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敗落
    一直以來魏璟都覺得母親是個無能的女人。
    祖母從小就在他耳邊數落母親的不好。是以魏璟自幼就頗看不起魏夫人，就算魏夫人走了，而且是自盡而亡，也沒讓魏璟生出多少傷心來。
    可看到此刻的魏老夫人，魏璟心裏卻難過極了。
    他印象中祖母是個精神奕奕的老婦人。
    永遠滿麵紅光，對待下人從來是嚴厲的，可待他卻永遠都是溫和的。
    就算世人都說她老人家刻薄，可對他，卻永遠是寵溺的。
    “祖母。”魏璟輕喚，仿佛聲音大些會驚到魏老夫人般。魏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睛，她眼中已不見往日的精明之色，眸子甚至是混沌的。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是魏璟在喚她。
    魏老夫人努力睜大眼睛。
    她定定望著魏璟，片刻後眼圈紅了。“璟哥兒，祖母的璟哥啊。”
    “祖母，您別傷心了，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魏璟也不知道這話是說來安慰魏老夫人的還是安慰自己的。
    會好嗎？
    魏老夫人連連點頭。
    “自然是會好的，那賤婦之事與我們魏家有什麽相幹的。”
    魏老夫人口中的賤婦自然便是茜翎。
    魏璟心頭一片酸澀，他不是無知婦人，他清楚這事魏家根本撇不開幹係。
    茜翎如今是魏家少夫人。
    她不管做什麽魏家都休想獨善其身。
    “璟兒，祖母悔啊，悔青了腸子啊。
    祖母不該慫恿你娶茜翎那個賤婦進門啊。
    你從北境回來後，本該和宋依依好好過日子的。那宋依依雖然性子木訥了些，可心眼不壞。
    你不在的兩年，她也確實把家裏照顧的十分妥帖。”
    魏璟心頭滿是苦澀。
    “祖母提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宋依依……宋依依早已嫁進了謝家。
    外麵傳出了消息，她如今已經懷上了謝崢的骨肉。”魏老夫人後悔，魏璟何嚐不悔。
    直到失去宋依依他才發現，原本他是愛宋依依的。愛她的安靜愛她的溫柔愛她的不爭不搶……宋依依的一切現在想來都是彌足珍貴的。
    不管是唐雪君還是茜翎，和宋依依相比都差了十萬八千裏。
    是他的錯。
    他不該因為宋依依溫柔行事便得寸進尺。
    這段婚姻裏，確實是他有錯在先。他到了北境沒有耐住寂寞，很快便收了唐雪君在身邊。
    他甚至讓唐雪君生出了庶長子。
    這對宋依依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傷害和恥辱。
    她是高門小姐，或許如果他隻是納妾，她不會同他計較。
    可他那時候卻一門心思想要讓庶子變成嫡子。而且一計不行又生一計，還想強行把魏銘記到宋依依名下。
    現在想來，那時候他太過異想天開了。
    如果他哪怕片刻站到宋依依的角度去想一想，他和宋依依的關係也不至於走到那一步。
    宋依依決絕離開魏家。
    她是個性子恬靜的姑娘。做出和離的決定對她來說也是極限了，不被逼到絕境，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寧願背負名聲有汙，連帶整個宋家也要同他分離的。
    “那宋依依竟然還是個好生養的！這才嫁進謝家多久便大了肚子。
    她嫁給你兩年肚子沒有一點動靜。”
    魏璟覺得有些難堪。
    可又不敢告訴魏老夫人他壓根沒和宋依依圓`房。
    如果魏老夫人知道一定罵他無能。
    “祖母喊孫兒來可是有什麽事情吩咐？”
    魏老夫人定了定神，知道不是計較前塵往事的時候。“你沒了差事便沒了俸祿。
    茜翎那個賤人更是一毛不拔。
    咱們魏家現在已經入不敷出了。
    前陣子我暗中賣了些祖田。”“您賣了祖田？”魏璟一臉震驚。
    “不賣祖田一家子喝西北風嗎？我今日找你來便是告訴你，賣祖田的銀子也要花盡了。
    以前宋依依在的時候我何曾為花用發過愁。
    可是現在……崢兒，你去同茜翎求個情吧。
    讓她好歹拿出些銀子用來花用。難道她要眼睜睜看著我們魏家老小餓死不成。”
    魏璟不知道該用什麽詞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魏家已經窮到這個地步了嗎？
    “家中已經到如此山窮水盡了的地步了嗎？”
    “娶這個賤婦進門的時候，家裏花了不少銀子。本以為娶個郡主進門便是娶個財福進門，誰想到她竟然是個窮鬼。
    還不及宋依依一半呢。”
    魏璟明白了，魏老夫人喚他來。
    是想讓他從茜翎那裏弄銀子。
    可魏老夫人一邊罵茜翎是賤婦，一邊又想要她的銀子。
    這是魏璟第一次覺得魏老夫人的兩麵三刀。
    以前依依在的時候，她是不是也是如此。
    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自從宋依依嫁進魏家，便一直在受委屈。
    “祖母，以前依依在的時候，祖母也是如此嗎？”
    “什麽如此？”魏老夫人不明所以。
    “也是背後罵她，卻還要算計她的銀子嗎？”魏老夫人神情一變。“你這說的什麽話？什麽叫算計她的銀子。
    她即嫁進魏家，便是咱們魏家的人。她的銀子難道不是魏家的銀子嗎？
    若不是你點頭，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她在魏家花用的銀子還給她的。
    現在她帶著從咱們魏家拿走的銀子風風光光嫁進謝家。
    那些銀子便成了謝家的。
    謝家可是撿了好大的便宜呢。”
    對一個人從敬重到失望需要多久呢？魏璟有些絕望的想，可能隻需要幾句話吧。
    雖然聽到過一些傳聞，可當親耳聽到那一刻，魏璟還是覺得頭暈腦漲。魏老夫人似乎還在說著什麽，大約是一些謾罵的話。可魏璟一句也沒聽清。
    他隻是覺得眼前發花。
    在魏老夫人一疊聲的呼喚中魏璟失神的起身。
    “我不會去求茜翎，就算全家餓死，我也不會去求茜翎。
    既然已經窮困潦倒了。
    那還假裝什麽高門大戶。
    祖母連祖田都賣了，這宅子……不如也賣了吧。”魏老夫人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賣宅子？
    “魏璟，逆子啊。你這說的什麽瘋話。”
    “……都要餓死了，不賣宅子……祖母還有第二條出路嗎？”
    魏老夫人被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你這個無能蠢貨。魏家會敗在你手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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