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亂世無情

字數:4440   加入書籤

A+A-


    “壓上去!”馬成信精神大振,怒吼著率侍衛趁勢反衝!
    刺客頭目,那個身材矮小精悍、眼神陰鷙如鷲的漢子,眼見李從嘉如天神般連斬三人,心知計劃中最大的勝算。
    那三支淬毒冷箭已然落空。
    他眼中厲色狂閃,猛地將兩指塞入口中,腮幫肌肉瞬間繃緊!
    尖銳刺耳的死亡呼哨即將撕裂空氣!
    就在這一瞬!
    李從嘉動了!
    足尖猛蹬地麵,一塊散落的硬木梭子如同勁弩發射,激射而出!
    “噗”地一聲悶響,精準狠辣地砸在頭目鼓脹的右腮上!
    骨頭碎裂的微響被淹沒,哨聲尚未出口便化作一聲痛苦的悶哼!
    同時,李從嘉人隨刀走,化作一道撕裂熱浪的黑色殘影!
    百煉橫刀高舉,刀鋒在工棚斜射的日光下炸開一片刺目的雪亮,帶著九天雷霆般的決絕意誌,當頭劈下!
    那頭目也是悍勇,劇痛之下竟本能地舉起淬毒短刀向上硬架!眼中是困獸猶鬥的瘋狂!
    “鐺!!”
    震耳欲聾的金鐵爆鳴!火星如煙花般四濺!
    精鋼打造的淬毒短刀應聲而斷!
    橫刀挾著無匹巨力,毫無阻滯地劈開頭目格擋的手臂,森寒的刀鋒深深嵌入其鎖骨!
    “呃啊!”
    撕心裂肺的慘嚎中,李從嘉手腕猛地一翻一絞!
    “哢嚓!”
    令人頭皮發麻的骨碎聲!
    刀鋒帶著一蓬滾燙的血雨自頭目肩頸處透體而出!
    李從嘉順勢飛起一腳,將這瀕死抽搐的軀體如同破麻袋般狠狠踹飛!
    頭目的身軀轟然砸在一架轟鳴運轉的紡車上!木架崩塌,染血的紗錠與雪白棉線滾落一地,瞬間被鮮血浸透!
    頭目斃命!
    呼哨斷絕!
    餘下七八名刺客眼見頭領被一刀兩斷,肝膽俱裂,最後一點戰意徹底崩潰!
    發一聲驚恐的喊叫,如同炸窩的馬蜂,丟下幾具同伴的屍體,亡命般朝著工坊區外開闊的田野、縱橫的溝渠鼠竄逃命!
    “追!格殺勿論!留活口!”
    馬成信暴吼如雷,帶著如狼似虎的侍衛們銜尾急追!
    李從嘉拄刀而立,但他身形穩如山嶽。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鋼刀,掃過狼藉的戰場,最終落向工坊外四散奔逃的刺客黑點。
    翻身從戰馬旁,解下掛在鞍側的一張大弓和一壺雕翎狼牙箭。
    李從嘉棄刀接弓。
    此弓乃特製強弓,弓身黝黑,弓弦緊繃如鋼絲。
    他探手抽出一支三尺長箭,搭箭、開弓、瞄準,動作一氣嗬成,流暢得如同呼吸!
    一個正亡命奔向遠處田埂、試圖借溝渠遁走的瘦高刺客!
    手指鬆開!
    “嘣!”
    弓弦震響如霹靂!箭矢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烏光,撕裂燥熱的空氣,發出淒厲的尖嘯!速度之快,遠超尋常箭矢!
    那刺客正欲撲入溝渠,忽覺右腿膝彎處傳來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痛和貫穿感!
    “噗嗤!”
    箭頭帶著碎骨與血肉,從前膝透出!
    他慘叫一聲,如同被砍斷腿的野狗,一頭栽倒在田埂邊緣,抱著斷腿翻滾哀嚎!
    更致命的是,他因劇痛本能地張開嘴,一枚藏在臼齒後、準備咬破自盡的蠟丸毒藥,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痛震得掉了出來!
    “抓活的!”
    李從嘉冷喝,弓弦再震!
    塵埃落定。工坊內外,重歸死寂。
    馬成信渾身浴血,拖著那個被射穿膝蓋、麵如死灰的刺客,像拖死狗一樣拽回工坊。
    另一名被摔暈的刺客也被五花大綁,扔在血汙的地上。
    “說!誰派你們來的!”馬成信一腳踩在傷者的斷腿處,厲聲逼問,劇痛讓那人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傷者臉色慘白,冷汗如漿,嘴唇哆嗦著,眼神卻透著死士的頑固與瘋狂,死死咬住牙關。
    “撬開他的嘴!”
    李從嘉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侍衛們如狼似虎地撲上。
    卸關節、插竹簽……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在工坊內回蕩,混合著皮肉焦糊的惡臭。
    另一個被摔暈的刺客早已嚇醒,看著同伴的慘狀,褲襠瞬間濕透,腥臊彌漫。
    “是……是金陵……貴人!”
    那膽小的刺客終於崩潰,涕淚橫流,嘶聲尖叫。
    “是誰!”
    嘎巴一聲,馬成信掰斷了刺客手指。
    “我們是……是太子…太子殿下豢養的死士!專司…專司刺殺!替李弘冀賣命。”
    “豢養死士?”馬成信目眥欲裂,怒吼出聲。
    “李弘冀!你二人可曾刺殺過我?”
    李從嘉不禁想起,六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酷熱的夏日!
    金陵郊外,一支支射來的冷箭,射向自己。
    彼時,他尚是那個醉心書畫、看似無害,畏懼長兄迫害的六皇子。
    而李弘冀,已是鋒芒畢露、手掌兵權的皇長子!事後追查,線索詭異地斷了,最終不了了之……
    “說實話,讓你們死的痛快點。”
    “小的未曾參與,但是聽旁人提起,六年前在金陵郊外行動時,失手過。”
    “原來如此!”
    李從嘉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自古帝王之家無親情,更何況是在這道義淪喪的亂世,兄弟情義徹底湮滅的冰冷。
    “李弘冀……”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聲音不大,卻如同九幽寒風,刮過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頭,“好太子,好兄長…”
    他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潭州的屋宇,直刺向北方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那目光中,再無半分猶疑,隻剩下冰封萬裏的殺意與主宰一切的威嚴。
    “六年前的冷箭,今日的毒刃……這份手足‘厚禮’,……記下了。”
    “傳令!”
    李從嘉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鐵交鳴,響徹血腥的工坊。
    “飛騎急報梧州!命秦再雄、謝彥質,即刻發兵!踏平興王府!”
    “待嶺南烽煙盡熄,歸心之後……”
    他頓了頓,握緊染血的刀柄,幾乎要將它捏碎,一字一句,如同重錘砸落,“便是我軍,提兵北上,‘省親’金陵之時!”
    染血的棉布依舊在織機上無知無覺地滾動,而一場注定席卷整個南方的滔天風暴,已在這彌漫著血腥與棉香的工坊裏,轟然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