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高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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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聽陸太後和國公夫人繼續說著話。
    “聖母太後執掌鳳印管理後宮,這些日子都在操心著太皇太後的生辰宴。”
    “如今是國喪期間,太皇太後的壽辰不會大辦。”
    “但也會有不少命婦帶著家中女眷前來賀壽,皇帝自然也是要出席的。”
    “到時隻怕又是出其東門,有女如雲。”
    國公夫人姿態優雅的喝完一口湯羹,放下白瓷調羹,笑著道。
    “聖母太後向來心思縝密,有她操持,必然能讓太皇太後生辰那日既莊重又不失溫馨。“
    “國喪期間,怕是許多熱鬧的節目都要從簡了。”
    陸太後給國公夫人夾來一隻剝了殼的大蝦,放進她的碗裏。
    “是啊,畢竟還是先帝駕崩的頭一年,舉國同悲,一切從簡也是應當。”
    “太皇太後年事已高,這生辰若是太過冷清,到底也讓她心裏不痛快。”
    “宮中的歌舞表演不宜登場,就看那些前來賀壽的小姐們,有沒有給太皇太後準備慶生辰的節目了。”
    國公夫人接話道。
    “必然會有的,這些年你在宮裏看了那麽多,還能不清楚。”
    “皇帝政務繁多,平日裏都在宮裏召見朝臣,那些貴女們想見陛下一麵也是不易。”
    “這麽好的機會,她們怎會錯過?”
    國公夫人的話讓陸太後深以為然。
    回頭想想,成為皇帝的妃嬪固然能給家族帶來榮光和助力。
    可也隻有她們這些皇帝的妃嬪才知道,身處後宮有多少的不得已。
    進了宮、成了皇帝的女人,若是沒能誕下龍嗣。
    最終的結果就是去往太廟守製,常伴青燈古佛。
    想要懷上龍嗣,也要看有沒有那個運氣,能得皇帝翻牌子侍寢。
    就這後妃侍寢的綠頭牌也是大有文章,會有敬事房裏的太監從中撈取好處。
    那些盼著得皇帝寵幸的妃嬪,為了能讓自己的牌子被皇帝多看到幾眼。
    不得不拿出自己的積蓄去賄賂敬事房的太監。
    有的太監收了好處,便會把那妃嬪的牌子擺得更加顯眼。
    或是把不受寵妃嬪的牌子故意壓在下麵。
    陸太後初入宮時也是青春貌美、天真爛漫,一心想著為家族爭光。
    可進了這深似海的宮牆之後,她便被卷入了這些紛爭之中。
    先帝冷情,並未專寵哪一位妃嬪。
    不知是否出於防範外戚幹政的考慮,讓她這個國公府出生的嫡女、一連坐了兩三年的冷板凳。
    那些掌事太監們也是看人下菜碟,對不得寵的妃子都是陽奉陰違,處處克扣她們的吃穿用度。
    嫂嫂擔心她將來無皇嗣傍身,落個淒楚的結局。
    不斷的給她送來銀錢用於宮中打點,讓她的牌子頻繁出現在皇帝麵前。
    隻能說運氣好,幾年裏就侍寢了那麽一回,她便懷上了。
    可她這邊剛傳出有孕的消息,便有趙妃送來的加了紅花的安胎藥。
    要不是嫂嫂那日剛巧也在,察覺到氣味不對,她剛懷上的胎兒可能就會小產。
    自那以後,她處處小心。
    可那些沒有子嗣的妃嬪也不想她順順利利的生下孩子。
    在她必經之路上撒油,用野性十足的黑貓來驚嚇她......
    各種想讓她滑胎的法子層出不窮。
    嫂嫂得知後,便以娘家人探望為由每日都來宮裏陪著她。
    那時嫂嫂也懷著身孕,卻陪她擔著各種風險,好在她倆腹中的孩子都是命大的。
    嫂嫂陪著她順利誕下孩兒後,才留在府中待產.....
    她倆生下的孩子自然就是軒轅啄和陸沉。
    轉眼就過去了二十個春夏秋冬。
    這些年經曆了那麽多風風雨雨。
    而今,她和嫂嫂還能像從前那樣,坐在一起說著話。
    說起來,她和嫂嫂也有著相似之處。
    身邊都沒夫君陪伴。
    於陸太後來說,先帝算什麽夫君,他隻是君王,冷血到了骨子裏。
    而嫂嫂與兄長,大抵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多的是家族安危與責任。
    收回思緒,陸太後看向月紅。
    “月紅,你母親既然不打算參與太皇太後的壽誕,便是你入宮參宴了。”
    “你身邊要是有想入宮的姐妹,未必要等到選秀那時候。”
    “不妨借著這次機會帶來,有姑母在這宮裏,總能照拂一二。”
    這話說的極為直白,可見真沒把她們當外人。
    月紅思索了一下,笑著作答。
    “真沒有,姑母您也知曉,我在京城並沒有相熟的姐妹 。”
    “就我身邊這個妹妹,還是許了人家的,等國喪期滿後,我這妹妹也該嫁人了。”
    陸太後和國公夫人都微笑著看了過來。
    此刻在她倆眼裏,月紅就是不爭名逐利的高姿態,這麽好的跳板都不踩一腳。
    可月紅說的也是大實話。
    她都已經貴為一品誥命夫人了,還有什麽好追求的?
    親妹子倒是有一個,可月娥還小,月紅根本沒往這方麵想過。
    她娘家有男兒,已經去往西北邊境建功立業去了。
    國公夫人轉移話題道。
    “早知太後您想著這些事兒,我就該再認兩個義女。”
    “這次從南方回京,我收了兩個義子,還想著請陛下幫著給我那在工部的義子升升官職呢!”
    陸太後想也沒想的就應下。
    “嫂嫂交代的事,啄兒自然會辦,不知嫂嫂認的義子姓甚名誰.....”
    月紅和暗香見她倆又聊上了,彼此對視一眼。
    如此看來,國公夫人想幫司徒姨父升遷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那她為何沒提?難道是知道司徒姨父是什麽尿性?
    月紅有些後悔。
    是不是不該對陸沉轉告司徒姨母的請求。
    不過話都說出口了,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懶得收回。
    陸沉幫不幫,他自己會決定。
    月紅就是這樣一個依賴自己夫君的人。
    吃著宮裏的珍饈美味,月紅在心裏想著,夫君這會在哪呢?
    ......
    陸沉這會坐在王氏商行的行商車裏。
    車輛由他駕駛,身邊坐著王伯,後邊還有一個淩風。
    他們三人剛剛從城外回來,厲王為謀反所建的那處火器加工坊他們去看過了。
    那處加工坊坐落在龍尾山的半山腰,距離京城有不少距離。
    龍尾山很大,如果繞道去到山的另一邊,能找到陳氏祖墳的位置。
    而這裏,是采用青磚瓦石建造的高大工坊,寬敞且堅固。
    最大的庫房能同時容納十幾輛他們這樣的行商車。
    另外還有不少稍微小一些的庫房。
    甚至還有供人夥食居住的民房。
    這些民房建在工坊外圍,倒像是把守此地那些人的居所。
    也難怪陸老二這些年不間斷的給厲王提供銀錢資助,當真是幹大事者不吝錢財。
    厲王結黨營私、培植私人武裝力量,研發火器,打造火器。
    這哪一樣不是花錢如流水?
    而那些最耗銀錢的——用於打造火器的違禁品。
    早已被朝廷官兵運去了兵部的兵器打造營。
    現在這處加工坊就是一個空曠的大型倉庫,不具任何危險性。
    文德帝把這處地兒給了陸沉,陸沉看過之後,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規劃。
    一路駕駛著車輛回城,陸沉腦子裏也一直想著事兒。
    本想和王伯交流一下部署計劃,這不是後麵還坐著淩風嗎?
    淩風是陛下的暗衛,這次也是他帶著陸沉、王伯過來看城外的火器加工坊。
    陸沉雖然記得淩風的好。
    但有些話,有些事,他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提及。
    又怎會當著淩風來說?
    入城時,守城官兵見是齊國公,問都不敢多問一句的恭敬放行。
    進了城區,陸沉想著這時去哪。
    淩風用不著陸沉送他回宮,但陸沉這會卻想去宮裏,與自己的夫人匯合。
    他與王伯說道。
    “老爹,月紅、暗香她們今日跟著母親去宮裏拜見太後去了。”
    “這會可能還在宮裏,我這時趕去,沒準還能和她們一道用膳。”
    都到晌午了,王伯自然也是空著肚子。
    他不可能厚著臉皮跟著陸沉去宮裏、和女眷們用膳。
    雖然他很想看到國公夫人和倆閨女,但人貴有自知之明。
    那日與國公夫人寥寥幾句話別後,他便不再是國公夫人的馬車夫,連等在宮外的資格都沒有了。
    “行,京城裏的街道我熟悉,到了前麵那個路口,你就停車。”
    “此處距離柳宅也不是多遠,我就在那下車。”
    陸沉輕輕點頭,車輛平穩前行。
    可很快,也很突兀的,就有一個小姑娘衝到道路中央。
    張開雙臂,擋住了他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