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強裝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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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
    左右親衛目眥欲裂!
    兩名持重盾的悍卒怒吼著從側翼撞出,以身為牆,巨盾狠狠拍向踏雲馬!
    更有數名死士棄馬撲地,手中鉤鐮槍毒蛇般探出,直鎖踏雲馬鐵甲覆蓋下的蹄腕!
    刀光閃爍,數柄長矛從不同角度毒辣地刺向李從嘉肋下、腰眼等重甲連接薄弱處!
    柴克毅的親衛,皆是百戰餘生的老卒,配合默契,悍不畏死,隻為給主將爭得一絲喘息!
    “殺!”
    李從嘉怒吼如雷!
    龍吟槊化作一片潑水難入的烏光!
    槊杆橫掃,帶著千鈞之力砸在兩麵巨盾之上!
    砰!哢嚓!
    精鐵包覆的硬木巨盾應聲炸裂!
    盾後兩名悍卒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中,口噴鮮血倒飛出去,砸倒數名江寧軍!
    槊尖毒龍般下探一點,精準地磕飛一柄鉤鐮槍,槍頭打著旋兒插入泥地!
    同時他身形在馬上猛地一側,數柄刺來的長矛擦著重甲劃過,帶起刺耳的金鐵刮擦聲與飛濺的火星!
    這電光火石間的攻防轉換,隻讓柴克贏得了刹那喘息!
    他強壓翻騰氣血,猛地抬長刀,刀光如匹練,直削踏雲馬前蹄!
    攻敵必救!
    雙方大戰,李從嘉手持破甲龍吟槊,氣息連綿不絕,越殺越快,宛如星芒,刺殺劈砍,殺的柴克毅難以招架。
    柴克毅自詡,武藝高強,李從嘉徒有威名,而今真正交手,才發覺李從嘉迅捷身法,力量強大。
    “死!”
    李從嘉眼中殺意沸騰!
    隻想最快速度殺向李弘冀結束這場大戰。
    格開親衛圍攻,龍吟槊毫不停滯,借著踏雲馬再次前衝的毀滅慣性,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無視生死的烏黑雷霆!
    疾如隕星!狠似天罰!
    無視那削向馬腿的刀光,直刺柴克毅因發力揮刀而空門大開的胸膛!
    這是以命搏命,以馬換將的絕殺!
    快!
    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極限!
    柴克毅眼中隻剩下那一點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凝聚著無盡殺意的寒星!
    冰冷的死亡氣息凍結了四肢百骸!
    他奮力扭身,試圖用肩甲硬抗,同時佩刀依舊狠狠斬向踏雲馬膝!
    噗嗤!
    沉重的槊鋒,帶著無堅不摧的意誌和戰馬衝鋒的恐怖動能,如同熱刀刺入凝固的牛油!
    柴克毅胸前那麵精鋼鍛造、刻有禦賜符文的護心鏡,發出一聲清脆的悲鳴,瞬間洞穿!鋒銳的槊尖透背而出,帶出一蓬熾熱的血雨和碎裂的內髒!
    “呃啊!”
    柴克毅身體猛地一僵,斬向馬腿的佩刀無力垂下。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那杆貫穿了自己、兀自震顫嗡鳴的恐怖凶器。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整個人如同破敗的草人般從烏騅馬上高高挑起!
    “陛…下…快…走……”他口中湧出大股鮮血,發出最後的、含混不清的嘶吼。
    李從嘉手腕猛地一抖一甩!
    龍吟槊發出一聲清越高亢的龍吟!
    掛在槊尖上、仍在抽搐的柴克毅屍身被狠狠甩飛出去,如同一個灌滿血漿的破麻袋,帶著淒厲的風聲,重重砸在數名正欲撲上救主的親兵身上!
    骨裂筋斷的悶響令人牙酸,那幾名忠勇的親兵哼都沒哼一聲,便與主將的屍體一同滾入血泥之中!
    血霧彌漫!江寧禦前第一猛將,柴克毅,斃命槊下!
    帥台之前,最後的屏障,崩塌!
    “將軍!”周圍江寧禁軍發出絕望的悲鳴!
    李從嘉看也不看斃命的柴克毅,龍吟槊斜指前方,槊尖滴落的血珠在陰沉的天空下拉出一道猩紅的細線。
    “拿命來!”
    李從嘉的怒吼如同九天驚雷炸響,裹挾著屍山血海中淬煉出的滔天殺意,狠狠撞向帥台!
    那杆貫穿了柴克毅、猶自滴血的龍吟槊,槊尖直指李弘冀,在陰鬱的天光下炸開一點刺破靈魂的寒芒!
    踏雲馬長嘶裂空,四蹄踏碎血泥,速度催至極限!
    李從嘉卻似裹挾著千軍萬馬的奔騰之勢,三千重甲鐵騎組成的黑色死亡風暴,在柴克毅斃命造成的短暫混亂中,如同燒紅的尖刀,狠狠鑿穿了禦營親兵搖搖欲墜的最後防線!
    馬蹄踏碎殘肢斷臂,鋼鐵洪流碾過哀嚎的傷兵,帶著無可阻擋的毀滅意誌,朝著那麵象征帝王權柄的明黃龍旗,狂飆突進!
    帥台,近在咫尺!
    帥台之上,李弘冀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那張原本因瘋狂而扭曲的臉,此刻血色褪盡,隻剩下一種驚駭過度的慘白,如同被水浸泡過的紙張。
    他死死抓住冰冷的帥台欄杆,指關節因用力而凸起發白,試圖壓製住身體深處那不受控製的、源自本能的顫抖。
    “護……護駕!”
    李弘冀的聲音幹澀嘶啞,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變調。
    他猛地抽出腰間象征天子威權的寶劍,劍鋒竭力指向那道越來越近的死亡風暴,仿佛要用這冰冷的金屬驅散心中的恐懼。
    “殺了他!快殺了他!取其首級者,裂土封王!”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在帥台上回蕩,卻透著一股色厲內荏的虛浮。
    他強迫自己挺直腰背,目光掃向台下混亂的戰場,似乎在尋找反擊的契機,又像是在尋找一條退路。
    左右忠心耿耿的禦前死士早已紅了眼,如同撲火的飛蛾,嘶吼著迎向那不可阻擋的黑色鐵流!
    弓弦急響,零星的箭矢射向李從嘉,卻被重甲彈開,徒勞地濺起幾點火星。
    更多的死士揮舞刀槍,試圖以血肉之軀遲滯踏雲馬的速度,卻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間被奔騰的鐵蹄和揮舞的龍吟槊撕得粉碎!
    李弘冀強壓下喉頭翻湧的腥甜,驅策著身下同樣焦躁不安的禦馬,開始緩緩移動。
    他並非策馬迎敵,也非轉身奔逃,而是如同巡視戰場般,驅動戰馬沿著帥台側後方的緩坡,看似沉穩地向激戰正酣的右翼方向移動。
    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重,仿佛在泥濘中跋涉。他揮劍砍翻一名不知從哪裏突入帥台附近的永定軍輕騎,滾燙的鮮血濺在他明黃的龍紋戰袍上,異常刺目。
    “陛下!”
    一直寸步不離護衛在側的皇甫繼勳策馬緊緊跟上,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焦灼。
    “叛軍凶悍!鋒銳難當!萬金之軀,豈可輕陷險地?請陛下暫移鑾駕,退至後方堅壘!待重整旗鼓,再圖破敵!”
    他目光死死盯著越來越近、如同魔神般的李從嘉,握著長戟的手心全是冷汗。
    “不可!”李弘冀厲聲嗬斥,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
    他揮劍指向四麵八方殺聲震天的戰場,仿佛在說服自己,也像是在說服旁人:“朕乃天子!當禦駕親征,激勵三軍!日必要在此,破了李逆叛軍!”
    他語氣雖然斬釘截鐵,充滿了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嚴。
    但他胯下禦馬移動的方向卻愈發清晰地偏離了李從嘉衝鋒的軸線。
    那移動看似在向激戰區域靠攏指揮,實則每一步都在微妙地拉開與那杆索命龍吟槊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