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帶著股陰冷的粘膩感，像條蛇，無聲地釘在他背後。
    幾乎是察覺到的同時，陳玄攥著黑石頭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發白。
    他渾身肌肉繃起，脊背微弓，唰地一下轉過身，動作快得沒留下一點影子。
    身後不遠，巷子拐角的陰影裏縮著個人影。
    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賊眉鼠眼的，套著身不怎麽合身的灰色短打。
    陳玄的太極感知掃過去，對方是築基初期的修為，但氣息飄忽，根基不怎麽紮實，看樣子不是走了什麽速成的歪路，就是常年在坊市邊緣幹這種勾當的老油子。
    那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冒著綠光，死死盯著陳玄剛收起“黑石頭”的那隻手。
    這人明顯不是衝著他身上那點散碎銀子來的，也許是剛才他和老頭的交易被這人瞧見了，也許這人也模糊感覺到了那“黑石”有點門道，但更可能的是，這家夥就是條習慣在暗處撿便宜的鬣狗，專挑看著好欺負的下手。
    陳玄心裏冷笑，臉上卻還是那副懊惱又有點傻氣的樣子，好像壓根沒發現後麵跟了條尾巴。
    他甚至還跺了跺腳，低聲嘟囔：
    “虧死了虧死了，二兩銀子買一堆破爛玩意兒……”
    他沒當場發作，反而像是急著離開這“倒黴地方”，扭頭就往更深、更沒人的小巷子裏鑽。
    這塊地方挨著坊市邊兒，到處是塌了半邊的破院子和堆滿垃圾的死胡同，平時鬼影子都見不到一個，倒是殺人滅口的好去處。
    那賊眉鼠眼的散修嘴角咧開一個陰森的笑，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在他眼裏，眼前這小子穿著寒酸，身上也沒什麽像樣的修為波動他根本沒看透陳玄，隻當是個剛摸到門檻的煉氣小屁孩，甚至可能就是個練了幾天把式的凡人），還傻乎乎地買了堆廢品，這不就是送上門的買賣嗎？
    那塊泥了吧唧的黑石頭，他剛才也掃了一眼，雖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但保不齊就是個漏網的寶貝呢？就算不是，這小子身上總該還有點錢吧？
    陳玄故意放慢腳步，走得還有點東倒西歪，把個又氣又悔的冤大頭演得活靈活現。
    他的太極感知卻鋪開了，身後那人的腳步輕重、呼吸快慢、體內那點微弱靈力的流動，甚至袖子裏藏著的匕首柄的涼意，都清清楚楚。
    七拐八繞，前麵是條又窄又黑的死胡同。
    兩邊是高牆，地上全是碎瓦片和叫不出名字的髒東西，一股子黴味兒。
    就是這兒了！陳玄好像終於沒了路，停了下來，轉過身。
    他臉上那副憨傻和懊惱一下子就不見了，隻剩下一片冰冷的淡漠。
    那散修沒想到“獵物”會突然停步，還變了張臉，愣了一下，接著笑得更猙獰了。
    他幾步竄上來，正好堵死了巷子口。手裏寒光一閃，已經多了一把墨綠色的匕首，刃口泛著幽光，明顯喂了劇毒。
    “小子，算你倒黴，被爺爺我瞧上了。”
    散修舔了下幹裂的嘴皮，一雙三角眼裏全是貪婪和不懷好意。
    “把你剛買的黑石頭，還有身上的錢，都給爺爺我拿出來！爺爺我今兒個心情好，興許給你留個全屍！”
    陳玄的目光從那毒匕首上滑過，落到他那張貪婪的臉上，嘴角扯起一絲嘲弄。
    “想要？”
    他聲音平平的，沒什麽起伏。
    “自己過來拿。”
    “嘿，給臉不要臉！找死！”
    散修被他這態度惹毛了，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打算讓陳玄活著離開。
    話音剛落，他腳下發力，整個人朝著陳玄撲了過來！
    手裏的毒匕首破開空氣，帶著風聲，直奔陳玄心窩！招式簡單粗暴，但又快又狠，一看就是老手，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殺招！
    就在那匕首快要及身的時候，陳玄動了。
    他沒退，反而身子微微一沉，一股遠超散修預料的靈力波動，猛地從他身上散開！
    築基期！而且氣息凝實，比他這種水貨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散修心裏咯噔一下，嚇了一跳，但人已經撲出去了，收不住了！他隻能把全身靈力都往匕首上灌，想靠著毒藥和偷襲硬拚一把！
    可就在這時，陳玄腳底下，一朵巴掌大的、黑漆漆的蓮花影子無聲無息地冒了出來。
    那黑蓮慢慢轉著，花瓣一張一合，帶起一股看不見的吸力，陰陰冷冷的，像個小小的漩渦。
    這股吸力不算強，但正好作用在高速撲過來的散修身上。
    他隻覺得腳底下好像絆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頓了那麽一小下，原本筆直刺出的匕首軌跡，頓時偏了那麽一絲絲！
    高手過招，就差這一點！
    這微不足道的一頓，給了陳玄足夠的時間。
    麵對淬毒的匕首，陳玄看都沒看，左手探出，食指中指並攏，準準地在那散修握著匕首的手腕上輕輕一搭，一帶！
    太極，“捋”字訣！
    散修隻覺得手腕被一股又軟又粘的力量纏住了，像是陷進了泥潭裏，匕首往前刺的力道一下子就被帶歪了，捅向了旁邊的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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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裏又驚又怕，想抽手後退，可那股勁兒黏糊糊的，怎麽也甩不掉！
    同時，陳玄的右拳動了。
    不是那種硬邦邦的直拳，而是劃了個圓滑的弧線，像是去推一扇很重的石門。
    看著慢，裏麵卻藏著千鈞之力，朝著散修門戶大開的胸口印了過去！
    太極，“搬攔捶”！
    這一拳，把“搬”、“攔”、“捶”三個動作揉在了一起，既有擋開卸力的巧勁，也有硬碰硬的猛力。
    拳頭還沒到，一股山一樣的沉重壓力就讓散修喘不過氣來！
    散修嚇得魂都快飛了，拚命扭著身子想躲開這看著慢卻躲不開的一拳。
    但他左手被陳玄牽著，身子本來就歪了，哪還能完全躲開？
    “砰！”
    一聲悶響，像是拿大錘砸在了一塊破皮子上。
    陳玄的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散修的左邊肩胛骨上。
    “哢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讓人牙酸。
    散修慘叫一聲，整條左胳膊怪異地扭曲著，一股大力透過肩胛骨，震得他五髒六腑都錯了位！他喉嚨一甜，哇地噴出一大口血，人像個斷了線的破布袋一樣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後麵的牆上，然後軟綿綿地滑到了地上。
    到底也是個築基修士，命硬，受了這麽重的傷，居然還沒立刻斷氣。
    他掙紮著想爬起來，眼睛裏全是恐懼和不敢相信。
    怎麽會這樣？
    這小子看著這麽年輕，怎麽會有這麽怪的功夫和這麽大的力氣？那是什麽功法？自己的攻擊怎麽一點用都沒有？還有他腳底下那朵黑蓮花又是什麽鬼東西？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但死亡的冷意已經爬滿了全身。
    陳玄一步步朝著倒在地上的散修走過去，眼神冰冷，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對於想取自己性命的人，陳玄從不會手軟。
    “你……你到底是誰？”
    那散修咳著血沫子，聲音嘶啞，眼睛裏全是怕和不甘心。
    陳玄懶得搭理他，走到他跟前，低頭看著。
    散修眼裏閃過一絲絕望，跟著就變成了死前的瘋狂怨毒。
    他右手猛地一甩，一點烏光對著陳玄麵門射了過來！是根淬了毒的骨針！
    陳玄好像早就料到了，身子輕輕一晃，那根毒針就貼著他衣角飛了過去。
    躲開毒針的同一時間，他的右手已經變掌為刀。
    手掌邊上，隱隱有一層淡淡的、黑白二氣混在一起的光暈在轉。
    沒半點遲疑，手掌快得像道影子，準準地切在了散修的脖子上。
    “噗嗤！”
    很輕的一聲響，跟刀子劃破皮子似的。
    散修的眼珠子猛地瞪大了，臉上的怨毒和瘋狂一下子僵住。
    脖子上，一道細細的血線慢慢變大，接著腦袋一歪，徹底沒了氣。
    陳玄麵無表情地收回手，看著倒在血裏的屍體，眼神冷得不起一絲波瀾。
    他彎下腰，動作挺利索地在散修身上摸索。
    一把毒匕首，幾張不怎麽樣的破符，一個舊儲物袋，還有幾十塊下品靈石和些碎銀子。
    “看來和我一樣，也是個窮鬼。”
    陳玄撇撇嘴，把儲物袋和靈石塞進自己懷裏，其他的東西，他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弄完這些，他才又看了一眼地上那還有點熱乎氣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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