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無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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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節,青雲刹籠罩在一片朦朧煙雨之中。
範雨晴勒馬停在大門前,雨水順著她的鬥笠邊緣滴落,打濕了青石台階。她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林承漢,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她沒想明白,自己就回姑蘇接個人的工夫,自己的爹怎麽就病了。
"到了。"她輕聲說道,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
林承漢抬頭望去,隻見朱漆大門上方懸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上書"青雲刹"三個大字,筆力雄渾,氣勢磅礴。大門兩側站著四名身著青衣的弟子,腰間佩劍,神色肅穆。
"大小姐回來了!"其中一名弟子高聲喊道,聲音穿透雨幕傳入門內。
範雨晴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迎上來的仆人。林承漢也跟著下了馬,他注意到範雨晴的手指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雨水寒冷還是心中緊張。
"我爹……他身體如何?"範雨晴低聲詢問前來迎接的管家。
老管家麵色凝重,搖了搖頭:"莊主近日咳血愈發嚴重,大夫說……"
範雨晴臉色一白,不等管家說完便快步向內院走去。林承漢緊跟其後,穿過曲折的回廊,兩側假山奇石在雨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幅水墨畫卷。
內院正廳中,一位中年男子靠在太師椅上,膝上蓋著厚厚的毛毯。聽到腳步聲,他緩緩睜開眼睛,渾濁的目光在看到範雨晴時驟然明亮起來。
"晴兒……"範青雲掙紮著想要起身,卻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
範雨晴連忙上前扶住父親:"爹,您別動。"她聲音哽咽,眼中淚光閃爍。
範青雲拍了拍女兒的手,目光隨即落在林承漢身上:"這位是……"
"在下林承漢,見過範刹主。"林承漢抱拳行禮,姿態恭敬卻不失氣度。
範青雲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見他劍眉星目,身形挺拔如鬆,眼中閃過一絲讚賞:"聽晴兒提起過你,果然是少年英才。"
林承漢微微一笑:"刹主過獎了。"
範青雲示意二人坐下,仆人立刻奉上熱茶。茶香嫋嫋中,範青雲問道:"林少俠師承何處?"
"家師隱居山林,名諱不便透露,還望刹主見諒。"林承漢回答得不卑不亢。
範青雲點點頭,沒有追問。江湖中人各有秘密,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爹,女兒這次回來……"範雨晴剛開口,就被範青雲抬手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範青雲歎了口氣,"湯家的事,也就那樣吧。"
範雨晴臉色微變:"那爹的意思是……"
"湯家勢力龐大,又與朝廷關係密切。如今萬勝宗步步緊逼,我們青雲刹若能得到湯家支持……"範青雲說著,又咳嗽起來,這次竟咳出一口鮮血。
"爹!"範雨晴驚呼,連忙取出帕子為父親擦拭。
範青雲擺擺手:"無妨。晴兒,刹內現在的情況你也清楚,為父近日生病,必須為你和青雲刹的未來考慮。"
林承漢靜靜聽著,目光在父女二人之間遊移。他注意到範雨晴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指節發白。
"可是爹,女兒與湯安素未謀麵,怎能……"範雨晴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範青雲語氣突然嚴厲起來:"更何況這關係到整個青雲山莊的存亡!"
廳內一時陷入沉默,隻有雨打屋簷的聲音清晰可聞。
林承漢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範刹主,在下冒昧問一句,萬勝宗為何對青雲刹如此緊逼?"
範青雲眼中閃過一絲警惕,隨即掩飾過去:"江湖恩怨,說來話長。林少俠初來乍到,還是不要卷入為好。"
林承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追問。
當晚,青雲山莊設宴為範雨晴和林承漢接風。席間,範青雲談笑風生,絲毫看不出病容。林承漢卻注意到,每當範青雲舉杯時,手腕都在微微顫抖。
宴席散後,林承漢被安排在客房休息。他剛準備熄燈,忽聽窗外有輕微的腳步聲。他屏息凝神,手已按在劍柄上。
"林大哥,是我。"範雨晴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林承漢打開窗戶,隻見範雨晴一身夜行衣,神色緊張:"快跟我來。"
兩人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來到山莊後山的一處涼亭,涼亭四周竹林環繞,極為隱蔽。
"林大哥,我爹他……"範雨晴剛一開口,眼淚就落了下來。
林承漢手足無措,隻得輕拍她的肩膀:"別急,慢慢說。"
範雨晴擦了擦眼淚:"我懷疑我爹要對我用強。他剛才派人去萬勝宗商議我和湯安的婚事。"
林承漢眉頭緊鎖:"你不想嫁給他?"
"我連他長什麽樣都不知道,怎麽嫁?"範雨晴激動地說,"而且……"她抬頭看了林承漢一眼,欲言又止。
林承漢心中一動,卻不敢多想:"那你想怎麽辦?"
"我想離開山莊。"範雨晴堅定地說,"但不是現在。我必須弄清楚萬勝宗與我爹之間的恩怨,還有……我爹的病情到底有多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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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漢點點頭:"我幫你。"
範雨晴感激地看著他:"謝謝你,林大哥。不過你要小心,我爹他……城府極深。"
兩人約定明日分頭打探消息,便各自返回。林承漢剛回到客房附近,就察覺到暗處有人監視。他裝作毫無察覺,徑直進屋熄燈。
與此同時,山莊另一端的密室內,範青雲正與一名黑衣人低聲交談。
"都安排好了嗎?"範青雲問道,聲音冰冷,與白天的病弱判若兩人。
黑衣人躬身回答:"回莊主,一切準備就緒。明晚便可。"
範青雲滿意地點點頭:"記住,要做得幹淨利落,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屬下明白。隻是……大小姐那邊……"
範青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晴兒太過任性,不要讓她知道就是了!"
次日清晨,林承漢早早起床,在山莊內四處走動。青雲山莊占地廣闊,亭台樓閣錯落有致,顯示出主人不凡的財力與地位。他注意到山莊守衛森嚴,幾乎每個路口都有弟子把守。
"林少俠起得真早。"範青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承漢轉身,見範青雲一身錦袍,氣色比昨日好了許多:"刹主早安。在下習慣早起練劍。"
範青雲笑道:"年輕人勤奮是好事。正好,老夫也想活動活動筋骨,不如我們切磋幾招?"
林承漢略一遲疑,便點頭答應。兩人來到練武場,各自取了木劍。
範青雲雖然病弱,但劍法依然精妙。幾招過後,林承漢心中暗驚,青雲劍法果然名不虛傳。他小心應對,既不顯露真實實力,又不至於落敗。
"好劍法!"範青雲突然收劍,讚賞道,"林少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造詣,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承漢謙虛道:"刹主過獎了,在下隻是略懂皮毛。"
範青雲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林少俠太謙虛了。對了,你家父母是做什麽的?"
林承漢心中警鈴大作,表麵卻不動聲色:"為父在姑蘇一帶做點錦緞生意。"
中午時分,弟子匆匆來報:"莊主,不好了!司馬嚴已在山腳!"
範青雲沒動地方:"請!"
範雨晴聞訊趕來,臉色蒼白:"爹,這是怎麽回事?"
範青雲沉痛地說:"不怕!"
林承漢冷眼旁觀,注意到範青雲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神色。他悄悄退出人群,決定暗中調查此事。
夜幕降臨,林承漢換上夜行衣,潛入青雲刹藏經閣。他翻閱了大量典籍,終於在一本發黃的賬冊中發現了線索——青雲刹與萬勝宗多年前曾有過秘密交易,而交易的中間人正是湯家。
"原來如此……"林承漢恍然大悟。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他迅速藏身書架後,隻見範青雲獨自走了進來,徑直走向最裏層的暗格。
範青雲取出一封信,借著燭光閱讀,臉上露出陰冷的笑容:"湯安在手,不怕湯家不乖乖就範。晴兒,這次你不用嫁。"
林承漢屏住呼吸,不敢發出絲毫聲響。等範青雲離開後,他立刻返回客房,卻見範雨晴正在等他。
"林大哥,我發現一件事。"範雨晴神色凝重,"我爹的藥裏有毒!"
林承漢一驚:"什麽意思?"
"我爹的病情惡化得蹊蹺,今天我偷偷檢查了他的藥渣,發現裏麵摻了慢性毒藥。"範雨晴聲音顫抖,"有人在害我爹!"
林承漢陷入沉思。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範青雲在策劃陰謀,同時自己也被人下毒。而這一切,似乎都與即將到來的江湖風暴有關。
"雨晴,我們必須救出湯安。"林承漢突然說道。
範雨晴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麽?"
"因為……"林承漢猶豫了一下,"我懷疑要劫走湯安的不是萬勝宗,而是你爹的人。"
範雨晴如遭雷擊,後退兩步:"不……不可能……"
林承漢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我們得查明真相。你爹可能被人利用,也可能……"
他的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大小姐,莊主請您立刻去正廳,湯家來人了!"
範雨晴與林承漢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湯家來者不善。
天上下著小雨。
花無心倚在書房的紫檀木椅上,指尖輕輕摩挲著林承漢給他的那半塊玉佩。
窗外雨打芭蕉,淅淅瀝瀝的聲音襯得屋內更加靜謐。玉佩溫潤如水,在燭光下泛著淡淡的青芒,邊緣處斷裂的痕跡參差不齊,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斷的。
"奇怪……"花無心眯起那雙總是冷漠的眼睛,指腹在玉佩表麵細細摸索。這半塊玉佩形如彎月,上麵雕刻著精細的雲紋,乍看之下並無特別之處。但當他翻轉玉佩,讓燭光從特定角度照射時,玉佩內部似乎隱約有細如發絲的紋路。
花無心眉頭微蹙,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小心翼翼地沿著玉佩邊緣的紋路探去。銀針尖端觸到某處時,玉佩竟發出極輕的"哢嗒"聲。他的心跳陡然加快——這玉佩有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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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三啊程三,你交出來的可不隻是半塊玉佩那麽簡單。"花無心喃喃自語,想起三日前林承漢風塵仆仆歸來的模樣。
花無心深吸一口氣,屏息凝神繼續探索玉佩的奧秘。銀針在幾個特定位置輕輕挑動,玉佩表麵竟如蓮花般層層展開,露出內裏更小的一塊玉片。那玉片不過指甲蓋大小,上麵赫然刻著兩個小篆字——"天機"。
"天機?"花無心瞳孔微縮,腦海中盡力搜索著這個詞:難道是天機圖?不對!
"砰!"一聲巨響打斷了花無心的思緒。書房的門被猛地撞開,一個血人踉蹌跌入。花無心瞬間起身,袖中三枚銅錢已夾在指間。
"穀主……是我……"血人抬起頭,露出程鐵生那張熟悉的臉,隻是此刻麵色慘白如紙,嘴角不斷溢出鮮血。
"程大哥!"花無心箭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程鐵生,觸手之處盡是黏膩溫熱的血液。他這才發現程鐵生背後插著三支烏黑的短箭,箭身已沒入大半,傷口周圍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毒箭!"花無心臉色大變,急忙將他扶到榻上,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快服下,這是"九轉還魂丹",能暫時壓製毒性!"
程鐵生艱難地搖頭,沾滿鮮血的手緊緊抓住花無心的手腕:"沒……沒用了……箭上淬了毒藥……我撐到現在……就是為了見你最後一麵……"
"誰幹的?"花無心聲音低沉,眼中殺意凜然。
"是……是……"程鐵生用盡力氣,氣息越來越弱。
花無心點頭:"後麵還有一個……"
不等他反應過來,程鐵生昏了過去:“河生……河生……”
花無心喊過河生把程鐵生扶了進去。
門被撞開,突然進來一個人,上氣不接下氣。花無心明白了剛才程鐵生說的,應該是:後麵還有一個人!
"兄弟!兄弟!"花無心拍了拍那人肩膀,等那人轉過來,他才看清是林承漢。
“何事?如此慌張?”當他再次抬頭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我找的就是你,這是那晚那個叫程三的人給我的另一半玉佩,剛才我遇到了好像是那晚殺他的人。”
他輕輕取下林承漢腰間的一個錦囊,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是另外半塊玉佩。
將兩塊斷玉拚在一起,嚴絲合縫。花無心仔細端詳,發現完整的玉佩上雕刻的並非簡單的雲紋,而是一幅微縮的地形圖,中央是一座山峰,山腳下蜿蜒著一條河流。而在山峰某處,刻著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小點,旁邊正是"天機"二字。
"這是……藏寶圖?還是……"花無心正思索間,忽然耳朵一動,聽到院牆外有極輕的腳步聲。不止一人,至少有五個高手正悄然接近。
花無心冷笑一聲,將玉佩收入懷中,袖中銅錢已蓄勢待發。他輕輕吹滅燭火,書房頓時陷入黑暗。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花無心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平靜中帶著刺骨的寒意。
回答他的是一陣破空之聲——五支淬毒的弩箭從不同方向射入書房!花無心身形如鬼魅般閃動,銅錢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五道金光,精準地擊落了所有弩箭。
"好一個"銅錢問路"花無心!"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屋頂傳來:"交出玉佩,饒你不死!"
花無心不答,身形一閃已躍出窗外。雨幕中,五道黑影將他團團圍住。為首之人手持一對判官筆,正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毒書生"莫言愁。
"莫言愁,就憑你也敢來送死?"花無心負手而立,雨水順著他的長發流下,卻絲毫不顯狼狽。
莫言愁陰笑:"花無心,你武功雖高,但我們五人聯手,再加上這"斷魂散",你今天插翅難飛!"
花無心歎了口氣:"我本不想殺人,奈何……"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動,如一陣風般掠過五人之間。隻聽"噗噗"數聲,五人同時倒地,每人眉心都嵌著一枚銅錢,深入顱骨。
"奈何你們非要找死。"花無心看著地上的屍體,搖了搖頭。他俯身檢查莫言愁的屍體,從其懷中找出一塊令牌,上麵刻著一個"玄"字。
"玄天派?"花無心眉頭緊鎖:“不對!玄天派沒有這麽好武功的人。那是玄什麽?”
正當花無心思索之際,忽然感到背後一陣寒意。他本能地側身一閃,一道劍光貼著他的咽喉劃過,在雨中留下一道銀亮的軌跡。
"好身手。"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花無心轉身,看到雨中站著一個白衣女子,手持一柄細劍,劍尖還在滴雨。女子約莫二十出頭,麵容清麗絕倫,卻冷若冰霜,眼中似有萬年不化的寒冰。
"姑娘何人?為何偷襲?"花無心暗自警惕。這女子能無聲無息接近他,武功絕對不在莫言愁之下。
女子不答,劍尖直指花無心:"把玉佩交出來。"
花無心笑了:"又一個要玉佩的。姑娘,這玉佩是我好友遺物,恕難從命。"
"程三是我師父。"女子突然道,聲音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臨終前,可有什麽話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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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心神色一凝,仔細打量女子。確實,她的眉宇間有幾分程三的神韻,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如出一轍。
"如何證明?"花無心仍不放鬆警惕。
女子從懷中取出一物,拋給花無心。那是一塊與玉佩材質相同的玉牌,上麵刻著"程三"二字——正是程三早年行走江湖時的信物。
花無心接過玉牌,確認無誤後,神色緩和下來:"程兄確實提到過收了個徒弟,沒想到是位姑娘。他臨終前說了什麽我不知道,我也沒在跟前,然後就……"
女子——現在花無心知道她叫蘇寒霜了——眼中閃過一絲悲痛,但很快又恢複冰冷:"師父是為這玉佩而死的。現在,我們必須找出玉佩的秘密,為他報仇。"
花無心點頭,取出兩塊斷玉:"合在一起後,這似乎是一幅地圖。姑娘可知道指向何處?"
蘇寒霜湊近查看,她身上有淡淡的梅花香氣,在雨夜中格外清冽。她指著玉佩上的山峰:"這是寒山,山下是寒江。二十年前,你和師父就是在那裏得到這對玉佩的,不是嗎?"
花無心驚訝地看著她:"程三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不僅如此。"蘇寒霜抬頭,目光如劍,"他還告訴我,這對玉佩關係到一部絕世武功秘籍的下落,名為《天機圖》。如今江湖上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超過五個,而其中三個,已經死了。"
雨越下越大,花無心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關於這塊玉佩二十年前的秘密,如今終於要揭開麵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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