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心意相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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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穀的清晨總是帶著幾分濕意,郎中平推開竹屋的小窗,一股裹挾著花香的清冽空氣撲麵而來。
他深吸一口氣,胸中鬱結似乎也隨之散去幾分。
"爹爹,你看!"郎小川光著腳丫從門外跑進來,手裏攥著一把剛摘的野花,花瓣上還沾著晨露,"我給藍姐姐采的花,她說今天感覺好多了!"
郎中平揉了揉兒子亂蓬蓬的頭發,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自從三天前他們在穀口上救下重傷的藍鳳凰,這孩子就格外親近那位溫柔的女子。說來也怪,一向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花無心,也對小川格外寬容。
"你藍姐姐醒了?"郎中平收拾停當,自己的包裹裏麵還剩最後兩貼金瘡藥。他得找個時間去穀外采些草藥,這些日子為了藍鳳凰,他的存貨幾乎見底。
"醒了醒了!"郎小安拽著父親的衣袖往外拖,"她說要謝謝你呢!"
穿過一片開滿藍色鳶尾的花田,竹屋後的涼亭裏,藍鳳凰正倚欄而立。一襲藍衣襯得她膚若凝脂,隻是臉色仍有些蒼白。見到郎中平父子,她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
"姑娘氣色好多了。"郎中平拱手行禮,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她左肩——那裏曾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如今已結痂脫落,隻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藍鳳凰輕撫肩頭,聲音清冷如泉"多虧郎先生妙手回春。"
"爹爹的醫術最厲害了!"郎小川獻寶似的將野花遞過去,"姐姐,給你的!"
藍鳳凰怔了怔,終是接過那束雜亂的野花,指尖不經意擦過孩子溫熱的手掌,心頭莫名一軟。
她好幾個月在刀光劍影中長大,很久沒感受過這般純粹的善意?
郎中平注意到她指尖微微顫抖,心下了然。
這位姑娘清純的很,恐怕極少與人這般親近。他輕咳一聲"藍姑娘傷勢已無大礙,再調養幾日便可痊愈。在下與小安叨擾多日,也該——"
"不行!"藍鳳凰突然打斷他,聲音比平日高了幾分,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她抿了抿唇,語氣恢複平靜"血刀門的人可能還在穀外徘徊,你們現在出去太危險。"
郎中平沉吟片刻。
幾日前那場血戰仍曆曆在目——若不是他要加入花穀還未走開,恰巧遇見藍鳳凰被五名血刀門殺手圍攻,自己恐怕早已命喪黃泉。當時她渾身是血,卻仍死死護著懷中一個錦囊,眼中殺氣凜然。
"花女俠多慮了。"郎中平溫聲道,"在下不過一介武夫,與江湖沒有什麽恩怨。血刀門再猖狂,也不至於為難我們父子。"
藍鳳凰眸光一冷"你救了我,就是與血刀門為敵。"她頓了頓,"況且小川還小。"
最後一句話說得極輕,卻讓郎中平心頭一震。他看向正蹲在花叢邊捉蝴蝶的兒子,那小小的身影無憂無慮,全然不知江湖險惡。
涼亭陷入沉默,隻有風吹過花田的沙沙聲。許久,藍鳳凰轉身望向遠山"再住半月。若那時無人尋來,你們再走不遲。"
郎中平看著她挺直的背影,忽然明白這已是這位冷傲女子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他拱手道"那就叨擾了。"
藍鳳凰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束野花的花莖。
同一時刻,百裏外的血刀門分舵。
"廢物!"一隻青筋暴起的手重重拍在檀木桌上,茶盞應聲而碎。影老——血刀門、血影門、血手盟總領——陰沉著臉盯著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五個人殺不了一個重傷的女人?"
黑衣人額頭抵地,聲音發顫"回影老,那花無心雖受重傷,但劍法詭譎難測,屬下等實在不是對手,況且他有葉孤塵幫忙,就是那郎中平,他也幫那藍鳳凰。"
"放屁!"影老一腳將黑衣人踹翻,"分明是你們貪生怕死!那匣子呢?"
"未未得手"
影老眼中殺機畢現,枯瘦的手指緩緩收緊。忽然,他陰森一笑"看來,得請"血手盟"的朋友出手了。"
黑衣人聞言臉色大變"血手盟?可那代價"
"代價?"影老冷笑,"門主有令,不惜一切代價取回那匣子,他們現在見了寒玉洞裏的人恐怕那個秘密已經瞞不住了。花無心必須死!"他轉向陰影處,"去,告訴血玫瑰,我要她親自出手。"
陰影中傳來一聲嬌笑,一個曼妙身影緩緩走出。
女子一襲紅衣,膚白如雪,唇卻豔如鮮血。她把玩著一枚血色飛鏢,眼波流轉間盡是殺意"影老放心,三日之內,花無心的人頭與匣子,必當奉上。"
影老滿意地點點頭,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待大殿空無一人,他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就著燭火焚毀。火光映照下,隱約可見信尾蓋著一枚血紋印章。
"花無心"影老喃喃自語,"這次看你還往哪裏逃"
花穀中,郎中平正在藥圃裏翻土。郎小川蹲在一旁,有模有樣地學著爹爹的樣子撒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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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我們真的要在這裏住很久嗎?"孩子仰起臉問道。
郎中平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川不喜歡這裏?"
"喜歡!"郎小川眼睛亮晶晶的,"蘭姐姐教我認花,還說要教我練劍呢!"
郎中平手中動作一頓。
他抬眼望向遠處涼亭——花無心正在那裏打坐調息,白衣勝雪,宛如一幅水墨畫。不知為何,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絲不安。
"小安,"他輕聲道,"記住爹爹的話,無論發生什麽,都要躲在藍姐姐身後,知道嗎?"
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很快又被一隻彩蝶吸引了注意力。郎中平望著兒子無憂無慮的背影,眉頭卻越皺越緊。
他想起昨日在穀口發現的腳印——新鮮而雜亂,絕不是野獸留下的。更可疑的是,那些腳印到了某處突然消失,仿佛來人憑空飛走了一般。
江湖中能有這般輕功的,絕非等閑之輩。
夕陽西下,花無心結束調息,緩緩睜開眼。他望向藥圃中忙碌的父子二人,冷峻的麵容不自覺地柔和下來。忽然,他耳尖微動,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樹枝斷裂聲。
花無心眼神驟冷,右手已按上腰間軟劍。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不安。
"該來的,終究會來。"他低聲自語,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正咯咯笑著的郎小川身上,冷硬的心房仿佛被什麽輕輕撞了一下。
夜色漸濃,花穀中一片靜謐。郎中平哄睡兒子後,輕手輕腳地來到院中。月光下,花無心正獨自飲酒,白衣如雪,黑發如瀑。
"郎先生也睡不著?"他頭也不回地問道。
郎中平在她對麵坐下"花大俠有心事?"
花無心沉默片刻,忽然將酒壺推給他"陪我喝一杯。"
郎中平接過酒壺,兩人就著月光對飲。許久,花無心輕聲道"明日一早,你帶小川從後山小路離開。"
郎中平手上一頓"為何突然"
"血刀門不會放過我。"花無心目光如水,"你們不該卷入這場恩怨。"
月光下,郎中平看清了她眼中的決絕。那不是恐懼,而是視死如歸的平靜。他忽然明白,這位公子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花大俠,"他放下酒壺,聲音前所未有的堅定,"在下雖是江湖中小門派的人,但也知"義"字怎麽寫。當初河生救我兒,我就立下誓言,無論花穀收不收我,我今生生是花穀的人,死是花穀的鬼。"
花無心怔怔地看著他,月光在那雙常年冰冷的眼眸中投下細碎的光影。許久,他輕歎一聲"你真是個怪人。"
郎中平笑了"彼此彼此。"
夜風拂過,吹落一樹梨花。兩人相對而坐,誰也沒有再說話,卻都覺得胸中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遠處的山巔,一道紅色身影立於月下,手中血色飛鏢在月光下泛著森冷寒光。
"花無心"血玫瑰紅唇微勾,"明日此時,便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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