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父女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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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滄瀾島上,暮色漸沉,海風裹挾著鹹腥氣息掠過新落成的冥王大殿。殿內燭火搖曳,將聶海天半邊金色麵具映得忽明忽暗。他修長的手指緩緩撫過噬魂劍上暗紅的紋路,指腹摩挲著劍刃上未幹的血跡,麵具下裸露的唇角勾起一抹令人膽寒的弧度。
    "血鴉。"他忽然開口,聲音似淬了冰的刀刃。階下單膝跪地的黑衣男子立刻繃直了脊背,鴉羽大氅在青石地上鋪開一片陰影。
    "屬下在。"
    聶海天指尖一頓,劍鋒突然轉向殿下之人:"聖女為何沒與你同返?"燭火在他眸中投下跳動的光斑,那目光如有實質般壓在血鴉肩頭。
    血鴉喉結滾動,垂首答道:"聖女命屬下先行複命,說是...…要去看望故人。"他刻意隱去了聖女眼中那抹罕見的猶豫,卻見教主指節驟然收緊,劍鞘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故人?"聶海天冷笑一聲,麵具邊緣折射出冰冷金光。他忽然想起半年前那個雨夜,他把佟玲渾身是血地從懸崖底帶回時的情景,醒來後那雙依舊倔強的眼睛不肯透露半句墜崖的原因。胸腔裏沉寂多年的某處突然刺痛,他閉了閉眼,再開口時嗓音已染上疲憊:"去暗中護著她。若她少一根頭發…..."噬魂劍突然出鞘三寸,寒光映亮他眼底翻湧的殺意。
    “是,屬下定不會讓聖女有任何損失!”血鴉連忙說。
    待血鴉的身影融入夜色,聶海天轉向始終靜立一旁的華靖亭。青年一襲墨藍勁裝,腰間銀鏈隨動作輕響,俊朗麵容上看不出絲毫殺手應有的戾氣。
    "都安排妥當了?"
    "回教主,七大門派的眼線已全部拔除。"華靖亭抱拳時,袖口露出纏著紗布的手腕——那是三日前外出時被毒箭所傷。聶海天目光在那處停留片刻,突然將噬魂劍拋了過去。
    "備馬,本座親自去。"
    華靖亭接劍的手猛地收緊:"屬下隨您…..."
    “留下。”聶海天麵色陰沉,他抬起手,猛地一揮,打斷了青年的話語。伴隨著這一動作,他手腕上的玄鐵護腕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在強調他的權威。
    然而,那青年似乎並未被聶海天的氣勢所嚇倒,他嘴唇微張,似乎還想要爭辯些什麽。聶海天見狀,嘴角突然泛起一抹冷笑,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怎麽,你難道是在質疑本教主的能力嗎?”
    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青年耳邊炸響,他渾身一顫,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雙膝跪地,惶恐地說道:“屬下不敢!教主息怒!”
    聶海天看著跪在地上的青年,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嚴肅和凝重。他緩緩說道:“起來吧。如今琉璃身懷六甲,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而你,作為我聶海天的得力下屬,自然有責任在滄瀾島陪伴她。畢竟,那可是我聶海天日後的第一個孫子,你務必要確保她們母子平安無事,這是本教主的命令,不得有絲毫懈怠!”
    華靖亭心中暗自驚訝,他完全沒有想到教主竟然會如此看重他與琉璃的第一個孩子。這突如其來的重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同時也讓他深受感動。
    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鄭重地回答道:“屬下領命。”這句話雖然簡短,但其中蘊含的卻是他對華靖亭的感激和對教主的忠誠。
    滄瀾宮西側的翡翠亭內,樊琉璃正捏著顆水晶葡萄對著夕陽端詳。六個月的孕肚讓她不得不斜倚在軟榻上,緋紅紗裙鋪展如盛開的海棠。
    華靖亭站在庭院裏,海風拂過他的衣袍,帶著微鹹的氣息。他望著遠處那道熟悉的身影,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慶幸與溫柔。
    曾幾何時,他對那個如影隨形、窮追不舍的少女避之不及,甚至心生厭煩。她熾熱的目光、毫無保留的執著,讓他這個習慣了黑暗與殺戮的人無所適從。可命運弄人,偏偏是這個看似莽撞的女子,一次又一次地闖入他的生命,不顧生死地奔向他,用她的執著與勇敢,一點點融化了他冰封的心。
    他的手上沾染了太多鮮血,連他自己都厭惡這雙沾滿罪孽的手。可她卻從未退縮,反而在所有人畏懼他、憎恨他時,堅定地站在他身旁,目光灼灼地望著他,說:“我喜歡的,自始至終都是你這個人,又怎會在意你是否魔教中人?”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不在乎他的過往,不畏懼他的身份,隻因為他是他,便願意傾盡所有去愛他。
    如今,她已是他的妻子,腹中孕育著他們的骨肉。每每想起過往,華靖亭都忍不住攥緊拳頭,既慶幸又後怕——慶幸的是,他終究沒有推開她;後怕的是,若他當初真的狠心斬斷她的情意,如今的自己,該是何等孤獨?
    樊琉璃百般無聊,轉頭看向庭院的時候,她杏眸一亮,隨手將葡萄一拋——
    "相公!"
    華靖亭立刻嚇得回過神來,快步上前。樊琉璃卻已提著裙擺躍下涼亭,繡鞋踩碎一地落花奔來。華靖亭慌忙展臂接住,被她撞得後退半步,掌心下意識護住她隆起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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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靖亭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無奈。她還是像往常一樣,大大咧咧的,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肚子裏的胎兒需要特別的嗬護。
    他輕輕地敲了敲她的腦袋,溫柔地說道:“走路慢一點,你都快要當娘親了,怎麽還這麽毛毛躁躁的呢?要是不小心傷到了肚子裏的孩兒,可怎麽辦呢?”
    樊琉璃聽到華靖亭的話,突然感到一陣委屈。她摸了摸被敲的腦袋,嘟囔著說:“哦,原來你就隻關心我肚子裏的那個啊,根本就不關心我。”
    “胡說!”華靖亭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然而他的語氣卻並沒有多少嚴厲之意,反而帶著一絲嗔怪。樊琉璃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她輕盈地移步向前,如同一隻靈動的蝴蝶,迅速挽住了華靖亭的手臂。華靖亭的身體微微一僵,但並沒有掙脫,而是任由樊琉璃拉著他漫步在花園中。
    樊琉璃的步伐輕快,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屬於他們二人。她抬頭看著華靖亭,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輕聲問道:“今日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聶教主,那邊沒安排什麽事情給你嗎?”
    “嗯。”華靖亭微微頷首,表示肯定。
    樊琉璃滿臉狐疑,難以置信地問道:“真的嗎?那明天呢?後天呢?”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似乎對華靖亭的回答充滿了質疑。
    華靖亭一臉平靜,語氣堅定地回答道:“都沒有。”
    樊琉璃驚愕得一下子停下了腳步,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著華靖亭,臉上露出嚴肅的神情,追問道:“你被聶教主趕出來了?”
    華靖亭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是。”
    "教主是不是罰你了?"樊琉璃突然揪住他前襟,眼中閃過厲色,"我去找他說理!"她轉身時發間金步搖劇烈晃動,像極了當年提著刀殺上地宮救人的模樣。
    華靖亭急忙環住她肩膀,下頜輕抵在她發頂:"是命我...…陪你待產。"聲音漸漸低不可聞,耳尖泛起薄紅。感受到懷中人突然僵住,他苦笑著補充:"每日需記錄飲食,戌時前就寢,不可…..."
    “我真的會謝——聶教主的好意啊!”樊琉璃滿臉怒容,銀牙緊咬,氣得渾身發抖,她一邊跺腳,一邊恨恨地說道。由於她用力過猛,腰間的禁步被震得叮咚亂響,仿佛也在為她打抱不平。
    很明顯,聶教主的這番舉動,根本就是故意的!他讓華靖亭守在自己身邊,美其名曰是保護她,實際上就是為了監視她,防止她偷吃不該吃的東西。
    華靖亭一臉無奈,隻見他伸出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樊琉璃那光潔如玉的額頭,似笑非笑地說道:“上個月偷吃冰釀的事情,你可還沒給我一個交代呢……”
    樊琉璃一聽,頓時有些心虛,她眨了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嬌嗔地說道:“哎呀,相公,人家知道錯啦!那不是因為人家肚子裏的小嘴饞嘛,實在是忍不住才會去偷吃的呀。”說罷,她還故意嘟起了小嘴,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哦?是嗎?”華靖亭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看著樊琉璃,突然毫無征兆地低下頭,湊近她氣得發紅的耳垂,輕聲呢喃道:“某人把烤雞藏在了廚房第三塊地磚下麵,西瓜則是用寒玉盒冰著……”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讓樊琉璃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顫。她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地看著華靖亭,完全沒有料到他竟然會知道這些事情。
    樊琉璃的心中一陣慌亂,她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捂住華靖亭那喋喋不休的嘴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他的嘴唇時,她的目光卻恰好與他含笑的眼眸撞個正著。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深邃如夜空中的繁星,明亮如夏日裏的陽光,眼角微微上挑,透露出一絲戲謔和調侃。樊琉璃隻覺得自己的心跳瞬間加速,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兒一般。
    華靖亭看著樊琉璃那可愛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聲說道:“這次就暫且放過你,下不為例。”
    暮色漸染,落日熔金,餘暉為那冷峻如刃的輪廓描上一層溫柔的暖色。他垂眸凝視著她,那雙慣執利刃、染盡風霜的手,此刻卻小心翼翼地攏住她的指尖,仿佛捧著一觸即碎的夢。海風輕拂,庭前桃花簌簌而落,紛飛的花瓣如雪,翩躚掠過他們交纏的指間,又隨風散入蒼茫暮色。
    他望著她,眼底深藏的凜冽盡數化作春水,無聲流淌。這一生,刀光劍影裏走過,血雨腥風中沉浮,唯有她,是他甘願放下所有防備的歸處。
    ——此生,執子之手,死生不棄。
    另一邊,林哲安緊緊地抱著已經昏迷不醒的林婉兒,他的步伐顯得有些匆忙和焦急。而在他的身後,韓雲霄則緊跟著,他的臉色異常凝重,似乎心中充滿了憂慮。
    他們一路前行,最終來到了璿璣教不遠處森林中的一個極其隱蔽的洞口前。這個洞口隱藏在茂密的植被和繚繞的霧氣之中,如果不是對這裏非常熟悉,恐怕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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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地方,對於林哲安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因為這裏是他當年帶著妻子洛如念四處逃亡時偶然間發現的。當時,他們為了躲避敵人的追殺,慌不擇路地闖進了這片森林,最終找到了這個可以暫時藏身的地方。
    當三人一同踏進洞口的一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氣如同一股洪流般猛地向他們撲來。這股寒氣異常強烈,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讓人不禁打個寒顫。
    而在這股寒氣的衝擊下,洞壁上凝結的冰晶也開始微微顫動起來。這些冰晶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幽藍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點點繁星,給整個洞穴增添了一絲神秘而詭異的氛圍。
    洞內外簡直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外麵陽光明媚,溫暖宜人;而洞內卻是寒冰刺骨,寒冷異常。這種強烈的對比讓人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震撼。
    "到了。"林哲安聲音沙啞,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這玄冰洞的一石一冰,都承載著他與洛如念的回憶。他快步走向中央的冰床,動作輕柔地將林婉兒放下。少女滾燙的肌膚接觸冰麵的刹那,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
    韓雲霄見狀,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些許。他注意到林哲安正凝視著洞壁上刻著的一朵冰蓮——那是洛如念生前最愛的花樣。中年男子粗糙的手指輕輕撫過花瓣紋路,眼中泛起濕潤。
    "你在此照看婉兒,我出去一趟。"林哲安突然轉身,語氣決絕。
    韓雲霄心頭一緊,下意識攔住他:"林前輩,你要去哪?"他隱約猜到了答案。
    "璿璣教。"林哲安眼中寒光乍現,腰間長劍發出嗡鳴。
    "不可!"韓雲霄急道,"璿璣教如今高手如雲,你孤身一人…..."
    "夠了!"林哲安厲聲打斷,袖袍無風自動,"照顧好婉兒。若她有個閃失…..."話未說完,人已化作一道殘影掠出洞外。
    韓雲霄追至洞口,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回頭望向冰床上氣息微弱的林婉兒,終是長歎一聲,回到她身邊。
    與此同時,九江城內。
    佟玲在客棧窗前踱步三日,茶盞裏的水早已涼透。窗外集市喧囂,卻始終不見預期中的身影。白年歸蹲在門口逗弄一隻花貓,不時偷瞄主人緊鎖的眉頭。
    "不能再等了。"佟玲突然拍案而起,驚得白年歸懷裏的貓兒竄走,"義父的下一個目標定是韓雲霄。"
    白年歸撓撓頭:"主人,咱們這是要去…..."
    "雲海宮。"佟玲已利落地起身走出門外。
    雲海宮大殿內,簡如天正在擦拭劍刃,忽聞弟子來報。當他看清來人麵容時,手中錦帕飄然落地:"佟...…佟姑娘?你不是已經...…"
    "墜崖未死,讓簡護法見笑了。"佟玲抱拳行禮,目光急切地掃過殿內,"韓宮主何在?"
    簡如天將近日變故一一道來,說到林婉兒毒發時,佟玲臉色驟變。她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在璿璣教地牢裏與她背靠背作戰的倔強少女,胸口一陣刺痛。
    "玄冰洞...…"佟玲喃喃重複,突然轉身就走。白年歸匆忙向簡如天作揖告別,小跑著追出去。
    "主人,咱們才到雲海宮...…"
    "去璿璣教。"佟玲翻身上馬,微風吹起她額前碎發,露出她眼中堅定的目光,"婉兒妹妹等不得。"
    白年歸望著主人堅毅的側臉,不再多言。兩匹快馬踏碎官道上,向著北方疾馳而去。佟玲心中默念:一定要趕上,不能讓林婉兒出事。
    璿璣教山門外,狂風呼嘯,烏雲壓頂。
    佟玲和白年歸悄然潛入教中,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一陣陣慘叫。他們躲在石柱後望去,隻見一個戴著玄鐵麵具的黑衣男子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璿璣教弟子紛紛倒地。
    "主人,那人是誰?"白年歸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驚異的光芒,"好生厲害!"
    佟玲眯起眼睛,右手不自覺地按在腰間紅色的天蠶絲線上:"不知。但看這架勢…..."她想起冰床上奄奄一息的林婉兒,心口一緊,"定是與璿璣教有血海深仇。"
    白年歸撓了撓頭,小聲道:"那咱們要不要…..."
    "靜觀其變。"佟玲打斷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先跟上去看看。"
    兩人借著夜色掩護,尾隨那黑衣人深入璿璣教內堂。沿途橫七豎八躺著璿璣教弟子,有的還在痛苦呻吟。佟玲注意到這些人都是被一招製敵,傷口處泛著詭異的黑氣。
    璿璣教正殿內,洛天舟正在批閱卷宗。燭火映照下,他陰鷙的麵容更顯陰沉。
    "報——"一個弟子跌跌撞撞衝進來,"教主,有人、有人殺進來了!弟兄們攔不住…..."
    洛天舟猛地拍案而起,檀木桌案應聲而裂:"廢物!什麽人敢…..."
    話音未落,殿門轟然炸開。黑衣人負手而立,周身縈繞著森然殺氣。
    "找死!"洛天舟身旁的護法怒吼著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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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紋絲不動,隻是輕輕抬手。那護法突然在半空中僵住,繼而倒飛出去,撞在柱子上吐血而亡。
    洛天舟瞳孔驟縮:"噬血魔功?!"他聲音微微發顫,"你...…你是誰?"
    黑衣人緩緩摘下麵具,露出半邊猙獰傷疤:"林、哲、安。"
    躲在暗處的佟玲倒吸一口涼氣。她想起林婉兒曾說過,她父親早已...…可眼前這人...…
    洛天舟踉蹌後退兩步,臉色煞白:"不可能!林哲安怎會…..."他忽然狂笑起來,"哈哈哈,當年的正道楷模,如今竟成了魔頭!"
    林哲安眼中血光閃爍,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隻要能取你狗命,成魔又如何?"他強壓怒火,"立刻停止對婉兒施展血咒!"
    佟玲聞言心頭一震。血咒!難怪婉兒...她咬緊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洛天舟陰笑道:"晚了!血咒一旦開始,就...…"
    "洛天舟!"林哲安暴喝一聲,周身黑氣暴漲,"這是最後警告!"
    "狂妄!"洛天舟突然發難,袖中射出數枚毒鏢,"今日就讓你再死一次!"
    兩人瞬間戰作一團,拳風掌影間,大殿梁柱紛紛斷裂。
    白年歸緊張地拽了拽佟玲的衣袖:"主人,現在...…"
    佟玲目光如炬:"趁亂去找祭壇。"她壓低聲音,"血咒必須由六名祭司在血月祭壇同時施法。我們分頭找,你左我右。"
    "可是...…"
    "沒有可是!"佟玲厲聲道,"婉兒等不起!"
    白年歸從未見過主人如此焦急的模樣,重重點頭:"明白!"
    佟玲最後看了眼激戰中的林哲安。這個曾經的正道大俠,如今為了女兒不惜墮入魔道...…她心中五味雜陳,轉身隱入黑暗。
    “主人,快快隨我來!”白年歸猶如一隻嗅覺敏銳的獵犬,對於查找東西的本領那可是爐火純青,很快就尋覓到一個密室,他急忙如離弦之箭一般找到佟玲,一同風風火火地前往。
    陰冷潮濕的密室裏,六名身穿血紅長袍的祭司圍坐成圈。搖曳的燭火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如同六隻張牙舞爪的惡鬼。密室中央的圓形祭壇上,一件染血的白衣平鋪著,上麵立著一個紮滿銀針的稻草人。稻草人胸前貼著寫有"林婉兒"生辰八字的黃符,六條浸透鮮血的紅線從祭司們幹枯的手指間延伸而出,緊緊纏繞在稻草人身上。
    "魂兮歸來...…血祭通幽…..."祭司們低沉的咒語聲在密室中回蕩,每念一句,紅線就詭異地蠕動一下,仿佛在抽取著什麽。天花板上懸掛的符紙無風自動,上麵的血字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佟玲和白年歸屏息躲在石門後。剛靠近這裏,白年歸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耳邊仿佛有千萬隻毒蟲在嘶鳴。他痛苦地捂住太陽穴,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主人...…這咒語...…"他艱難地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佟玲同樣麵色蒼白,但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她能感覺到,每一聲咒語都像一把尖刀,正在遙遠處的林婉兒身上淩遲。想到那個總是對她溫柔淺笑的姑娘正在承受這般痛苦,她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你捂住耳朵,在外等我!"佟玲厲聲道,手指已經扣住了腰間的梅花鏢。
    白年歸急忙抓住她的衣袖:"太危險了!六個祭司…..."
    "你跟進去隻會拖後腿!"佟玲甩開他的手,眼神銳利如刀。見少年受傷的表情,她語氣稍緩:"在外麵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
    白年歸握緊拳頭,最終還是重重點頭。他知道主人說得對——以他的修為,進去反而會讓她分心保護。
    佟玲如鬼魅般閃入密室,袖中三枚梅花鏢同時激射而出!
    "嗖嗖嗖——"
    寒光閃過,三條紅線應聲而斷。被割斷的紅線像活物般扭曲掙紮,濺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詭異的符文。
    "什麽人?!"
    為首的老祭司猛地站起,手中骷髏拐杖重重砸地。其餘祭司也慌亂中斷咒語,密室頓時陰風大作,懸掛的符紙瘋狂舞動。
    佟玲穩穩落在祭台前,冷眼看著這群人。燭光下,她看清了那件血衣——分明是林婉兒當日穿過的衣裳!怒火瞬間吞噬了理智,她反手夾住一枚飛鏢,直指老祭司咽喉。
    "取你們狗命的人!"
    老祭司側身避開,渾濁的眼中閃過狠毒:"小丫頭,壞我聖教大事,找死!"他拐杖一揮,剩餘的紅線突然暴起,如毒蛇般朝佟玲纏來!
    佟玲淩空翻身,手中握住腰間的一把匕首劃出一道銀弧。紅線被斬斷的瞬間,稻草人突然發出淒厲的尖叫——那聲音,赫然是林婉兒的!
    "婉兒?!"佟玲心神劇震,動作不由一滯。一條漏網的紅線趁機纏上她的手腕,頓時皮開肉綻,鮮血順著紅線流向祭台...…
    此刻玄冰洞內,洞頂垂落的冰棱折射出幽藍光芒,映照在冰床上。林婉兒突然痛苦地蜷縮起身子,胸前的血色印記如同被無形之手抹去般漸漸消散,耳後那朵妖冶的蓮花追魂印也褪去了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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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韓雲霄猛地睜開打坐的雙眼,一個箭步衝到冰床前,將她顫抖的身軀攬入懷中。她的額頭布滿細密汗珠,睫毛劇烈顫動,仿佛陷入恐怖的夢魘。
    "婉兒,醒醒...…"他聲音發顫,用衣袖輕輕拭去她額間冷汗,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心頭一緊。五天了,她已經昏迷整整五天,每一次呼喚都像石沉大海。
    林婉兒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眼瞼微微顫動。當那雙清澈如泉的眼眸緩緩睜開時,韓雲霄隻覺得胸腔裏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
    "韓大哥...…怎麽了?"她聲音虛弱,目光茫然地環顧四周,最終落在他布滿血絲的雙眼上。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韓雲霄——向來從容不迫的雲海宮主,此刻眼中竟盛滿破碎的光。
    回應她的是驟然收緊的臂彎。韓雲霄將她死死按在胸前,力道大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劇烈起伏的胸膛,以及...…那不同尋常的顫抖。
    他在害怕...…是因為我嗎?
    這個認知讓林婉兒心頭一熱。她放鬆身體,任由他緊緊相擁,甚至抬起無力的手臂,輕輕撫上他的後背。
    "韓大哥…..."她柔聲喚道,指尖感受到他緊繃的肌肉。
    韓雲霄將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沙啞:"你昏睡了五天...…這個小騙子…..."話語裏是掩不住的後怕,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際。
    林婉兒恍惚想起昏迷前的畫麵——罌粟穀的月色下,她鼓起勇氣表白心跡...…還有夢中那個模糊的回應。她小心翼翼地將臉埋在他頸窩,輕聲道:"韓大哥...…你答應給我一個機會了?"
    韓雲霄這才鬆開懷抱,雙手捧住她蒼白的臉龐。他眼中翻湧的情緒幾乎要將她淹沒:"你別想著耍賴就行。"
    這句話讓林婉兒瞳孔微微擴大。她不可置信地抓住他的衣袖:"你真的...…願意試著喜歡我?"
    韓雲霄握住她冰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著衣料,她能感受到那裏急促有力的跳動。
    "這裏早就有你的位置了。"他聲音低沉,"不要再一言不發就暈倒...…那幾天,我真的很害怕…..."喉結滾動了一下,"害怕那個說愛我的小騙子,再也不會醒來...…"
    林婉兒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他們交握的手上。
    "不會的…..."她哽咽著搖頭,"此情不負,此生不渝。"
    韓雲霄再次將她擁入懷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直到這一刻他才驚覺,原來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將這個倔強勇敢的姑娘刻進了生命裏。
    "韓大哥…..."林婉兒靠在他肩頭輕聲問,"我怎麽會在這裏?"
    韓雲霄深吸一口氣,扶著她坐到一旁的草垛上。他細細為她攏好散落的發絲,才緩緩道來:"那日你突然昏迷,我們想盡辦法都喚不醒你。後來厲傾宇發現,是璿璣教催動了你的追魂印…..."
    他頓了頓,眼神複雜:"然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誰?"林婉兒歪著頭,眼中滿是疑惑。
    韓雲霄緊了緊握著她的手:"你爹...…林哲安。"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林婉兒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顫抖:"什...…什麽?"
    "你父親還活著。"韓雲霄一字一句道,"他為了救你,獨自闖進璿璣教...…現在情況未卜。但你能醒來,想必是他阻止了血咒。"
    林婉兒猛地站起身,卻又因虛弱踉蹌了一下。韓雲霄連忙扶住她,感受到她全身都在發抖。
    "我要去找他!"她聲音裏帶著哭腔,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襟,"韓大哥,帶我去找爹爹…..."
    韓雲霄仔細檢查她的狀況,確認無礙後重重點頭。他替她係好披風,手指眷戀地拂過她耳後已經暗淡的印記:"好,我們現在就去。"
    韓雲霄緊緊地攥著林婉兒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外走。此時兩顆緊緊相依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熾熱。
    璿璣教內,林哲安渾身浴血,噬血魔功的黑氣在他周身縈繞,與洛天舟的天魔神功激蕩出的血色罡風不斷碰撞。兩人交手數百回合,整座大殿的梁柱早已斷裂,地麵龜裂出無數裂痕。
    "哈哈哈...…"洛天舟嘴角溢血,卻仍獰笑著,"你活著又如何?終究要失去一切,一無所有地活著!"
    林哲安眼中血光暴漲,一拳轟穿洛天舟的胸膛:"閉嘴!"他感受到對方心髒在自己掌心跳動的觸感,猛地收攏五指。鮮血噴濺在他臉上,溫熱而粘稠。
    洛天舟瞪大雙眼,最後發出一聲淒厲大笑,轟然倒地。周圍的璿璣教弟子見狀,頓時作鳥獸散。林哲安身形一閃,抓住一個逃跑的弟子,五指如鐵鉗般扣住他的咽喉。
    "祭壇在哪?"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西、西側分殿..."那弟子抖如篩糠。
    林哲安將人甩開,顧不得調息,直奔西殿。他記得洛如念曾說過,血咒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除非...…除非施咒者全部身亡。這個念頭讓他腳步更快,幾乎化作一道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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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密室石門,血腥味撲麵而來。六名祭司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中,每人咽喉處都有一道細如發絲的血痕。最年長的那位祭司身上更是傷痕累累,手中拐杖斷成兩截。
    林哲安瞳孔驟縮,快步上前撿起祭台上的稻草人。那上麵還貼著寫有林婉兒生辰八字的黃符,六條紅線已經全部斷裂。他掌心發力,稻草人瞬間化為齏粉。
    "是誰…..."他環顧四周,空蕩蕩的密室隻有滴答的血滴聲回應。來不及多想,他轉身衝出密室,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婉兒現在如何?
    璿璣教外,夜幕沉沉。林哲安剛踏出門檻,就看到不遠處相攜而來的兩個身影。他的腳步猛然頓住,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韓雲霄感覺到掌心裏的小手在微微顫抖。他輕輕捏了捏林婉兒的指尖:"去吧。"
    林婉兒深吸一口氣,緩步上前。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眼前這個滿身血汙的男人,就是她以為早已離世的父親...…
    "婉兒,你...…無事了?"林哲安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他不敢上前,生怕自己滿身血腥會玷汙了女兒。
    這一聲呼喚,讓林婉兒再也控製不住淚水:"爹!"她哽咽著喊出這個從未有機會說出口的稱呼。
    林哲安渾身一震,眼中血光盡褪。他顫抖著伸出手,卻在即將觸碰到女兒時猛地收回——他的手上還沾著敵人的鮮血。
    "乖女兒...…"他聲音哽咽,最終隻是小心翼翼地握住林婉兒的手,"爹...…回來了。"
    韓雲霄靜靜站在一旁,看著這對父女相認。他注意到林哲安眼中閃爍的淚光,和那想抱又不敢抱的克製。這個曾經名震江湖的大俠,此刻隻是個小心翼翼的父親。
    皎潔的月色中,三人相對而立。林婉兒一手牽著父親,一手回望韓雲霄,眼中淚光盈盈,卻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麒麟殿內,燭火搖曳,將厲傾宇緊鎖的眉頭映在案前堆積如山的卷宗上。他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幕後之人究竟意欲何為…..."他低聲自語,指尖劃過一份染血的密報。這已經是本月第三起離奇事件,每一條線索都指向一個模糊卻又令人不安的方向。
    突然,殿門被猛地推開。阿蔓急忙地衝了進來,手中緊攥著一封火漆封緘的急報。
    "殿主!青雲峰急報!"她的聲音因急促的喘息而顫抖,"青雲閣被人圍攻,守山弟子傷亡慘重!"
    厲傾宇猛地站起,案幾上的茶盞被衣袖帶翻,茶水在密函上暈開一片暗色。他接過急報,火漆上青雲峰特有的雲紋印記已經扭曲變形——這是最高級別的求救信號。
    "墨離!"他沉聲喝道,聲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幾乎同時,一道黑影從梁上飄然而下。墨離單膝跪地,麵具下的雙眼寒光閃爍:"屬下在。"
    "召集"玄"字組所有人,即刻出發。"厲傾宇快速係緊披風,腰間玉佩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二十餘名黑衣修士已在麒麟殿外列隊等候,每個人胸前都佩戴著麒麟殿特有的玄鐵徽記。見厲傾宇現身,眾人齊聲行禮,動作整齊劃一。
    "青雲峰有變。"厲傾宇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此行凶險,諸君當心。"
    墨離和阿蔓快步跟上,卻在轉角處突然回頭——她分明看到偏殿的陰影裏,有道模糊的人影一閃而過。
    "怎麽了?"墨離敏銳地察覺她的異樣。
    阿蔓搖搖頭,將不安壓回心底:"沒什麽,快走吧。"
    夜幕中,一行人迅速消失在通往青雲峰的山路上。而在他們身後,麒麟殿最高處的簷角上,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振翅飛起,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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