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父親留下花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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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7年12月28日。
    這一天既是台南立委選舉的日子,也是台南黑白兩道緊張的日子。
    市中的競選現場,幾名競選者各自發表著演講,緊張等待最後的結果。
    丁瑤白色麗人打扮,戴著平光眼鏡,逢人三分笑,給人予最大的好感。
    不少她的支持者,也都到了現場,熱熱鬧鬧。
    歡呼聲,鼓掌聲,響成一片。
    ……………
    市北那邊,卻是氣氛沉悶。
    不少穿著製服的警員,在路麵上維持秩序。
    主幹道上,豪車與人員堵在一起,放眼望去,有千人規模。
    他們全都穿著黑衣黑褲,神色肅穆。
    一名戴著眼鏡,身材高大,歲數不過十八九的男人,神色悲痛。
    抱著一個黑白照片,走在最前麵。
    這人正是雷公的兒子,雷複轟。
    他從國外回來也有幾天了,對於老父親的死,又悲又惱。
    悲的是,老父親死了,後台沒了。
    惱的是,老父親死了,留下一大堆的麻煩。
    幫主之位不決,三聯幫內部,除了金爺與忠勇伯,其他堂主都不服他。
    有幾位更是不斷找茬,當眾讓自己繼續去讀書。
    而此時的形勢,雷複轟也從金爺那裏聽說了。
    即便坐上幫主大位,首先要麵對的,不是什麽其他幫會的針對,而是上頭的重點打擊。
    老父親坑人啊,死都死得不省心。
    居然拉著一個侯部一塊兒走。
    上頭沒出重拳,完全是因為巨佬沒上位。
    等他上位,恐怕第一時間就是為親信報仇。
    不坐,雷複轟不甘心,雷家的家業被外人搶走。
    坐,雷複轟搞不定。
    年紀輕輕的他,完全不知道怎麽應對這件事。
    嗚嗚嗚……
    此時抱著雷公的黑白照片,雷大少哭得很傷心:
    “爸,你怎麽給我留下一屁股花唄就死啦。”
    “你倒是還完再走啊!”
    金爺與忠勇伯一左一右跟著,神色哀傷。
    對於這位雷大少,兩人都十分看好。
    在金爺看來,雷複轟歲數小,容易唬弄。
    適合自己“挾天子以令諸侯”。
    忠勇伯看來,雷複轟孝順啊。
    國人傳統,父業子繼,讓他上位,最符合規矩。
    在三聯幫眾人的護送下,雷公的遺體,最後一次遊走在台南街頭。
    這一波,讓抬棺的幾名堂主,心裏直罵娘。
    這種黑道大佬的儀式,和普通人完全不同。
    溜溜達達幾個鍾頭,手都發抖了。
    總算被告知,可以抬去公祭會場。
    早上11點,三聯幫眾人來到了會場。
    這裏是台南有名的公祭地點,設備齊整。
    這個年代最流行的卡拉OK,會場都是最新款的。
    幾個大大的音響,放在會場各方。
    前麵的花圈、巨大的相片,早就掛好了。
    那是一張雷公西裝革履的半身照。
    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黑社會大哥,頗有些文學家的氣質。
    公祭台上,香燭挽聯,祭拜用品,一應俱全。
    一條巨大黑色地毯,一直從會場門外延伸到祭台。
    地毯上兩側擺放著過幾百把黑色實木座椅。
    這些座椅,都是為參加祭拜雷公的大人物準備的。
    小弟級人物,拜完就得去門口站著。
    祭台的一旁,白色的墊子一大片。
    那是雷複轟與雷公情人的專屬位:
    要求是,神色悲痛,跪著就哭。
    來客人的時候,家屬還禮,哐哐鞠躬。
    雷複轟這會兒已經跪好位置了,前排第一位燒紙。
    後麵幾個情人,哭得也是異常傷心:
    老雷沒了,以後上哪兒吃飯啊。
    跟著老雷多好,一個月都不一定來一次。
    一次兩分鍾,拿著巨額包養資金,迅速又安全。
    沒了老雷頭,大夥兒可怎麽辦啊?
    “嗚嗚嗚,幫主……”
    越想越傷心,幾個情人痛哭流涕。
    比雷複轟這個親兒子都要誇張。
    “哎。”
    三聯幫的堂主們,除了金爺要主持之外,其他人都坐到了位置上,看著老大的遺孀痛哭。
    其中幾位堂主甚至已經暗暗發誓。
    一定要講義氣,照顧嫂子。
    不能讓嫂子生活困難,讓幫主走得不安心。
    至於雷複轟那小子,葬禮結束,馬上滾回國外讀書去。
    還必須好好讀,讀不到律師,叔叔們把腿都給他掰斷了。
    幫主遺命,是讓你小子幹正行。
    金爺說的那些,純屬胡扯。
    真以為大夥兒沒聽幫主說過嗎?
    成績要是差了,對得起幫主在天之靈嘛。
    隨著時間的流逝,來者越來越多,會場裏麵的音樂也開始放起來了。
    婉轉的哀樂,悲慘的樂調,立即讓家屬們更加傷心。
    雷複轟的考驗,也來了。
    金爺站在話筒旁邊,開始主持道:
    “天道盟羅福,前來祭拜!”
    隨著金爺的喊話,一名四十歲左右,矮矮胖胖的黑西裝男人,帶著上百人入內。
    旁邊早就準備好的小弟,趕緊點燃了香,遞給這位大佬。
    羅福接過,持香而立,默哀片刻,方才鞠躬上香。
    “家屬還禮!”
    雷複轟也不認識人,隻能聽從口號,朝對方鞠躬。
    “節哀!”
    羅福簡單一句之後,小弟們自覺退出。
    他自己在三聯幫小弟的引領下,坐到了一張木椅上。
    “竹聯孫庸,前來祭拜。”
    隨著話音,孫庸帶著一大群小弟,也進入了會場。
    他是專門從台北趕過來的,代表竹聯來送這位同道最後一程。
    接過小弟遞來的香,孫庸看著雷公的遺照,半晌方才歎氣,進而插爐。
    “家屬還禮!”
    雷複轟同樣不認識孫庸,簡單鞠躬。
    而孫庸並沒像前麵一位大佬,主動上前幾步,打量起雷複轟道:
    “你就是雷公的兒子?”
    “呃…是啊,孫,孫先生。”
    雷複轟也沒想到孫庸會同他說話,頓了頓方才稱呼出聲。
    “你一直在國外讀書的?”
    孫庸聽得這個稱呼,再度問話。
    “是啊,孫先生有什麽指教?”
    雷複轟也越加熟絡,說話開始變得流利。
    孫庸蹲身,拍了拍雷複轟肩膀,低聲道:
    “我和雷公不是朋友,但卻做了幾十年的同道。”
    “給你一個建議,賣掉屬於雷公的產業。”
    “拿著錢走吧。”
    “去了國外就別回來了。”
    “嗯?”
    作為年輕人,雷複轟最聽不得就是這種話。
    幼稚的臉上浮現出笑容,雷複轟話語道:
    “孫先生的意思是,把產業賣給你?”
    “嗬!”
    孫庸聽出意思,拍了拍雷複轟肩膀,不再言語。
    起身也坐到前麵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