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站在門口張望著，找到方秋水後過去坐下。
    方秋水將另一本菜單遞給黎叔，“隨便點，我請客。”
    黎叔訕笑一聲，翻開菜單的同時，還在觀察方秋水的神色，心思顯然沒在點菜上。
    躲在後麵的黎簇意識到，自家老爹似乎很怕方秋水，但即便是這樣，剛才居然沒有逃跑。
    以往總是滿臉凶悍，對他動輒打罵的老爹，也會有這樣看人臉色的時候。
    這一刻，黎簇心中感到十分悲哀。
    “別緊張。”方秋水瞥一眼對麵，“我不是替老板來找你的麻煩。”
    “東家...東家他的事情做完了？”
    “黎叔，我還以為你會先問黎簇的事？”
    “我知道鴨梨沒事。”黎叔將菜單合回去，“我打聽過，知道鴨梨回去了。”
    “黎簇回家了，老板的事情自然也辦完了。”方秋水抬眼看向他，“所以你在躲什麽？”
    “我，我沒臉回去。”黎叔歎一口氣，“我臨陣脫逃，沒臉回去，我愧對東家，我還護不住鴨梨，更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那個孩子。”
    聽到這些話，方秋水沒有表示，她習慣性想點煙，又看到飯館裏貼著禁止吸煙的牌子，轉而隻能把煙放回去。
    “如果是這樣，那黎簇以後隻能當個沒爹沒媽的孩子。”方秋水語氣平平，“你覺得哪種結果更能讓人接受？”
    黎叔耷拉著腦袋坐在位置上，更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父親。
    “黎簇確實還是個孩子，但他也不止隻是個孩子。”方秋水給自己倒茶，“黎叔，可能你自己沒有注意到，黎簇已經長大了，他能承受很多你認為他承受不了的壓力，更能幫你分擔許多事情。
    在你自己看來，黎叔你是不敢回去麵對孩子。
    可在黎簇眼裏，黎叔，你是想要拋棄黎簇嗎？”
    “我當然不是這麽想的！”黎叔反駁得非常快，“我怎麽可能會不要鴨梨，我就他一個孩子！”
    “是啊，黎簇也隻有你一個家人，現在黎叔你還覺得那些問題是問題嗎？”
    “我。”黎叔詫異地望向方秋水，這一番勸導確實讓他想通了，但心底裏依舊有些擔憂，“我會盡快回去找鴨梨那孩子。”
    “不行！”藏在後麵的黎簇，當即按捺不住跑出來，“你就不能現在回去嗎！”
    “鴨梨？！”黎叔激動地起身，“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專門來逮你回家的！”
    黎簇的話一出，黎叔幾乎要熱淚盈眶，他愧疚地看著黎簇，並不敢上前去。
    方秋水回頭看黎簇，“過來坐。”
    黎簇繞過來坐下，看黎叔沒有動作，又拉著人坐下來。
    桌上安靜了一會兒，詭異的氣氛，使得後麵上菜的服務員，都不敢靠過來。
    “父子團圓，是好事，高興點。”說著，方秋水朝服務員示意。
    “行了老爹，我又沒怪你。”黎簇轉頭看人，“就像方姐姐說的，你不回去我才不知道要怎麽辦。
    老爹，我隻有你而已，再生你的氣我也不會說不想見你。”
    “哎。”黎叔點著頭，又急忙擦幹眼角的淚，“好，回家，回家，我們回家！”
    這一頓飯吃得非常愉快，跟著黎叔回去收拾行李的時候，走在後麵的方秋水，拍了一張父子二人背影的合照給吳邪。
    吳邪：找到黎叔了？
    方秋水：對。
    吳邪：還真是沒有你找不到的人。
    方秋水：那當然，我本事這麽大。
    看著方秋水發過來得意的表情包，吳邪不自覺跟著笑起來，他繼續打字，想問方秋水什麽時候來巴乃，那邊很快又發過來一條訊息。
    方秋水：我沒那麽快去巴乃，準備帶黎簇出去走走。
    吳邪的動作頓住，他沉默地看著那條訊息，而後把剛打好的字刪掉。
    吳邪：想帶他去哪裏？
    方秋水：還不知道，沒問過他這件事，等回北京以後聊聊看。
    吳邪想問方秋水，為什麽會想要替黎簇做那麽多事情，幾乎是同時，他自己也知道答案。
    他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麽心情，更不明白方秋水為什麽會如此在意黎簇。
    這一刻吳邪腦子裏的想法多如牛毛，他想說的話在一瞬間，全都因為心中的忐忑而沉在胸口處。
    吳邪：好，路上注意安全，有什麽事跟我說。
    方秋水：嗯，不聊了，我要開車了。
    吳邪就這麽看著手機，屏幕熄滅了他也沒有反應，下午兩三點正是村子裏最安靜的時候，他的心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吳幹爹吳幹爹。”
    吳邪回過神來，他轉頭去看，發現是胖子的女兒盼盼。
    小娃娃揉著眼睛過來窩在他懷裏，“阿媽不見了。”
    “阿媽去田裏找你阿爸，晚點就會回來。”吳邪把小娃娃抱到腿上坐著，“你想去找他們嗎？”
    “吳幹爹，幹娘怎麽還不來看我們？”
    “她。”吳邪欲言又止，“她快來了，過段時間就來。”
    小娃娃睡眼惺忪地點點頭，又疑惑地看著吳邪，“吳幹爹，你不開心？”
    “怎麽會，很開心啊。”
    “那你怎麽像阿爸一樣，這裏都是一團？”小娃娃伸手去摸吳邪蹙著的眉，“之前阿爸沒去找吳幹爹玩兒，就一直這樣。”
    小娃娃說話偶爾會帶上北京口音，顯然是受胖子的影響，她甚至連皺眉都不懂，隻知道這樣就是不開心，可見胖子和雲彩把孩子教的非常好。
    “沒有。”吳邪強行打起精神，他抱起小娃娃往外出去，“我們去找阿爸好不好？”
    小娃娃馬上忘記了剛才在說的事情，高興地拍起手，“好呀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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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離開小鎮之前，黎簇想去吃特色小吃棒棒雞，看著碗裏漂浮著的紅油，開始和方秋水比誰更能吃辣。
    “你是杭州人，我知道你們那裏的人都不吃辣，所以方姐姐你肯定比不過我。”
    “還真不巧。”方秋水笑著接過吃的，“我剛好是杭州人裏特別能吃辣的。”
    黎簇滿臉狐疑，“我不信。”
    方秋水並不解釋，隻是又往自己的碗裏加兩勺子辣油。
    黎簇不甘示弱，跟著加了三勺。
    方秋水還是笑，“先說明啊，你得吃完不能浪費糧食，否則待會兒我可是要揍小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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