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血斧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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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湖北岸。
    浩渺的湖麵在鉛灰色的天空下泛著冰冷的波光,倒映著兩岸森嚴的軍陣。寒風掠過湖麵,卷起潮濕的水汽,帶著刺骨的寒意。
    一方,是李弘冀精心布置的九萬江寧大軍!
    何敬洙的後軍如磐石般壓住陣腳,刀盾如牆,長槍如林。
    柴克毅的中央禁軍重甲森然,沉默如山,是未出鞘的致命利刃。
    李正明、朱令贇的兩翼如同巨蟒伸展,騎兵遊弋,隨時準備噬咬。
    皇甫繼勳的前軍略顯鬆散,卻帶著誘敵的狡黠。
    李弘冀高踞中軍帥台,明黃龍袍在萬軍拱衛下格外刺眼,目光冰冷地注視著湖岸對麵。
    另一方,是李從嘉率領的四萬永定精銳!
    如林的盾牌組成移動的堅城,縫隙中探出的長矛閃爍著死亡的寒光。
    強弓勁弩蓄勢待發,冰冷的箭簇指向蒼穹。
    兩翼騎兵人馬俱甲,如同蓄勢待發的鋼鐵洪流,隻待一聲令下,便要席卷而出。
    李從嘉勒馬陣前,龍吟槊遙指對麵帥旗,赤金鎧甲在陰鬱的天色下如同燃燒的烈焰,踏雲馬躁動地刨著蹄下的泥土,噴吐著灼熱的白氣。
    他身後,張璨、馬成信等將領如同出鞘的利刃,殺氣凜然。
    兩股巨大的、代表著南唐國運走向的戰爭洪流,在這片被東湖之水見證的古老土地上,終於轟然對撞!
    壓抑了月餘的戰意,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在每一個士兵的胸膛裏燃燒!
    空氣凝固了,隻剩下風掠過湖麵的嗚咽,以及無數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弓弦在無聲中繃緊,刀鋒在鞘中低鳴,戰馬不安地打著響鼻。
    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滯。
    所有的算計、謀略、犧牲,都凝聚在這最後的列陣之中。唯有一戰,方能定乾坤!
    鉛雲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
    浩渺的湖麵倒映著兩岸森嚴的軍陣,冰冷的湖風卷著濃重的土腥與水汽,卻吹不散那幾乎凝固的殺伐之氣。
    兩股決定南唐歸屬的鋼鐵洪流,在這片開闊的泥濘之地,終於完成了最後的列陣對峙。
    “咚!咚!咚!”
    沉悶而巨大的戰鼓聲,如同巨獸的心跳,率先從江寧軍陣深處擂響!
    那鼓點帶著一種沉鬱的瘋狂,瞬間點燃了壓抑的空氣!
    李弘冀高踞中軍帥台,猩紅披風在風中紋絲不動,眼神冰冷如鐵。
    他猛地揮下手臂,帥台上巨大的令旗隨之狠狠劈落!
    “進!”傳令官嘶啞的吼聲穿透鼓點。
    江寧軍龐大的陣型,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推動,緩緩向前蠕動。
    居於最前方的,正是何敬洙統領的兩萬步卒!
    他們並非精銳,多數身著簡陋的皮甲或布衣,卻因帝王的嚴令和何敬洙眼中那怨毒的死誌,強行凝聚著一股悲壯而混亂的凶悍之氣。
    這兩萬人,被粗暴地分割成十個方陣,如同十塊巨大的、蠕動著的方陣。
    這是武昌軍,還有很多周圍團練使兵馬,雖然不是精銳,但每個方陣約兩千人,刀盾手在前,長槍手居中,弓箭手壓後。
    他們踏著泥濘,步伐雜亂,帶著一股絕望的喧囂,向著永定軍那沉默如山的陣列壓來!如同渾濁的潮水,拍向堅硬的礁石。
    “穩住!”
    永定軍陣前,張璨的聲音如同洪鍾炸響!
    他身披玄鐵重鎧,整個人如同鐵塔鑄成,手中那柄門板般的巨斧斜指前方,斧刃在灰暗天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寒芒。
    在他身後,是整整一萬名永定軍最精銳的黑甲重步兵!
    這些士兵,從頭到腳包裹在精良的黑色鐵甲之中,隻露出一雙雙燃燒著戰意的眼睛。
    人人手持沉重的長柄戰斧,斧刃厚重,開山斷流!
    他們沉默地矗立著,如同一片移動的鋼鐵森林,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那整齊劃一、冰冷厚重的黑色,與對麵喧囂混亂、甲胄雜駁的江寧軍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不許退!殺回去!何家的兒郎,隨老夫死戰!”
    何敬洙須發戟張,枯瘦的手死死攥著令旗,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渾濁的老眼布滿血絲,嘶啞的吼叫在震天的喊殺聲中幾近破音。
    幾名試圖後逃的士卒被督戰隊雪亮的鋼刀瞬間砍翻,噴濺的鮮血染紅了泥濘。
    “何禁!帶你的家兵,堵住左翼缺口!”何敬洙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得令!”
    一名魁梧如熊的何氏家將厲聲應和,手中沉重的鐵骨朵猛地一揮。
    “何家親衛!跟我上!”
    數百名身披精良鐵甲、手持長戟大盾的何府士兵,如同注入潰堤的一道鐵流,咆哮著衝向黑甲軍剛剛撕裂的左前方陣線缺口。
    “何崇!弓弩手!給我集中攢射那個持巨斧的敵將!”
    何敬洙的令旗狠狠指向在黑色浪潮中如同礁石般挺立的張璨。
    “放箭!”
    何崇在陣中怒吼。
    數百張強弓硬弩調轉方向,密集的箭雨帶著厲嘯,瞬間覆蓋了張璨所在的位置!
    叮叮當當!
    箭矢撞擊在張璨厚重的玄鐵重鎧上,濺起點點火星,雖未能破甲,卻也迫使他不得不微微側身,巨斧的揮舞為之一滯。
    他身旁幾名親衛則被刁鑽的箭矢射中甲葉縫隙,悶哼著倒下。
    五十步!
    兩軍鋒線轟然對撞!
    “黑甲軍!破!”
    張璨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壓過戰場喧囂。他巨斧橫掃,將兩杆刺來的長槍連人帶杆砸得粉碎!
    “殺!”
    一萬黑甲重步齊聲怒吼,聲浪如實質的衝擊波!
    沉重的鐵靴同時踏下,大地震顫!
    他們並非奔跑衝鋒,而是以無可阻擋的碾壓姿態,一步一頓,如同移動的鋼鐵山脈,轟然撞入何敬洙混亂的陣列!
    砰!哢嚓!噗嗤!
    恐怖的撞擊聲浪瞬間爆發!
    巨斧劈落!
    一麵蒙皮木盾應聲炸裂,盾後的江寧軍士卒半個肩膀被斜斜劈開,鮮血內髒狂噴!
    沉重的斧刃去勢不減,又砸斷旁邊刺來的槍杆,將持槍士兵的胸膛砸得凹陷下去!
    長戟突刺!
    何禁率領的家兵悍勇異常,數杆長戟同時刺中一名突前的黑甲軍士兵胸腹!
    精鐵打造的戟尖在重甲上刮出刺耳尖鳴,雖未能完全穿透,巨大的衝擊力卻將那士兵撞得踉蹌後退,麵甲下噴出一口鮮血!
    旁邊兩名黑甲軍士兵怒吼著搶上,巨斧交錯劈下,將兩名突刺過深的何府家兵連人帶戟斬為四段!
    戰陣並非一麵倒的屠戮。
    何氏家兵依托大盾和長戟,在局部形成了頑強的抵抗點。
    泥濘的地麵也遲滯了黑甲軍沉重的步伐,不時有士兵腳下打滑,被江寧軍士兵趁機撲上,用短刀、匕首甚至牙齒,瘋狂攻擊甲葉連接的薄弱處!
    慘叫聲中,有黑甲士兵被數人拖倒,頭盔被砸開,麵門血肉模糊。
    也有江寧軍士卒被沉重的鐵靴踩碎胸骨,在泥漿中徒勞掙紮。
    “穩住!盾陣!長槍手頂住!”
    何禁渾身浴血,鐵骨朵砸飛了一名黑甲士兵的頭盔,自己也挨了一記沉重的斧柄,肩甲碎裂,口鼻溢血,兀自不退,嘶聲指揮著家兵結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