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什麽？”
    彭姍姍抿了抿嘴巴，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午後的風吹過梧桐樹，葉子沙沙作響。
    南平路依然熱鬧，人力車搖晃著鈴從後頭騎過去。
    她向來愛打扮，衣服跟許思一樣漂亮又敢穿，但昨晚被綁了今朝顯得有些灰頭土臉。
    “那個……你是不是躲著我？”
    許向陽愣了下，否認說：“沒有。”
    又添一句，“我躲你幹嘛？”
    彭姍姍不信，“那以前我一天能遇上你兩三次的，上次給我修完水龍頭咋一次瞧不著你。”
    她眼中單純疑惑，許向陽移開眼，“要複習，下午不上班了。”
    “我是說之前，你不這幾天才開始複習，”彭姍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非得問出個子醜寅卯來。
    “嘖，”許向陽剛想扯個理由。
    “叭叭——”兩聲。
    遠遠開來一輛小轎車。
    彭姍姍一驚趕忙收回手，袖子遮住手腕的傷。
    許向陽看著她收手的動作，疑惑看向那輛車，就見一個高大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大哥，”旁邊的彭姍姍叫了聲。
    許向陽皺眉明了，是不想被她大哥瞧見。
    “大哥，你怎麽來了？”
    彭正俞一步步走近，目光打量著許向陽，他年長幾歲又因在政府擔職，比起二十三歲的許向陽成熟穩重太多，看人的眼神更帶常年當領導的審視。
    許向陽對彭家人沒有好感，瞅一眼就準備離開。
    可彭正俞已經到了麵前，開口說：“許思的二哥？”
    上一趟他幫彭姍姍搬家幾人吃涮羊肉見過。
    許向陽略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他那性子，看不上的人懶得給好臉色，幾分年輕人的桀驁。
    彭姍姍問：“大哥，你怎麽來了？”
    她臉上透著心虛擔心大哥看出什麽，早把剛剛想問許向陽的事忘到了一邊。
    彭正俞凝眸看她，沉聲說：“你二嫂不見了。”
    “啊？咋會不見，謝心悅不都要生了還能跑哪去？”這幾個問題思思給她打過預防針，彭姍姍有心理準備，又像平時那樣‘哼’了聲，“不見就不見，反正我又不管她。”
    彭正俞沒看出什麽，頓了幾秒說，“你昨晚去哪了？”
    彭姍姍眼睛快速眨了兩下，條件反射看了看許向陽。
    “我，我昨晚演出結束，跟團裏的人喝了酒，後來，後來回家醉醺醺的想找思思說話，就跑去了她家。”
    “你大半夜的跑別人家去？”
    彭正俞皺眉，住在外頭真是看不住一點。
    “對啊對啊，我一喝酒就想跟思思聊天~”彭姍姍煞有其事說。
    兩人以前就愛混在一起吃酒，彭正俞暫且信了，嚴肅道：“以後晚上不準出去喝酒，謝心悅那邊不曉得什麽情況，你要注意安全不熟的人少接觸，我會讓小舟接送你。”
    他說著話，目光卻看向許向陽，意有所指。
    彭姍姍也察覺了，“許向陽又不是不熟，他是思思二哥。”
    許向陽撩著眼皮看彭正俞。
    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警告和不善。
    都是男人，況且許向陽還有思思這個妹妹，當哥的哪裏看不懂對方意思。
    許向陽心中冷笑，隨口說：“是不熟，人送到了我走了。”
    他自行車一蹬，頭也不回走了。
    後麵彭姍姍叫了他一聲，許向陽也當沒聽見。
    彭姍姍跺跺腳，“哥你幹嘛啊，許向陽好心送我回來。”
    彭正俞說：“上次吃飯，你不還和他對著幹？”
    “那，那拌拌嘴不很正常……”彭姍姍說。
    彭正俞擰眉神情嚴肅，“姍姍，你之前說想要出國跳舞演出？”
    “我不去，”彭姍姍毫不猶豫拒絕道：“我現在不想去了，早辰光滬市沒有劇院，不能讓我演出，現在錦繡已經有舞台了以後滬市的劇院隻會越來越多，不出國我也能實現夢想。”
    她唇抿了抿，她很喜歡蝶夢，更舍不得思思她們，還有……
    彭正俞沉默片刻，手按了按她肩，“行了，這事以後再說，先進去休息。”
    “以後也不行……”彭姍姍嘟囔一句，轉身回了家。
    彭正俞看著她背影，眉頭緊皺。
    ……
    午後太陽大。
    許向陽路上脫了襯衣，隻穿一條背心騎著。
    前頭走過個提著菜籃子的老人，他按按不咋靈光的車鈴減緩了速度。
    他不是傻子，瞧得出彭正俞那意思。
    讓自己這種人離彭姍姍遠點，嗬，好笑，以為誰都待見他們彭家似的。
    他腦子裏又閃過彭姍姍那水靈靈的眼睛，舌尖劃過幹燥的唇有些煩躁，也許他年齡到了真該娶個媳婦，省的做些亂七八糟的夢。
    等高考結束就去見見他媽說的那姑娘。
    至於彭家這種家庭，連他自個兒都覺得要和彭姍姍有什麽，那是白瞎了她那出生。
    他難道要拉著彭姍姍過苦日子，脫了那些漂亮的裙子衣服，在弄堂裏擠螺螄殼。
    許向陽搖搖頭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人家也沒那意思。
    自行車下了個坡，後頭車喇叭‘叭叭’響幾聲。
    他回頭看去，又是彭正俞。
    許向陽停下來，“有事？”
    小轎車緩緩停下，引來不少目光。
    彭正俞說：“麻煩跟許小姐說聲，昨晚姍姍多謝她照顧了。”
    許向陽冷淡道：“曉得了，還有事？”
    “聽說，你現在在碼頭做工？有閆崢做妹夫，怎麽不進華新或者做點別的？”
    彭正俞平靜說著，就比如彭家勢大，打秋風的親戚絡繹不絕，要給家中小輩找工作的，要巴結彭家做生意的多得要命。
    彭正俞無法理解，像許家這樣的家庭攀上了閆家，怎麽還在做搬運工。
    他看看許向陽座下那輛陳舊的二八杠，已經是極老的款式。
    許向陽嗤笑聲，“有手有腳，為什麽靠別人？”
    話不投機半句多，他騎車就走。
    車裏彭正俞神情冷漠，司機瞅瞅問：“先生，那是閆崢的小舅子？”
    “嗯，沒什麽大出息，能放下臉麵也不是人人都會的本事，不懂得資源利用。”
    司機讚同得點點頭，換做是他要有那人物當妹夫，上華新當經理都不是事。
    彭正俞手敲下，“走吧。”
    車子正好路過華新，司機說：“華新生意蠻好哩。”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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