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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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國公府,錦繡閣的餐廳裏。
    國公夫人一身素色長裙,發髻上戴著一朵白花,靜靜的坐在餐桌邊。
    餐桌上擺著的不是珍饈美味,而是清一色的素食。
    距離陳大學士在禦前撞柱身亡已經過去了兩月。
    國公夫人每日都心情壓抑,為人子女,她不能妄論父親此舉是對是錯。
    當今皇上年近五十,卻遲遲不立儲君。
    朝中文武大臣哪個不想進諫?
    卻都坐岸觀火按兵不動。
    偏就剛正不阿的父親一而再再而三的進言。
    這次更是以死明誌,一頭撞在議政殿的宮柱上。
    自來文死諫,武死戰,君王死社稷。
    父親以死明誌倒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可....
    陳氏一門卻遭受了無妄之災。
    陛下以大不敬的罪名,罰其三族抄家流放三千裏。
    眾多奴仆全部被充公或轉賣?,大學士府被禁衛軍層層圍住。
    要不是陳老學士屍骨未寒還未下葬,沒準學士府就已經打上了封條。
    國公夫人扛著各方麵的壓力,一邊操辦老父親的喪事。
    一邊派自己的人追上隊伍去保護被流放的親人。
    原本她派了兩名身手不錯的護院武師。
    沒想到在給他倆辦理路引時卻遇到了刁難。
    說是負責辦理的官員告了病假,硬是給拖了好些天,耽誤了行程。
    這是國公府這麽多年從未遇到過的情況。
    國公夫人當下便知這是有人不想讓陳氏三族在流放路上好過。
    如此一來,國公夫人更加擔心。
    偏這又是她娘家的事,府裏的老夫人甚至還專程來勸過她:
    莫要幹預太過,凡事當以國公府的利益為重。
    可那畢竟是生她養她的娘家,如今遭此大難,她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煎熬。
    回想起給父親守靈期間。
    大兒子和大兒媳一直陪在她身邊,為他們的外祖父守靈。
    自己那個二女兒卻一次都沒前來吊唁,更別說送葬了。
    國公夫人每每想起這個女兒就是一陣心寒。
    想當年,自己對這個二女兒也是百般疼愛,吃穿用度從未短過她一分一毫。
    出嫁時更是十裏紅妝,風光一時無兩。
    可如今,父親離世,她竟如此絕情,就為她夫家的明哲保身。
    連外祖父最後一程都不來相送。
    回到國公府後,她倒是來了。
    可那會國公夫人一點也不想見到這個從小疼到大的女兒。
    罷了!
    都說出嫁從夫,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覆水豈可收回?
    就如國公夫人的大兒媳。
    大兒媳嫁給大兒子已有五年,卻從未懷上子嗣。
    國公夫人本還想著用幾年無所出給大兒子納一房小妾。
    這次為父親辦後事時,大兒媳鞍前馬後的跪拜守靈,倒是不好開口給兒子納妾了。
    還有住在府裏的表小姐司徒秀。
    竟以她爹娘在安陽縣沒在京城為由,拒絕去大學士府給外公守靈。
    國公夫人一氣之下,將司徒秀趕出了國公府。
    聽說她帶著自己的丫鬟回了她在京城的本家。
    都是一些沒有孝道的,國公夫人不禁又想起了那個贖身回家的小丫鬟。
    這丫鬟雖然身份低微,但在人品上卻是勝二小姐和表小姐一籌。
    “夫人,您多少吃一點吧,您看您這兩個月都瘦了好幾斤.....”
    牛嬤嬤走進餐廳,看了看餐桌上沒動過筷子的飯菜,就知道夫人這是又沒有胃口了。
    國公夫人抬起眼眸,一眼瞧見了牛嬤嬤手裏的書信,頓時眼睛一亮。
    半月前才收到了國公爺和小兒子的家信。
    小兒子在書信裏除了問候家中親人,還順帶問了那個月紅丫鬟。
    並附帶了一封單獨寫給那個丫鬟的信。
    那封信國公夫人沒拆開來看,隻讓牛嬤嬤好生收著。
    想必沉兒一直收不到那丫鬟的回信,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淡了。
    她隻是回信告知了國公爺他們陳家被流放的消息。
    他們這麽快就收到並回信了?
    “可是老爺和三少爺又來家信了?”
    國公夫人站起身,不待牛嬤嬤回答,就從她手裏將信接了過來。
    “鎮國公府、國公夫人親啟。”
    國公夫人蹙著眉頭,這不像是國公爺和三少爺的字跡,難不成是讓別人代筆?
    牛嬤嬤也不知道這信是誰寄來的,門房每日都會收到不少請帖和各種邀請函。
    門子說這封信是驛站的驛郵送來的,牛嬤嬤才提前拿過來給夫人。
    “夫人不如打開看看。”
    牛嬤嬤好奇的湊近一些。
    國公夫人很快打開信封,展開宣紙,是女子的筆跡。
    “稟夫人,奴婢和王伯一路護送月紅姑娘,經曆了多起山匪惡霸。
    好在有驚無險,目前尚在途中慢行。
    倒是有一好消息要告知夫人知曉,月紅姑娘近日身體不適。
    經念安城裏的郎中把脈,姑娘有喜了。
    夫人放心,姑娘沒想著墮掉這個孩子,我和王伯也會繼續護送姑娘前行。
    暗香敬上。”
    “有喜了?牛嬤嬤,你仔細看看這封信,信上所說是不是那丫鬟懷上了沉兒的孩子?”
    國公夫人激動的嘴唇顫抖,連看了兩遍後,才將宣紙遞給牛嬤嬤。
    牛嬤嬤也認真的看了一遍,喜出望外的揉了揉眼睛。
    這個消息是這兩個多月以來最好的消息了。
    總算能給國公夫人帶來一些慰籍。
    “恭喜夫人,三少爺有子嗣了,您也很快會有自己的孫兒。”
    “好好好,世子成親五年都沒給本夫人添個孫兒,倒是沉兒和那丫頭.....”
    國公夫人激動的在餐廳裏來回走動。
    牛嬤嬤上前攙扶著她到餐桌邊坐下,笑吟吟的說道。
    “月紅那丫頭不過伺候了三少爺幾天就懷上了,可見是個有福的,夫人可要將她接回府裏安心養胎?”
    “自然.....”
    國公夫人話剛出口就頓住,想到如今朝中局勢,有種危機感在腦海裏不斷蔓延。
    更是想到娘家人被抄家流放的結局。
    而這,僅僅才是個開始。
    當今聖上年事已高且龍體欠安,很快就會迎來皇權新舊交替。
    一朝君子一朝臣,這種時期總是動蕩不安,何況如今的朝堂還沒立下儲君。
    他們鎮國公府也因為是陸貴妃的母族,與陸貴妃所出的九皇子燕王綁在一條船上。
    若是將來那個位置被別的皇子坐上,他們鎮國公府難免會遭受打壓。
    尤其是鎮國公鎮國大將軍還手握重兵。
    這本是九皇子最大的倚仗,但也會成為眾矢之的,備受諸位皇子暗中使絆子。
    偏偏陛下聖心難以揣摩。
    若他早早立下儲君,朝中怎會形成這波譎雲詭的局勢?
    自己的父親沒做錯,錯的是當今聖上。
    這話國公夫人自然不敢說出口,但她不得不為將來可能麵對的局麵籌謀。
    牛嬤嬤是她最信任的人,與之說說倒也無妨。
    國公夫人思及此,拉著牛嬤嬤坐到自己身邊,輕聲說道。
    “牛嬤嬤,月紅這丫頭是個有福的,她有幸懷上三少爺的孩子,而且選擇留下他。
    本夫人隻寄希望她能將這個孩子平安的帶到這個世上。
    如今的朝堂局勢不明,讓她們留在外麵不為人知,反而更加妥帖。
    若是將來我國公府真有個什麽不測,也能為沉兒留下一點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