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洪驚天聽得楚千鈞問話，冷笑道：
    “洪門正統，上千號的兄弟。”
    “我們當然又受到了組織的重視。”
    “組織讓我們繼續做事。”
    “並且承諾，等到勝利的那一天，會讓我們衣錦還鄉。”
    “我們上千號兄弟，自給自足。”
    “一邊在碼頭做苦力糊口，一邊繼續為組織出力。”
    “結果你也知道啦。”
    “組織敗了，不僅跑路去了灣島，也沒人通知我們。”
    “甚至連一封信，都沒給過我們。”
    “我們從忍辱負重的黑社會，又成了通緝犯。”
    “實在沒有辦法，我們隻能偷渡到港島。”
    “為求活命，成了真正的黑社會。”
    “聚眾開賭，敲詐勒索，我們什麽都做了。”
    “當時葛煌也是個白癡，不斷通電灣島，詢問下一步。”
    “他天真的選擇相信，相信組織不會不管我們。”
    “他覺得，沒事的，隻要能去灣島，或許就會好了。”
    “到時候我們不再是黑社會，又是大英雄了。”
    “結果，我們再次被出賣。”
    “灣島根本就不管我們死活，100塊大洋，就是最後的交代。”
    “葛煌，他其實是被氣死的。”
    “他死之後，小雄上位。”
    “當時我就告訴他，我們是黑社會，別再想以前的事了。”
    “既然出來混，就要心狠手辣。”
    “一開始小雄做得不錯，石硤尾火並奧東幫，城寨當眾斬肥狗。”
    “可是他和他老爸一樣，腦子都有問題。”
    “居然搞什麽慶祝活動，還想著能引起灣島的注意。”
    “結果，灣島的注意沒來，港府震怒先到。”
    “鬼佬鎮壓，把我們號碼幫這些高層，全部都驅逐出境。”
    “老實說，當時雖然我很生氣，但並沒怪他。”
    “被驅逐的十幾年裏，我在澳門認識了不少老板，開始建立起自己的勢力。”
    “我想要等到回去的那一天，再次輔佐小雄。”
    “結果你也知道啦，我被小雄出賣了！”
    說到這裏，洪驚天開始變得有些激動，聲音也大了起來：
    “他告訴我，他要退出江湖，跑去做什麽鬼生意。”
    “我洪驚天，是他叔叔啊。”
    “他父親臨死之前，托孤的臣子。”
    “為了情誼，我盡全力了。”
    “二十年，我用了足足二十年時間，才掌控了澳門黑道。”
    “我的妻子，兩個兒子，全死了。”
    “他們都是被我仇家幹掉的。”
    “我為了什麽？”
    “為義氣！”
    “我當時聽了小雄說要退出江湖，差點幹掉他。”
    “嗬！”
    “年輕時候被上頭出賣，中年被兄弟的兒子出賣。”
    “現在到了晚年，我不再相信什麽義氣了。”
    “龍頭，我佩服你，也願意輔佐你。”
    “因為你比我有本事。”
    “僅用了兩年時間，就已經成為港島江湖最大的一批人。”
    “你很有希望帶領我們號碼幫，走出一條輝煌的路。”
    “如果你有什麽不方便做的事，就讓我來做。”
    “崩牙巨不是我們自己人。”
    “他死，對我們才是最好。”
    呼……
    聽完洪驚天的話，楚千鈞徹底明白了這位老人。
    不得不說，洪驚天堪稱時代的悲劇人物。
    一輩子都在努力，努力到最後，連子孫都沒有。
    每一次都跟錯人，選錯路。
    你要說他不對，他就是跟的人不對。
    他有能力，有手段，有閱曆，什麽都有。
    偏偏命運好像一直在同他開玩笑。
    他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過。
    本該是個國之英雄，結果弄了個聲名狼藉，確實是太悲劇了。
    “洪伯，你在濠江所有黑道大哥手下，都有人？”
    楚千鈞再度問話，也是自己最好奇的問題。
    “不錯！”
    楚千鈞再問道：
    “都是後麵安排進去的？”
    說起這個話題，洪驚天有些得意道：
    “不是！”
    “龍頭，這就是活得長的好處。”
    “自從我掌控了澳門黑道，就開始花錢培養死士。”
    “隻要江湖上有什麽名聲響亮的人，我都會派人去投靠。”
    “或許一兩個，或是三四個。”
    “所以他們的江山，有些還是我幫他們打回來的。”
    “我苦心經營幾十年，澳門大大小小的大哥，都被我的人滲透了。”
    “他們今天見了誰，做了什麽，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聽到這裏，楚千鈞恍然大悟。
    洪驚天還真是一個天使投資人。
    仔細想想，他這個操作堪稱無敵。
    可惜的是，隻適用於澳門這樣的小地方。
    這裏地方太小，江湖上稍微有人冒頭，名聲很快就會傳遍大街。
    洪驚天隻需要隨便派幾個人去拜門，跟著對方，一切OK。
    對方要是混起來，那些人水漲船高，都是親信。
    對方要是混不起來，也沒關係，洪驚天壓根兒沒損失。
    高招！
    解答了心中疑惑，楚千鈞眼珠一轉，突然問道：
    “洪伯，你今年多大了？”
    “嗯？”
    洪驚天眉頭微皺，對於楚千鈞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轉變，很是疑惑：
    “我是1912年生人，今年74歲。”
    楚千鈞聽得，話語道：
    “那還有機會！”
    “什麽機會？”
    白眉白發的洪驚天更加疑惑，盯著這位年輕的龍頭。
    楚千鈞看向洪驚天，話語道：
    “洪伯，男人和女人不同。”
    “男人就算到了80歲，也有可能生育出孩子的。”
    “什麽？”
    洪驚天聽得臉色一紅，惱怒道：
    “龍頭，我現在同你談正經事啊。”
    “是正經事啊。”
    楚千鈞心知勸不住洪驚天。
    這位爺這輩子經曆太多，觀念都根深蒂固了。
    即便楚千鈞話術了得，一時間也說服不了他。
    隻有以後在事上見了。
    所以直接一個大拐彎，話語道：
    “洪伯，這件事非常重要，比崩牙巨重要多了。”
    “您都在濠江所有大哥身邊，都安插了人手。”
    “要他們的命，隻要一個吩咐，就能夠做到。”
    “既然這樣，我們還擔心什麽？”
    “我們好不容易重組號碼幫，崩牙巨又是我們的二路元帥。”
    “他要是死了，對社團聲望上的打擊會很大的。”
    “勢力，我們可以努力去擴張。”
    “錢財，我們可以想辦法去賺取。”
    “但聲望要是損失了，就很難再補回來。”
    “還有啊，洪伯你一生縱橫江湖，不敢說是所向無敵，但也算得上獨霸一方。”
    “繼承人也很重要。”
    “您願意輔佐我楚千鈞，我非常感激，也真心希望你好。”
    “所以這件事，就照我意思。”
    “我現在下達的是龍頭令，你就算是元老，也要聽我的。”
    “正好這裏是醫院，檢查一下也沒人知道。”
    說著，楚千鈞拉著洪驚天起身，就往醫院內走。
    “不是，龍頭，你幹什麽！”
    “檢查什麽東西，快放手啊……”
    “我才是龍頭！”
    洪驚天是一個事業心極強的男人。
    試看《暗花》中的表現，都100歲了，還掌控著權力。
    對比起來，他對女人興趣不大。
    特別是痛失摯愛後，就一直是個光棍，也沒點娛樂。
    現在70多歲了，突然被聊起這個，洪驚天簡直感覺臉都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