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迅速在江湖傳開，緊接著自然波及到警方內部，從油尖旺到九龍塘，再到觀塘、黃大仙，從中西區到灣仔、東區、南區，直至偏僻的新界地區。
    這一切都顯得如此自然，因為幾乎所有o記和重案組的高層都有自己的線人。
    陸啟昌在霍曜與駱駝會談的兩天前得到消息，頓時渾身起滿雞皮疙瘩。
    深知霍曜行事風格的他，立刻察覺到霍曜又要搞大事。
    而且，還是件極不尋常的大事！
    無論是江湖中人，還是警方，幾乎沒人看好霍曜，但也有例外。
    陸啟昌便是其中之一。
    他雖不完全相信霍曜能成功，但至少對他抱有五成信心。
    若有可能，他恨不得親自動手，將五成股份提升至全盤掌控。
    陸啟昌得知這一驚人消息後，即刻趕往天賜安保公司，與霍曜碰麵。
    然而，霍曜並未透露自己的計劃，反而請他協助：希望陸啟昌利用自身人脈，在他與倪坤談判期間，即便察覺到異常動靜，隻要未釀成大禍，就避免插手幹預。
    否則，將麵臨更多輪談判，甚至更嚴重的後果，直到協議達成。
    這要求看似求助，實則帶有脅迫意味。
    陸啟昌哭笑不得，不僅沒能從霍曜處探得半點風聲，還反被他指派任務，實在荒唐。
    歸途之中，陸啟昌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
    為何總感覺對方似在等待自己上門？
    不！並非錯覺，確是如此！
    回到辦公室的陸啟昌猛然拍案，終於恍然大悟——霍曜分明在等他主動來訪！
    ……
    黑雲壓境，談判前夕。
    深夜1130，北角東星大廈旁的老式居民樓內，許炎東暫居此處。
    他830參與堂會，930散會後，與何勇商討次日談判後的行動計劃，決定如何除去霍曜，既滿足司徒浩南的要求，又為自己複仇。
    兩人談了一個小時，返回租屋時已近午夜。
    許炎東進門前，習慣性查看門縫，發現離開時夾住的銀線仍在那裏，證明無人闖入，才安心開門，同時取下那根銀線。
    這銀線纖細如發，由堅韌合金製成，是他與霍曜交惡後攢下積蓄專門購置的防身工具。
    自那以後，它便一直隨身攜帶。
    許炎東推門入室，就在拉燈瞬間，突感一股寒意襲來，渾身起栗，迅速退出門外，背貼牆站定，厲聲喝問：“誰？！”
    房間裏傳來一聲輕笑：“你這人，外表五大三粗，心思卻如此細膩，誰能想到？曜哥當初決定派你去東星時，我還擔心你會不會第一天就被發現，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許炎東下意識地大喜，快步走進房間，關上門，打開燈，看見霍曜坐在餐桌邊，駱天虹則站在他身旁。
    “曜哥！虹哥！”
    許炎東先是一陣驚喜，接著急切地說，“昨天我就在想，你們怎麽還沒來找我！”
    霍曜示意他別急，說：“坐下慢慢說。”
    許炎東走近餐桌，但沒有坐下，而是撓了撓後腦勺，憨笑著說：“我不坐了，虹哥都沒坐，我怎麽好意思坐呢？”
    “大家都坐下吧。”
    霍曜說道。
    許炎東這才坐下，與駱天虹一起，隨後簡明扼要地講述完明天東星的行動計劃。
    這都在預料之中，駱天虹並無在談判中動手的意圖，所有安排隻是出於對霍曜的防範。
    雙方對談判地點——豐朗廢棄工廠的人選早已確定，這得益於倪坤和蔣天生事先的溝通協調。
    不僅是天賜和東星，其他參與談判的勢力也是如此。
    這是為了最大程度減少意外發生的最穩妥方式。
    講述完畢後，許炎東皺眉道：“曜哥，雖然駱天虹明天應該不會動手，但古惑倫就不一定了。
    今晚東星的堂會，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具體哪裏不對，我也說不清。”
    “這家夥很厲害，隻要他認真盯著我看，我就覺得心裏發虛，好像能看穿我的想法一樣。
    東星其他人，從沒讓我有過這種感覺。”
    駱天虹笑道：“你是在開玩笑吧？他真有這麽可怕？”
    “是真的！”
    許炎東表情嚴肅，“以前我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那時就是曜哥給我的教訓，絕不能小瞧這個人！”
    霍曜微微一愣，但並未驚訝。
    他知道古惑倫確實是東星的智囊擔當，甚至可以說是頂尖水平。
    “了解了。”
    霍曜轉移話題，問，“你的傷勢如何？”
    許炎東答道：“行啊！曜哥，你盡管放心，傷口幾天前已結痂，現在對我毫無影響，再過半個月肯定能恢複。”
    霍曜點點頭，問：“你知道司徒浩南為何非死不可嗎？”
    “明白！”
    許炎東咧嘴一笑，“他若不死，我怎能上位？殺了他既能立威，又能讓沒人再覬覦尖東的地盤，一舉兩得的事，他不得不死。
    我替打仔勇擋劍，也是司徒浩南想保我在紅棍的位置，起初他很不滿，但擋劍後態度大變，比誰都積極，還主動向駱駝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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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曜沉默片刻，說道：“大東，你外表看似老實，實則機敏，做事也細致入微，這是好事。
    但你仍未領悟我將你送入東星的真實意圖。”
    “這一點，陳曜威比你早明白得多，他或許不如你聰明，卻更懂權謀。”
    許炎東一怔，下意識撓了撓頭，笑道：“那曜哥您直接說吧，我照著做就是。”
    霍曜道：“你對天賜真的有深厚感情嗎？不，你沒有，相處時間太短，你們之間並未真正共同生活。
    你之所以認可天賜，全因我的關係。”
    “這無需多言。”
    “從今往後，你必須以東星人的身份行事，誰對你好，你便回饋誰；誰視你為兄弟，你也應以兄弟相待。”
    “你不是也承認古惑倫厲害，能看透人心？倘若你身在曹營心在漢，必然會有危險，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你想幫我？”
    “很簡單，就把自己當成東星人，一步步往上攀登。
    若想助我，你至少得升至堂主級別。
    再過幾年，僅憑堂主可能不夠，你得成為東星的龍頭！”
    “我希望你始終記得我是你的老大，可若你不以東星人為己任，便無法走到終點。
    將來東星若有願意為你擋刀、為你赴死的兄弟出現，而你卻依然困於險境，那絕非我所願。”
    “這個問題其實並不複雜，隻是你不願正視它，好好想想吧。”
    許炎東陷入沉思。
    片刻後。
    霍曜拍了拍許炎東的肩，起身說：“往後你直接跟天虹聯係。
    遇到棘手難題，告訴他，我會處理。”
    說完，他轉身離去。
    駱天虹看著許炎東，又望向霍曜，心中疑惑更深。
    他不明白什麽叫“把自己當作東星人”
    ，臥底就是臥底，沒什麽複雜的。
    駱天虹搖搖頭，隨後跟著霍曜走出。
    駱天虹仍不清楚許炎東與陳曜威的不同之處，有些人需要恩威並施，有些人則需真心相待。
    許炎東陷入沉思，逐漸眼含熱淚。
    就在霍曜和駱天虹開門之際，他猛然站起，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聲音沙啞地道：“從今日起，我便是東星仔！可我許炎東這一生，永遠隻認一個大佬！”
    那話語似從心底深處發出，帶著堅定與決絕。
    無需再多言。
    霍曜離開，明天，風暴將至。
    談判當天上午930，如同之前霍曜在九龍城寨與蔣天生、連浩龍的會麵一樣，這次他與駱駝的談判同樣震動江湖，消息迅速傳播。
    無論是洪興、東星、倪家還是天賜，再加上和聯勝、新記、號碼幫、敬義等二十多個社團，這場盛會堪稱空前。
    這是近年來江湖中最具影響力的大事件。
    盡管場麵盛大，參與人數卻遠不及上次。
    各社團僅派出兩到三位代表，總計隻有70人。
    倪家來了倪坤和倪永孝，洪興方麵則是蔣天生、大佬b、靚坤和太子。
    作為談判雙方的天賜和東星，本可增加參會人數。
    例如東星，光是核心成員就有駱駝、古惑倫、水靈、烏鴉、笑麵虎、九妹等六人，加上何勇、許炎東在內的八位紅棍級打仔，總計達14人。
    根據規則，天賜也可攜帶同樣數量的人，甚至更多，上限為20人。
    然而，霍曜並未這樣做。
    先前兩日，倪坤試圖在他與駱駝間搭建橋梁，要求他提名參與談判的人選。
    他隻給了兩個名字：自己必定前往，另一位則是駱天虹，僅此兩人。
    倪坤本想勸他多帶些人手，但稍作思索後，便意識到自己確實老了。
    談判而已，根據他掌握的確切信息，駱駝一方絕不會貿然開戰，即便真要動武，也會等談判結束後再說。
    既然如此，何必多帶人？霍曜單人赴約都無妨。
    霍曜的決定讓倪坤寬心不少，僅兩人同行表明霍曜並無動手之意，這是好事。
    如此一來，他作為擔保人的任務也能順利完成，既贏得駱駝好感，也收獲霍曜的認可，再無比這更好的結果。
    最終，這次行動規模不大，不到百人，總計92人。
    外圍警戒的人數則多得難以計數。
    ……
    與此同時，豐朗廢棄製衣廠數百米外，港島各區警局的大人物們陸續現身。
    在那裏，此次行動代號為“滅火”
    。
    行動總指揮是一位微禿、戴眼鏡的中年男子，他來自《寒戰》係列，但目前僅為高級警司，尚未升任副處長。
    除了總指揮外，其他參與者個個實力不凡，大多是從各區調來的精銳。
    “西九猛虎”
    馬軍、“灣仔槍聲”
    陳家駒、“中環槍神”
    袁浩雲等人悉數到場，他們或是督察，或是高級督察，均有資格 辦案。
    此外，cib情報組也派出骨幹，主管鞏家培和警員周望晴皆已抵達，他們負責收集情報，可直接向總指揮匯報。
    陸啟昌自然也在場。
    更確切地說，他與此次事件聯係最為緊密，畢竟引發這一係列事端的人正是他轄區內的，而且彼此關係甚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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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陸啟昌正與好友黃誌誠站在街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神情凝重。
    “老兄，你說我是不是欠他的？”
    陸啟昌忍不住抱怨道：“阿曜這個倒黴蛋，沒事幹嘛非要跟東星硬碰硬？插手這種事不該挑小幫派嗎？非要去惹東星。
    就算要對付東星，好好談判不行嗎？隻要談判，我就支持你。
    可你這做法到底是什麽意思？非得搞這麽大動靜？真是晦氣死了，倒了八輩子黴！”
    黃誌誠毫不在意地笑著回應：“老陸，前幾天你不就是這樣說的嗎？記得你拿到那1500萬 時多高興，還說以後隻要霍曜這樣做生意，你就一直支持他。”
    陸啟昌瞪了黃誌誠一眼，沒好氣地說：“不拿我開玩笑你會死嗎？”
    這時，周望晴走過來，對陸啟昌說道：“陸長官，李sir讓您去指揮中心，十分鍾後開會。”
    “知道了。”
    陸啟昌扔掉煙蒂，用腳踩滅，轉身朝幾十米外的一棟居民樓走去，那裏是這次行動的臨時指揮中心。
    到達指揮中心時，已有幾名隊員在場，都是各組的負責人，其中有些人曾有接觸。
    比如來自旺角警署的馬軍。
    還有陳家駒和袁浩雲。
    陳家駒不用多說，他是《警察故事》係列中的“灣仔槍神”
    ，不過這更多的是一種調侃，因為他槍法不穩定，好的時候百發百中，差的時候則完全失準，堪稱神經 。
    兩人之前有過一次合作。
    至於袁浩雲，他來自《辣手神探》，性格火爆且直率，不喜歡耍手段，隻愛正麵硬剛。
    陸啟昌與他合作過一次，差點被他的大膽行為嚇得魂飛魄散。
    在一次珠寶搶劫案中，麵對持衝鋒槍的悍匪，他竟敢拿著點三八 ，大搖大擺地站在街頭與對方對射，十足一個“狠”
    字。
    熱血固然熱血，但這種行事方式，陸啟昌實在無法認同。
    當警察打擊犯罪是職責所在，但也需要動腦筋，總不能隻靠蠻力吧，難道腦袋是用來吃飯的嗎？這樣會不會太浪費？
    自從那次難忘的合作後，陸啟昌雖對袁浩雲心存敬佩，卻總是盡量避開他，除非迫不得已，否則絕不主動與其搭檔。
    這些人不論性格如何，都有一共同特點——拚命。
    用“拚命三郎”
    來形容他們再貼切不過。
    陸啟昌不認識其餘幾人，但他擅長交際，主動做了自我介紹，與眾人熟悉起來。
    簡單寒暄後，袁浩雲叼著牙簽，傲然說道：“老陸，咱們又合作啦！”
    陸啟昌瞪了袁浩雲一眼，笑著調侃：“你這個衰仔離我遠點，我擔心哪天被你害死。
    你的運氣太好了，那麽多危險都沒傷到你，可我就不一定了，一顆 可能就送了我的命。”
    “老陸，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咱們可是老相識！別這麽絕情。”
    袁浩雲嬉皮笑臉，完全不在意。
    陳家駒心中有些羨慕，說道：“陸長官，恭喜你。
    成功破獲1500萬 案，震驚全港，甚至上了電視，相信你很快就要升職了。”
    陸啟昌心裏有些忐忑，其實這不是他的功勞，是別人送的。
    但他為人圓滑，深知此案件對他仕途的重要性，所以霍曜送來這份厚禮時，他沒有推辭。
    若換作陳家駒，雖然不會拒絕，但一定會詳細說明事情原委，絕不會貪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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