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場內，五號擂台之下。
    赤著身子，穿著黑色拳褲的地中海，一臉的納悶，對著助手小弟說個不停：
    “喂，你們說，老大有沒有搞錯啊。”
    “K1大賽這麽凶險，還是無限製，可以打死人的。”
    “非讓我來。”
    “要是我被人打出了好歹，那可怎麽辦啊？”
    “我十幾個老婆要養的。”
    “對了，一會兒你們可要看仔細了，眼睛都別眨。”
    “要是我被人打到喉嚨，喊不出認輸。”
    “你們可要快扔白毛巾啊。”
    地中海
    呃……
    幾名擔任助手的小弟，你看我，我看你，一臉鬱悶。
    其中一個小弟膽子大，小聲道：
    “海哥，你這是不是有點太喪氣了。”
    “還沒開始打呀，都考慮到扔毛巾了。”
    另外幾名小弟亦是七嘴八舌，小聲道：
    “是啊海哥，你當年不是打遍灣島無敵手嘛。”
    “海哥，你贏過那麽多冠軍，都是假的呀？”
    “海哥，我聽兄弟們說，老大請你出山幫助的時候，你說要打下整個台西。”
    “當時你吹的？”
    “哎呀！”
    地中海聽得，愁眉苦臉， 對著小弟們就是一句問話：
    “知不知道出來混，為什麽要做大哥？”
    小弟們不明白地中海要表達什麽，反問道：
    “為什麽？”
    “賺錢養家呀。”
    “小弟賺不到錢，大哥卻可以。”
    “這就好像公司，一定要做經理，做股東啊。”
    地中海給出的答案，異常樸實。
    隨即，方才解釋道：
    “我那些冠軍，當然是真的。”
    “那都是我年輕不懂事，上擂台玩命。”
    “每次打得頭破血流，就弄那麽一塊牌子。”
    “說是金牌，其實是青銅鍍金。”
    “總共都賣不到幾百塊，當時我還挺開心呢。”
    “你們說，這不是腦子有病嘛。”
    “打遍灣島無敵手，也是真的。”
    “可是我一毛錢也沒弄到過。”
    “除了弄一身麻煩，連親弟弟都被人斬死。”
    “打遍天下，有個鳥用啊。”
    “至於我出山，說為老大打下台西，也是真的。”
    “那時候我在賣水果，什麽都沒有。”
    “走投無路，正好老大上門招攬。”
    “我除了為老大拚命，還有什麽本錢啊？”
    “現在可不一樣了。”
    “我是號碼幫灣島分部副幫主。”
    “好幾家夜店，生意好得不得了。”
    “四個老婆，六個情人，日子簡直不要太好。”
    “我還玩什麽命？”
    “要玩命，也該你們上啊。”
    “混黑道，為生活。”
    “我都混成經理級了，還讓我做保安的事，這像話嘛。”
    “你們幾個廢物啊，平時也不好好用功。”
    “這樣搞下去，什麽時候能做大哥，賺大錢啊？”
    說著，地中海小聲道：
    “你們說，我直接認輸怎麽樣？”
    無疑，地中海這老小子，是個很奇葩的黑社會。
    看事情，完全是看本質。
    別人混黑道的理由很多。
    他就一個，生活！
    麵子啥的，丟就丟唄，無所謂。
    隻要老大不沒收他的生意，就行了。
    小弟們還理解不了海哥的境界，幾隻手同時擺起：
    “別別別……”
    “海哥，你千萬別認輸啊。”
    “老大之前打電話說了，現在你的盤口很多人下注。”
    不等小弟說完，地中海大喜，打斷道：
    “那就更該輸啦。”
    “太好了，想不到這麽多同胞看好我何光。”
    “我一定不能讓社團虧錢。”
    “不用說了，我上去就投降。”
    “也不對啊，打幾下再認輸，這樣大家麵子過得去。”
    “也別讓人說我們打假賽嘛。”
    幾名小弟越聽越驚。
    好家夥，你為了不讓同胞失望，主動認輸。
    有這樣的嘛？
    “海哥，你千萬別啊。”
    其中一個小弟壓低了聲，飛速道：
    “海哥，老大說了，押在我們盤口的錢，全部已經去大西洋城了。”
    “是鬼佬的盤口，二長老幫忙，分成幾百單小額下注的。”
    “我們手頭上，現在隻有你輸的注碼。”
    “你要是贏，大西洋城賠錢，社團通殺。”
    “你要是輸了，社團損失慘重啊。”
    “海哥，老大這次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連我們都湊錢，買了你十萬新台幣。”
    “1賠0.8啊！”
    地中海聽得，整個人都不好，掃過幾名小弟，淡淡道：
    “你們押注賺錢，我上擂台玩命。”
    呃……
    幾名小弟尷尬道：
    “海哥，我們也是信任你嘛，你一定贏啊。”
    “是啊海哥，我們也是看社團都這樣安排了。”
    “內幕消息，不跟白不跟。”
    地中海聽得更氣了，破口大罵：
    “媽的，那些鬼佬腦子有問題啊。”
    “歐美K1不夠他們玩的，連亞洲盤口都開。”
    “輸死他們活該。”
    …………
    另一個擂台邊，小石與楊建華，都穿著助手短衫。
    冷酷的許正陽，捏拳跺腳，不斷熱身。
    與地中海那邊不同，小石與楊建華非常貼心。
    都還沒打呢，小石已經開口道：
    “正陽，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如果有什麽事的話，立刻扔毛巾。”
    “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你有什麽意外。”
    不同於地中海那邊，小石有楚千鈞罩著，知道功勞已經穩了。
    許正陽贏不贏的，其實無所謂。
    好笑的是，許正陽與地中海完全是兩個態度。
    隻見許正陽一臉正色，拉下小石脖子上的白毛巾道：
    “石副科，我們這次出來，雖然做了很多事，但都是無用之功。”
    “你已經出了很大力，同楚先生談到那麽多的交易。”
    “楚先生的條件裏麵，既然有K1擂台賽。”
    “那我作為代表，就一定要贏。”
    “石副科，你的身手不是太好，千萬不要扔毛巾。”
    “我擅長防禦反擊。”
    “如果一時落入下風，是很正常的。”
    一番話，說得小石鬱悶了。
    這幾乎是在明說，你看都看不懂，亂扔什麽毛巾。
    要是我的戰術，是誘敵深入。
    敵人還沒入呢，你幫我投降了。
    這不是扯嘛。
    “我……”
    小石也是急了。
    此時他知道，任務其實已經完成。
    那麽最重要的，就是這兩個同事的安全。
    隨便打一場，完事後送兩人回去，自己也就穩了。
    偏偏這些東西不能說啊。
    實在沒辦法，小石看向楊建華，小聲道：
    “楊科長，你的身手比我好，就麻煩你用心看著。”
    “有什麽事的話，一定要扔……”
    都沒等小石說完，楊建華打斷，嚴肅道：
    “石副科，石油提煉的技術，對國家很重要。”
    “除非正陽開口，要不然我們不該幹涉。”
    顯然，楊建華與許正陽是同類人。
    小石有點格格不入。
    前麵兩位都是有信念的，也知道對方的意思。
    不是不講情義，而是楊建華知道。
    如果不是許正陽主動認輸，你幫他扔了毛巾，才是對他的侮辱。
    人與人不同，有人惜命，有人無畏。
    有人為生活，有人為信仰。
    對後者來說，很多東西，比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