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啥哩，別吵我。”
    陳德清說：“阿薈開開門。”
    姚薈沒作聲，陳德清不理就不理，她也學會了。
    “你開門我有話跟你講。”
    “嘖，你這人怎麽回事，剛剛跟你講不吭聲，現在又跑上來。”
    裏頭傳來腳步聲和姚薈嘟嘟囔囔的抱怨。
    門拉開，陳德清站在外頭。
    “讓我進去講，外頭冷。”
    姚薈讓開，屋裏有火盆熱乎許多。
    她房間收拾得幹淨，一張床，衣櫃、化妝櫃，大鏡子，愛漂亮的。
    窗戶那邊放了一張圓桌，兩把椅子，外頭的樹冬日裏掉光了葉子，堆著白雪。
    “有話快講。”
    姚薈不高興，這陳德清她又沒幹啥就跟她擺臉色。
    陳德清看著外頭歎了口氣。
    姚薈沒好氣道：“幹啥啊，好運氣都給你歎光哩。”
    陳德清說：“想起來我剛去京城那辰光，不習慣，北風呼呼吹雪下起來第二天門拉開，堆到小腿肚。”
    姚薈驚訝說，“那麽大？”
    她在小桌邊上坐下，抬手倒一杯茶水，給陳德清也倒了杯。
    “你小辰光最怕冷，我們外頭撒野得玩，打雪仗、堆雪人，就你揣著手窩屋裏看書，一天蹲在火盆邊上。”
    講起小時候，恍如昨日。
    姚薈吃口茶，又說：“誰讓你跑京城去，挨凍自找的。”
    陳德清含笑坐下，他今朝穿了件白色盤扣的夾襖，許思從華新拿回來的，整個人看起來溫文儒雅。
    “我也後悔的，去的第二天就後悔了……”
    “那你不回來。”
    陳德清捏著茶杯看她，停了幾秒才講，“曉得回來也難改事實。”
    “什麽意思？”
    “你性子多倔自個兒不曉得？要嫁給閆振華十頭牛拉不回來，我就是回來也娶不到你。”
    姚薈手一晃，茶水滴到桌上。
    “陳，陳德清你講啥啊……你不是去京城入職啊，關我……”
    “阿薈，我不是你回滬市後才動心思，打小我就對你動心思……”
    陳德清溫和看她，一開始覺得她小，後來眼睜睜看著她跟著閆振華跑，成雙入對，他便說不出口了。
    陳德清聲音艱澀，“當年錯過，我悔了大半輩子，所以現在沒臉沒皮也要住在這，那閆振華都沒名沒分還叫你去……”
    姚薈還沉在剛剛他說的’打小動心思‘的事了，下意識說，“我就去看看。”
    “他一叫你就去，跟當年去港市一模一樣，我是搞怕了，怕他裝幾出苦肉計你又心軟。”
    陳德清講話是一句一個坑。
    姚薈回了神，“你說啥哩，我對他能心軟？別說你，要心軟小思第一個不答應，我瘋了不是？
    我就是想去瞅瞅他多慘，文瀾姿送走了，閆格在學校不回去。
    那個趙蕊啊自己跑回港市去了，八成看他不會給閆肅啥，閆肅也跟著老婆兒子跑了……”
    “哦對，還有那閆俏俏，說是去啥地方當義工老師……記不得了、。
    你是不曉得，我到閆家辰光就閆振華一個人躺椅子上吊水，家裏頭就剩個保姆，可憐的喲。”
    姚薈嘖嘖搖頭劈裏啪啦往外倒，但又怎麽樣，那些年她躲在療養院，不也是一個人。
    活該。
    陳德清呷口茶掩住嘴邊的笑意，“說是這麽說，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 不放心啥啊？”
    “算了，反正我跟葉真……也不好真得留在這過年，不然大年三十那天你親家母她們來了，一問‘陳書記咋在這哩？’，我沒麵孔回答。
    北方冷點就冷點，這麽多年能習慣了。”b陳德清好一招以退為進。
    姚薈茶杯放下，“你前頭還講不怕沒臉沒皮，咋這就要麵子了？”
    陳德清看外頭，不響。
    老頭子倔起來也難評。
    姚薈說：“你是閆崢領導，住這還要理由了，再說桂芳才不會亂問。”
    “嗬……”
    “嘖，”姚薈說：“堂堂一個大領導，跟我在這鬧脾氣。”
    陳德清講：“大領導也是人。”
    姚薈咬咬牙，手捏了又捏。
    她怕了……
    可思思又說過，一次錯付不代表什麽，憑什麽就不能再享受幸福……
    姚薈看看這男人，心中五味雜陳，要是心裏沒他也不會管他想啥，更不會讓他住在這……
    陳德清瞧她鬆動，緩和神色認真說：“阿薈，你信我。”
    男人眼底是真誠和在意，姚薈說不出不。
    “行了行了，就你在意這些虛名，在這住這麽久誰不曉得是為啥啊……”
    “啥？是為啥？”陳德清裝沒聽見。
    “我說隨你，你想咋辦咋辦，”姚薈麵孔紅起來，手胡亂捏著桌布。
    陳德清聲音激動，“阿薈，你講真的？登記結婚也可以？”
    姚薈撇開臉，“一把年紀你不怕丟臉盡管去，反，反正我又不是沒去過……”
    “不怕，我丟啥臉，那咱過兩天選個好日子就去。”
    陳德清這下真樂了，不似平時從容穩重的模樣，臉上露出幾分兒時的神情。
    姚薈扭頭看外邊，心裏到底是動容的。
    她不曉得當年選的要是陳德清，一切是否會不同。
    但時光早已過去，往事不可追。
    她跟陳德清都老了，搭夥過完後麵日子也不是壞事。
    “陳二哥……”
    陳德清溫和看她，“你說，阿薈。”
    “我錯付過一次，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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