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東，介家。
    介威跟父親介偉軍，麵對麵坐在書房的沙發上，麵上愁雲密布。
    “爸，事情真的到那一步了嗎？”
    介威心裏很不舒服，一想到他跟父親這些年打拚下來的家業，就要這麽賤賣出去，他就滿心的不甘。
    之前，借著何家老丈人的麵子，跟東江那四家算是暫時和解。可沒想到，呂登高又突然冒了出來，暗戳戳地搞小動作。還好他自己警醒，其中的端倪很快就查的一清二楚。
    隻是，讓他們父子沒想到的是，本來站在介家背後的江信成，卻突然攔住了他們，不讓他們徹底除了這個隱患。
    雖然介偉軍和介威，並不清楚背後有什麽事。但這件事背後顯露的意味，卻讓他們不得不提前考慮退路。
    好在當初要有準備，這幾年經過產業收縮和精簡，介家手裏握著不少的流動資金。何家倒是精明，早早就脫手了國內的產業，主業基本上都在國外，可以說走就走。
    可接手了何家國內產業的介家，想要出走，就不那麽容易了。從工廠、倉庫，到門店、總部，還有房產之類的固定資產，想要變賣，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出手的。
    更何況，這裏邊還有其他的股東的股份。雖然介家占了大頭，可何家以及其他幾家，也還是保留了一點股份的。
    本來，父子倆是準備過幾年緩緩出手的。可呂登高的突然出現，加上江信成的各種阻攔，形勢急轉直下。
    “小威啊，你說你，當初招惹那姓呂的幹嘛。現在，隻怕是除了現有的資金，其他的咱們什麽都帶不走了。”介偉軍忍不住抱怨起兒子來。
    介威訕訕，這事他現在確實挺後悔的。本來，他以為憑借自己家的關係，對付一個呂登高不是什麽難事。
    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大出意外，他想收手，可呂登高竟然不肯罷休。想要再次出手，又被江信成給攔住了。
    現在，導致介家資產要失去近半，實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對，夫人也不算賠了，隻能說是越發離心了。
    自從江信成警告介家以後，何家那邊很快就跟他們劃清界限了。這下，想借著何家出售產業，也是不可能了。
    “爸，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當務之急，是咱們得趕緊想辦法，盡快把資金轉移出去。”
    無論如何，介威現在實在沒什麽心情去糾結前事。他很清楚，江信成的態度已經很危險了。介家一旦失去這個靠山，接下來麵臨的，其實隻有兩條路。
    一是被江信成反手拿下，二是被其他勢力拿下。對於介家而言，唯一的區別，可能就隻是兩者的手段會狠辣到什麽程度了。
    介偉軍對此自然也是清楚的很，歎息一聲，緩緩說道：“明天一早，你就先坐飛機出國吧。賬麵的資金，我已經差不多都轉到海外賬戶了。
    到時候，不論發生什麽事，絕對不要回來。就是有人拿槍頂著你老子我的腦袋，也別回來。記住了嗎？”
    “爸！你……”介威大急，卻被介偉軍抬手打斷。
    “到了這一步，別想著還有什麽餘地。在那些人眼裏，我們也不過是隨時可以犧牲的螻蟻而已。記住，永遠不要把希望，寄托於別人的仁慈。”介偉軍一臉鄭重，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道。
    介威默然，他不是傻瓜，自然明白父親的話是對的。這些年他也沒少跟江信成打交道，對於他們的行事風格，也了解不少。
    “爸，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那些帶不走的，該舍就舍。咱們手裏的資金，足夠後半輩子在國外逍遙自在了。”
    老婆女兒有何家在，不會有什麽事。況且，離婚手續什麽的，也都辦好了。介家如今會被牽連的，主要也就是他們父子倆了。
    介偉軍聽著兒子的話，心底還是很欣慰的。不過，他卻沒有答應，“我老了，就是去國外，又能活幾年呢。我留下來，就算資產處理不了，起碼還能想辦法，盡量轉給何家。
    畢竟，你跟藍藍隻是技術離婚，而且還有沫熙。以後，等風聲過去，她們娘倆出去了，你們也能更好地團聚。”
    介威看著父親的身形，恍惚之間，似乎變得有些佝僂。介偉軍話裏的未盡之意，他很快也就明白了。
    父親是為了自己留下來的。如果父子倆一起出國，大概率會被直接攔下。如果隻有自己一個人，機會還能大一些。
    可這些話，隻能暗示，而不能言之於口。一旦說出來，介威難免會背負犧牲父親的惡名和愧疚。
    看著介威沉默地坐在那，一言不發。介偉軍知道，兒子是聽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於是，起身拍了拍了介威的肩膀，上樓回了房間。
    介威就這麽呆坐在客廳，過了許久，才艱難地拿出手機，狠心訂了最早的航班。
    父子倆之前就商量過，如果出國，就直接去甘國。在那裏，手握資金，即便苟延殘喘，也還是可以比較安全地過完後半輩子。
    介威回房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各種雜七雜八的都沒帶。除了各種證件，就是幾件換洗衣服。其他的東西，隻要有錢，出去了隨時都可以買。
    太陽還沒升起，介威就拉著行李箱出了門。坐上出租車之前，他最後看了一眼自家的房子。
    二樓介偉軍的房間，燈光透過窗簾，隱約可見。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麽亮了一夜。
    忽然，窗簾露出一條縫隙。介威知道，那是介偉軍在悄悄看著自己。
    介威忽然扭過頭，坐上出租車，重重地關上車門。“師傅，去機場。”
    司機應了一聲，隨即起步，微亮的晨光中，駛向機場的方向。
    窗簾後，介偉軍看著兒子遠去，愣愣地看著窗外。過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躺到床上。
    或許是暫時放鬆了下來，一夜未睡的介偉軍，很快便困意襲來，沉沉地睡著了……
    到了機場，介威取了票，換了登機牌，到貴賓休息區候機。精神有些萎靡的他，讓服務員給他衝了杯咖啡。
    小口喝著有些發燙的手衝咖啡，介威感覺自己略微精神了一些。
    放下咖啡杯，他下意識地看向休息區進口。兩名身著製服的人，正徑直向他走來。
    介威不禁苦笑起來。看來，他們父子倆，還是低估了對方。他再次拿起咖啡杯，忍著發燙的溫度，盡量大口地喝了起來。
    畢竟，接下來，他可能再也喝不到這種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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