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的肺葉在海水中鼓脹成要炸裂的風箱，冰冷的海水如無數尖銳的針，刺痛著他的每一寸肌膚。
    他能聽見自己血管裏血液的轟鳴，那聲音震耳欲聾，像有千萬隻鐵錐在鑿他的腦殼——那枚幽藍羅盤紮進心口時帶起的裂痛還未消弭，反被窒息感揉成更尖銳的刺，一下下戳著他的意識。
    "陳墨！"
    這聲喚像根燒紅的鐵釺，突然捅破混沌的黑暗，那尖銳的聲響在他耳畔炸響。
    他模糊的視線裏，蘇挽月的身影從倒卷的浪濤中浮起，長發逆著水流炸成赤焰般的弧度，暗青色巫文在她皮膚下奔湧如活物，每一道紋路都泛著幽微的電芒，連她眼尾的淚痣都被映成了靛藍色，那光芒在黑暗的海水中閃爍，格外耀眼。
    "黑市滅門案現場的皇室紋章......"她的聲音裹著海水的震顫，指尖掐破掌心，血珠墜進陳墨仍攥著羅盤的手，那溫熱的血液滴落在手背上，帶著一絲滑膩，"是巫族血脈覺醒的引信。"
    鮮血剛觸到羅盤，兩團光影突然從青銅紋路裏翻湧而出——是兩個跪在草席上的青年，眉心朱砂未幹，連衣擺褶皺都如出一轍。
    那光影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在海水中搖曳。
    陳墨喉間泛起腥甜，他認得出左邊那個是父親陳昭，右邊的......分明是之前隻在傳說裏聽過的玄冥影。
    "先祖殘魂？"他沙啞地開口，話音被海水吞去大半，那聲音在海水中消散，顯得格外微弱。
    回答他的是一道冷冽的風，那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吹過他的臉龐，如刀割一般。
    青銅羅盤的碎片突然懸浮起來，從中走出個半透明的虛影，脖頸間纏著的噬憶絛泛著妖異的黑光。
    這反物質鎖鏈，在這個奇幻世界中是由神秘的反物質能量凝聚而成，具有強大的破壞力，能穿透一切虛幻之物。
    從中走出個半透明的虛影，脖頸間纏著的噬憶絛泛著妖異的黑光："巫族逆轉時空需雙生血脈......"虛影的指尖掠過陳昭與玄冥影的光影，"你父親將替身咒刻入玄冥影體內，而真正的巫紋傳承在——"
    "嗤啦！"
    反物質鎖鏈穿透虛影胸膛的聲響，比海雷更炸耳，那聲音在海水中回蕩，震得他耳膜生疼。
    陳墨看見那道殘魂像被抽幹的皮影，瞬間佝僂下去，噬憶絛上的黑光簌簌掉落，墜入海水便湮滅成細碎的銀星，那銀星在海水中閃爍，如點點繁星。
    他右手的巫紋突然逆著血管瘋長，晶化的皮膚開始發燙，燙得他幾乎握不住羅盤，那滾燙的溫度讓他的手傳來陣陣劇痛。
    "替身術代價是永恒迷失！"
    冰藍色的星塵突然在陳墨頭頂炸開，那星塵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的海水。
    阿九的殘魂裹著雪粒般的光屑，與虛影殘魂相融，竟凝出半人半獸的山魈祭司形態——額間豎著第三隻眼，皮毛泛著霜色，喉間發出的不是啞仆的咿呀，而是古老的咒文："玄冥影的巫紋......刻在脊椎骨髓！"
    就在阿九殘魂道出玄冥影巫紋所在的瞬間，陳墨咬碎舌尖。
    腥熱的血霧噴在羅盤上，原本分裂的兩枚小羅盤突然震顫起來，幽藍與赤紅的光絞成旋渦，那光芒在海水中旋轉，形成一道絢麗的光暈。
    他能感覺到巫紋逆流的灼痛從右臂竄向心髒，像是有把燒紅的刀在刮他的骨頭——但更讓他心驚的，是那道穿透虛影的鎖鏈，竟在這血霧裏熔成了泛著墨綠的巫文鎖鏈，正順著海水倒卷回來。
    "走！"蘇挽月突然拽住他後領，反相巫文在兩人周圍凝成半透明的罩子，撞開湧來的海水，在海麵撕開道扭曲的裂隙，那裂隙周圍的海水劇烈翻騰，發出巨大的聲響，"血契之子的替身在聖殿核心，我們得在羅盤融合前——"
    她的話戛然而止。
    陳墨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幽冥海深處，一道與他麵容完全相同的虛影正緩緩上浮。
    那虛影的眼眶是兩個黑洞，脊椎處泛著幽綠的光，像是有無數條細蛇在皮膚下攢動——那是......巫紋？
    那幽綠的光在黑暗的海水中顯得格外詭異。
    "碰不得！"阿九的星塵殘魂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可陳墨的手已經不受控製地抬起來。
    指尖即將觸到虛影的刹那，心口的幽藍羅盤突然灼燒起來，巫紋逆流的速度陡然加快，從心髒竄向四肢百骸，像是要把他整個人熔進這團光裏，那熾熱的感覺讓他全身如置身火海。
    "雙生血脈需共同封印......"
    父親的聲音突然在頭頂炸響。
    陳墨仰起頭，看見海水中浮著道模糊的身影——是年輕時的陳昭，腰間還係著未染血的巫師長袍。
    他的手按在岩壁上，身後是正在閉合的密道，山魈王叼著繈褓的剪影一閃而過："否則巫族詛咒會吞噬所有替身......"
    "嗤——"
    血契之子的鎖鏈從四麵八方刺來，在蘇挽月的防護罩上撞出細密的裂痕，那撞擊聲清脆而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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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墨看見她鬢角的碎發正片片剝落，露出下麵泛著青灰的皮膚——反相巫文在剝離她的血肉，像要連皮帶骨啃噬幹淨。
    "挽月！"他想去抓她的手，可那道與他同貌的虛影突然纏住他的手腕，脊椎處的幽綠光芒猛地竄進他的血管。
    陳墨聽見自己骨骼發出斷裂的脆響，眼前閃過無數碎片：玄冥影跪在祭壇上的淚，父親往繈褓裏塞青銅鈴鐺的手，還有阿九作為山魈王時，在密道裏留下的爪印......
    "陳墨！
    抓緊羅盤！"蘇挽月的聲音帶著血沫，她的防護罩裂開蛛網狀的紋路，海水正從裂隙裏灌進來，那海水湧進的聲音咕嚕咕嚕作響。
    陳墨低頭，看見那兩枚分裂的羅盤正在他掌心旋轉，幽藍與赤紅的光逐漸交融，像要重新凝成完整的青銅盤，那光芒交融時發出柔和的嗡嗡聲。
    而在更深處的海水裏，一道身影正緩緩直起腰。
    那身影的脊椎處，幽綠的巫紋與陳墨血管裏的光連成線，在海水中拉出銀亮的軌跡，那軌跡在海水中閃爍，如一條明亮的絲線。
    他的麵容被黑霧籠罩，唯有點點血珠從指縫滴落，在水中綻開妖異的花。
    "玄冥影......"陳墨無意識地呢喃。
    蘇挽月的防護罩"轟"地碎裂。
    海水裹著反物質的侵蝕感湧進來，陳墨感覺有千萬把刀在割他的皮膚，那刺痛感讓他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死死攥住羅盤，看著那兩枚小羅盤終於相觸——
    "哢嚓。"
    清脆的碎裂聲裏，陳墨看見蘇挽月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的手死死摳住他的手腕，指縫裏滲出的血在海水中飄成紅霧。
    而在他們下方，那道被黑霧籠罩的身影抬起頭，露出與陳墨一模一樣的眉眼。
    脊椎處的幽綠巫紋，正與陳墨心口的幽藍羅盤，產生震顫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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