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為卿站在榻邊，姿態端正，緋色朝服上無一絲褶皺，他手中握著一個小木匣，看不出眼底情緒。
    他伸手撩起紅帳，掛在金鉤上。
    屋內明亮搖曳的紅燭讓江昭難受地皺眉，她睡了整整一下午，聲音還迷糊著。
    “你要做什麽？”
    晏為卿背光而立，隻垂眸望著她，睫羽投下兩片鴉青，並未做聲。
    江昭緩了會，才睜眼，目光被他手中的木匣吸引，眼尖地望見上麵刻著的“沈”字，她瞬間瞪大了眼睛，坐起身來，伸手要去拿。
    晏為卿稍稍向後退了一步，讓她落了空。
    江昭不服，同他理論
    “這是沈青詞送給我的！”
    他眼眸微斂，望著江昭的瞳孔漆黑一片，出聲強調。
    “這是我們的新婚夜。”
    “我知道啊。”
    江昭頂著滿頭金簪，已經散落的不剩幾支，依舊睡眼惺忪。
    “這跟沈青詞送我的新婚禮有什麽關聯？”
    晏為卿並未言語，他私自將木匣收入囊中，再上前俯身撿起被隨意丟棄的紅蓋頭，重新蓋在她頭上。
    備好的玉如意擺在一旁的小幾上，被一隻修長的手執起，一端握在手中，一端放在紅蓋頭下擺，輕輕掀起。
    露出江昭睡醒後發蒙的臉。
    他麵色平靜，堅持要將整套流程走完，去取了一壺新的合巹酒，倒了兩杯，一杯遞給她。
    “和交杯酒。”
    江昭接過酒，注意力卻放在那玉如意上，那玉通體溫潤，青翠欲滴，她有些眼饞。
    “晏為卿，這麽好的玉，送給阿昭唄。”
    晏為卿緊挨著她坐下，同她一起將合巹酒交臂而飲。
    一杯酒水下肚，禮節才算全部走完。
    他輕掀唇角。
    “不給。”
    想要的東西沒得到滿足，江昭不情不願的輕“哼”一聲。
    “不給就不給，我還不要呢。”
    晏為卿點點頭，起身收拾殘局。
    江昭餘光隨之而動，見他真將玉如意收起，甚至收進一個帶鎖的櫃子裏，跟防賊似的。
    她不滿意了。
    “你把沈青詞的木匣子給我。”
    晏為卿從容不迫上了鎖，不疾不徐走上前來。
    江昭朝他伸出手，別過臉不去看他。
    “給我。”
    晏為卿站著望向她，紅唇不開心而微微撅起，臉上的妝容已經洗淨，不施粉黛也已經是絕色。
    他低聲開口。
    “也不給。”
    江昭怒了，“我不同你成親…”
    話還沒說完，晏為卿傾身過去，一隻手摁在她後頸，直直吻上去，趁著她因說話而張嘴的間隙，趁虛而入。
    江昭驀然睜大眼睛，對上他癡癡的目光，視線向下，是高挺的鼻梁，近在咫尺的麵容，和相互交融的吐息。
    她眼睜睜看著晏為卿閉眼，吻得深切，沉醉其中，連閉上唇瓣都已然望去，隻一味地跟隨他的指引而動。
    紅燭芯"劈啪"爆響，打破了隻有細微水聲的寂靜。
    她舌根都麻了，晏為卿才鬆開。
    江昭的視角望去，他端著一副一絲不苟，清正克己的模樣，削薄的唇卻殷紅一片，水光瀲灩。
    好一個衣冠禽獸…
    再向下，是被肅穆朝服所掩蓋的身軀，修長高大，醉春樓裏特地保持的小倌也不能比。
    玉帶緊束著窄勁的腰身，繼續向下，便是臍下三寸。
    一個…醜東西。
    晏為卿負手而立，不阻止江昭赤裸裸的視線。
    “天色晚了，沐浴可好？”
    江昭還直勾勾看著，沒聽清他說什麽，下意識點頭。
    “好啊好啊。”
    小廝早已在外頭等候良久，得到吩咐後便低頭進屋，拎著熱水朝屏風後去，手腳麻利地將浴桶放滿熱水，再一同退去。
    屋內重回寂靜。
    江昭的眼睛還粘在晏為卿身上，他今日也是特地打扮過的，顯得格外好看。
    比玉如意還好看。
    像一塊清雋絕塵，縈繞青山側的翠玉。
    等他的手放在腰間玉帶，“啪嗒”一聲，束縛解開，江昭才後知後覺感受到危險蔓延。
    她慌張爬起身，拖著嫁衣朝屏風後去。
    “我要沐浴了。”
    甚至特地將屏風多翻開一扇，拉直，完全遮擋住外頭的視線。
    “你不準偷看。”
    再三確認晏為卿站在原地並未上前後，江昭才稍稍放下心，加速將身上雜亂的衣衫解了。
    屋內隻有他們二人，除了紅燭時不時的爆響，就隻剩沐浴的水聲。
    江昭一遍洗著，還要豎起耳朵聽，通過腳步聲來判斷晏為卿有沒有偷看。
    等她洗幹淨，擦幹身子穿好裏衣，回到裏屋時，他還老老實實端坐在床榻旁。
    兩人同床共枕的次數多到數不清，肌膚之親也有過，但一想到今晚是洞房花燭夜，江昭神情便不太自然。
    “你去沐浴吧。”
    晏為卿淡然點頭，“好。”
    等他走了，江昭二話不說去櫥櫃裏抱了一床被褥放在榻上，這樣紅帳中就有兩床被褥。
    她翻身上榻，將略微淩亂的床鋪稍微整理，自己裹著一床被褥躺在最裏頭，聽著外麵的聲響。
    結果半日都未聽見他叫水，可屏風後的水聲又異常明顯。
    江昭的臉唰得一聲漲紅。
    他就著她用過的水就這麽沐浴了。
    她在心底唾棄一句。
    也不怕髒！
    江昭掀起被子蒙住頭，死死捂住耳朵，不想聽見半點聲響，恨不得現在立刻趕緊睡過去。
    偏偏下午睡太多，腦子愈發清醒，毫無困意。
    晏為卿沐浴後將屋內多餘的蠟燭吹滅，隻留兩支紅燭搖曳。
    回到床榻旁時，手中還拿著些東西。
    他並未在意榻上的兩床被褥，徑直上榻。
    “睡著了？”
    回應他的是江昭綿長的呼吸聲。
    晏為卿淡聲道。
    “別裝了。”
    江昭不理會，她就裝！
    一邊裝，一邊聽身後的動靜。
    直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將她被褥掀開，江昭拚死掙紮，指了指一旁疊整齊的被褥。
    “你睡那個！”
    晏為卿絲毫不聽從指令，順勢拉起她的手，將人拽進不著片縷的懷中。
    “嗯。”
    他嘶啞的聲線應下。
    “我們一起睡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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