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致命箭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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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嗖!嗖!
    箭樓上帶著死神的尖嘯,狠狠砸在周軍士兵倉促舉起的盾牌上!
    篤篤篤篤!
    撞擊聲密集如雨打芭蕉,又似地獄的喪鍾狂敲!
    人間煉獄!
    試圖格擋的士兵,隻覺手臂如同被攻城錘猛擊!
    包鐵的盾牌瞬間被攢射成猙獰的刺蝟!巨大的衝擊力讓手臂扭曲變形,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盾牌脫手飛出!
    下一秒,失去庇護的軀體,便被緊隨而至的箭雨無情洞穿!
    血花在煙塵中淒厲綻放!
    “呃啊!”
    一個悍勇的周軍都頭,高舉的包鐵巨盾被十幾支破甲重弩箭同時轟中!
    他慘嚎著失去平衡,翻滾著栽進旁邊布滿淬毒尖刺的溝壑!
    尖銳的木樁瞬間貫穿了他的胸腹、大腿!
    鮮血如同噴泉般激射而出,將他身下的尖刺染成一片猩紅!他抽搐了幾下,怒目圓睜,氣絕身亡!
    “再現玉壁!光州便是今日之玉壁!”
    李從嘉的怒吼如同燎原之火,點燃了所有守軍瀕臨崩潰的意誌!
    “柴榮匹夫,不過高歡耳!何懼之有!” 越來越多的將士嘶聲應和,疲憊的身軀裏爆發出決死的凶悍!
    “哈哈哈!殺!殺光這些周狗!”
    猛將申屠令堅雖不知玉壁典故,但主將的狂傲與同袍的呐喊讓他血脈賁張,揮舞著狼牙棒,瘋狂咆哮,狀若瘋虎!
    通曉兵史的儒將盧郢、司馬炫,眼中則閃爍著智慧與必勝的光芒,他深知韋孝寬玉壁守城的精髓。
    玉壁之戰是公元569年,南北朝時期,西魏與東魏戰略對決的巔峰之戰。
    雖然名聲不顯,但堪稱冷兵器時代守城戰術的教科書式案例。
    麵對東魏權臣高歡傾國之力二十萬大軍的猛攻,西魏守將韋孝寬以不足萬人的兵力,憑借超凡的智慧與心理戰術,將一座孤城化為吞噬二十萬大軍的戰爭熔爐。
    韋孝寬可謂是千古第一守將,用布幔、高塔、箭樓、皮囊鼓風、鐵鏈懸空網,澆築鐵水等一係列戰法,帶領不足一萬守軍,扛住二十倍敵軍的攻城戰。
    此刻親身參與這注定載入史冊的一戰,胸中激蕩著與古人並肩的豪情。
    “穩住!分層射擊!瞄準軍官!”
    戰場之上,死亡收割從未停歇!
    即便是身披重甲的精銳,在這毀滅性的立體打擊下,也如同紙糊一般脆弱!
    然而,這僅僅是死亡陷阱的第一層!
    就在王審琦的重甲兵在箭樓火力下死傷狼藉,艱難向前挪動,眼看就要接近那片相對開闊地帶邊緣時!
    “起!”
    一聲粗獷如同虎嘯的暴喝,從箭樓後方更深處傳來!
    正是永定軍,劉崇諒!
    隨著他的命令,那片看似是“安全區”的地帶邊緣,轟隆隆巨響中,一排排丈許高、粗如人腰的巨大原木柵欄,被後方埋伏的永定軍死士猛地推倒!
    這些巨木並非雜亂堆放,而是如同活動的城牆,前端被削得尖銳無比,後方用粗大的鐵鏈和橫木牢牢固定,形成了一道新的、更加致命的移動壁壘,木城!
    更恐怖的是,在木柵的縫隙之間和後方,瞬間探出了密密麻麻、閃著幽冷寒光的丈八長矛!如同鋼鐵荊棘組成的死亡叢林!
    而在槊林之後,是無數張早已引滿待發的強弓硬弩!
    劉崇諒身披玄甲,如同鐵塔般屹立在木柵後方,手中令旗狠狠劈落:“放!給老子射穿這群周狗!”
    嗡,噗!
    第二波更加致命、距離更近的打擊,如同狂風暴雨般降臨!
    劉崇諒部的加入,如同在血肉磨盤上又加了一層鋼齒!
    將試圖穿越箭樓火力網的周軍徹底絞殺在這片狹窄的死亡走廊之中!
    慘叫聲、骨碎聲、箭矢入肉聲、尖槊捅穿盾牌的破裂聲……交織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響!
    “頂住!頂住!衝過去!衝過去就能活!”
    王審琦目眥欲裂,眼角幾乎瞪出血來!
    他身披重甲,身邊親兵舉著數麵巨盾將他死死護住,箭矢和弩箭叮叮當當射在盾牌上,火星四濺!他
    親眼看著自己最驍勇善戰的一個營指揮使,身中十餘箭,如同一個血葫蘆,兀自揮舞著斷刀向前衝了十幾步,才被一支從木柵後射出的重弩箭貫穿頭顱,轟然倒地!
    那不甘的眼神死死瞪著光州城內,讓王審琦心膽俱裂!
    “李雄!劉崇諒!!”
    王審琦的怒吼,看著主將旗號,充滿了絕望與滔天的恨意,卻被淹沒在這片鋼鐵與血肉的死亡風暴之中!
    他引以為傲的重甲鐵流,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這片由箭樓、尖樁、拒馬、溝壑、鐵壁木城、尖槊和強弓硬弩組成的立體死亡陷阱,一點點吞噬、碾碎!
    每一步推進,都是用無數忠勇將士的血肉鋪就!
    淮河北岸,龍纛之下。
    柴榮已親臨最前線!
    沒有預想中摧枯拉朽的勝利,沒有虎入羊群的酣暢!
    傳入他耳中的,是比攻城時更加慘烈、更加絕望的哀嚎!
    那聲音,如同無數把鈍刀在剮蹭著他的帝王雄心!
    他騎在墨玉戰馬上,天子劍緊握,目光如電,穿透戰場彌漫的血霧與煙塵,死死盯著光州城西南角那片如同森然巨獸般聳立的箭樓堡壘。
    以及箭樓後方突然出現的、噴吐著死亡烈焰的箭樓!
    “陛下!陛下!!”
    張永德盔甲染血,神色倉皇地衝到禦馬前,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賊軍早有準備!箭樓之後竟還有木城尖槊!我軍……我軍前鋒傷亡慘重!王審琦部……快被打殘了!天色將黑,暮色四合,如此強攻……將士們已成強弩之末。
    “恐……恐難以為繼啊!”
    柴榮的臉色,在血色夕陽的映照下,由鐵青轉為駭人的紫紅!
    他握著天子劍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聲響,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一股混雜著狂怒、驚愕、不甘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的火焰,在他胸中熊熊燃燒!
    他死死盯著那片吞噬了他無數精銳的死亡地帶,一股從未有過的巨大挫敗感狠狠擊中了他!
    “賊子!!!”
    柴榮猛地揚起天子劍,指向光州城頭,那聲怒吼如同受傷的狂龍咆哮,充滿了帝王震怒的雷霆之威,卻又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愴與屈辱。
    “竟有如此毒謀!朕……朕必……”
    後麵的話,卻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眼前這用無數大周兒郎性命寫就的慘烈畫卷,讓他那“踏平光州”的豪言壯語,此刻顯得如此蒼白而無力!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那獵獵作響的龍纛,此刻仿佛也蒙上了一層血色與沉重的陰影。
    “鳴金……”
    這兩個字,仿佛有千鈞之重,從柴榮緊咬的牙關中艱難擠出,帶著無盡的屈辱與不甘。
    “……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