想沾酒。”
鯤鵬委屈地縮了縮脖子,九尾狐卻一把搶過玉簡,指尖劃過上麵的符文,嘴角悄悄勾起個弧度。遠處傳來弟子們搬運酒壇的動靜,林雲望著漸漸平靜的獸場,忽然道:“神界那邊,具體出了什麽事?”
兩道身影同時一僵,方才的嬉鬧之意瞬間淡了下去。
九尾狐指尖捏著玉簡的力道驟然收緊,紅衣上的金線紋路竟泛起細碎電光。她偏過頭,望著靈泉水麵碎裂的倒影,聲音低了幾分:“三個月前,西昆侖的鎮界碑裂了。”
鯤鵬的巨翅垂落,羽鱗間的金芒褪去大半,幽藍眼眸裏浮起驚悸:“從裂縫裏鑽出來的黑霧……能吞靈氣,連仙骨都能蝕成灰。我們躲在東海深處,親眼看見三百年的珊瑚仙島被裹進去,連點碎光都沒剩下。”
林雲指尖的玉牌突然發燙,符文流轉速度快了數倍。他想起閉關前收到的最後一道傳訊,那位鎮守西昆侖的老友曾說“碑下似有異動”,當時隻當是尋常魔氣滋擾,沒曾想……
“鎮界碑裂了多大的縫?”他聲音沉了下去,衣袍上的雲紋竟隱隱泛起血色。
“起初隻有指節寬,”九尾狐轉過身,眼底紫電亂躥,“可上個月十五,月亮變成血紅色那晚,裂縫突然炸開!現在……差不多能塞進你那座煉丹殿了。”
石屋方向傳來酒壇落地的輕響,林雲望著天際漸暗的雲層,忽然抬手按在鯤鵬頭頂。一股淡青色氣流順著他掌心湧入,鯤鵬舒服地低鳴一聲,卻聽林雲道:“你們在聖界待著,沒我的話,不許再靠近任何界碑。”
九尾狐挑眉:“你要回去?”
林雲沒答,隻是指尖玉牌衝天而起,在雲層裏炸開一道青色光柱。遠處殿宇傳來鍾鳴,三長兩短,是天元劍宗召集長老的訊號。
“先喝酒。”他轉身走向石屋,背影被夕陽拉得很長,“等處理完這邊的事,我去會會那黑霧。”
石屋內,鎖靈釀的清冽酒香漫了滿室。林雲執壺倒酒時,酒液在玉杯裏蕩出圈圈金紋——這酒是用聖界晨露與千年靈稻釀的,最能安神定魂。
鯤鵬縮成丈許長短,乖巧地伏在角落,用喙尖啄著杯沿,羽鱗上的驚悸尚未褪盡。九尾狐卻沒碰酒杯,紅衣裙擺掃過地麵,帶起的風卷著燭火晃了晃:“你當真要一個人去?那黑霧連鎮界碑的靈力都能啃噬,尋常仙法怕是……”
“不試試怎麽知道。”林雲將一杯酒推到她麵前,自己仰頭飲盡,喉間滑過的暖流化作股清氣,在經脈裏緩緩流轉,“西昆侖的鎮守使是我師兄,我總不能看著他的心血毀於一旦。”
鯤鵬突然抬頭,巨眼望著窗外:“我們跟你去!九尾的雷霆能劈散黑霧,我能載你飛得更快!”
九尾狐指尖在杯沿敲了敲,沒反駁,眼底卻浮起一絲決然。
林雲放下酒杯,杯底與石案相觸的輕響在寂靜裏格外清晰。“聖界的護界大陣還需要異獸鎮守,”他看向窗外那道尚未消散的青色光柱,“你們留在這裏,就是幫我最大的忙。”
燭火突然劈啪爆響,映得他眼底血色雲紋一閃而逝。
“再說,”他忽然笑了笑,指尖憑空捏出枚通體漆黑的令牌,上麵刻著猙獰獸頭,“我還有位老朋友,也該讓它活動活動筋骨了。”
令牌剛現世,石屋梁柱上的符文便齊齊亮起,連角落裏的鯤鵬都不安地動了動——那令牌上散發出的氣息,竟比黑霧更讓它們心悸。
九尾狐盯著那枚黑令牌,紅衣上的金線驟然繃直,像被無形之力牽引:“這是……鎮獄碑的碎片?”
林雲指尖摩挲著令牌上的獸頭紋路,那猙獰獸口仿佛正吞吐著幽光:“當年鎮壓獄火凶獸時,從碑上敲下來的一塊。那老家夥被困了三年,脾氣該比黑霧還烈。”
鯤鵬猛地甩了甩頭,像是想起什麽恐怖景象,羽鱗簌簌發抖:“就是那個能吞獄火、啃玄鐵的家夥?我在東海聽過傳說,說它一吼就能震碎九幽結界!”
“傳說多有誇大,”林雲將令牌收入袖中,杯中的殘酒突然化作一縷青煙,鑽入他指尖,“但對付那蝕靈的黑霧,它的獄火正好相克。”
石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幾位長老到了。為首的白須老者隔著門稟道:“林掌門,各峰弟子已集結完畢,護界大陣也已加固,隻等您示下。”
林雲起身時,石案上的酒壺自行落入腰間儲物袋。他看了眼鯤鵬,又掃過九尾狐緊繃的側臉:“鎖靈釀管夠,靈肉不夠再讓人送。但要是敢拆了獸場……”
“知道知道,”九尾狐不耐煩地揮揮手,眼底卻沒了之前的桀驁,“等你回來,我把東邊靈泉的蓮子分你一半。”
鯤鵬也連忙點頭,用喙尖把空酒杯推到林雲麵前,像是在說“等你回來續上”。
林雲失笑,轉身推門而出。門外諸位長老見他出來,齊齊躬身行禮,卻見他們的宗主抬頭望向天際,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時已聚起厚重烏雲,正緩緩向西昆侖的方向壓去。
“備跨界陣,”林雲的聲音穿透雲層,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去會會那黑霧之前,先去九幽獄底,接位‘老朋友’出獄。”
話音落時,他周身卷起青色風暴,竟直接撕裂雲層,化作一道流光往陣眼方向掠去。長老們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凝重——宗主袖口那若隱若現的黑氣,分明是獄火凶獸的氣息。看來這次西昆侖之行,遠比想象中更凶險。
跨界陣在主峰之巔亮起時,萬道符文如星子墜地,在半空織成座橫跨兩界的光橋。林雲踏橋而行,衣袍被界域間的罡風掀起,袖中黑令牌卻愈發滾燙,似在呼應著某個遙遠的存在。
九幽獄底的氣息越來越濃,那是種混雜著鐵鏽與焦土的味道。光橋盡頭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不是凶獸嘶吼,而是鎖鏈摩擦岩石的巨響。
“三年了,你倒還記得來放我。”一個沙啞如破鑼的聲音在黑暗中炸開,“林雲,這次又想讓我幫你啃掉哪個不長眼的東西?”
林雲站在獄門之外,望著那道被九十九條玄鐵鎖鏈捆在岩壁上的巨影——頭生雙角,體覆熔岩般的鱗甲,雙目燃燒著暗金色火焰,正是當年被他親手鎮壓的獄火凶獸。
“比當年的你,多了點蝕骨的本事。”他拋出黑令牌,令牌在半空化作道金光,精準地嵌入凶獸眉心,“西昆侖有黑霧作祟,吞靈蝕骨,你的獄火正好能燒了它。”
凶獸猛地抬頭,暗金火焰驟然暴漲,竟將玄鐵鎖鏈燒得通紅:“就這?”它嗤笑一聲,雙角猛地撞向岩壁,整座獄底都劇烈震顫,“早說啊,我還以為是什麽能讓我活動筋骨的大家夥!”
九十九條鎖鏈應聲而斷,凶獸踏碎岩石走出獄門時,周身獄火將黑暗燒出片光明。它甩了甩尾巴,熔岩般的鱗甲上濺落的火星,竟在虛空裏燒出串串明火。
“帶路。”凶獸用下巴指了指界橋方向,語氣蠻橫,卻沒了當年的暴戾。
林雲轉身踏上歸途,身後傳來獄火灼燒界域壁壘的劈啪聲。他知道,這位“老朋友”雖脾氣暴躁,卻從來說一不二。
當一人一獸的身影消失在跨界陣的光暈裏,九幽獄底殘存的鎖鏈突然寸寸斷裂,化作齏粉——那不是凶獸的力量,而是有人在陣外,悄悄動了手腳。
主峰之巔,一位負責看守陣眼的弟子揉了揉眼睛,總覺得方才掠過陣邊的那道黑影,像極了九尾狐的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