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家這個年過得極度冷清，內院絲毫沒有過年的氛圍，外院更是誰看誰都像叛徒。
    短短幾天內，方秋水和解雨臣他們，已經遇上好幾次暗殺。
    晚上方秋水根本睡不踏實，一有風吹草動就被驚醒，最後索性守在梨芝和解雨臣房外不走了。
    深夜時分，解雨臣偶爾會被吵醒，外麵聽起來似乎有些動靜，可他第二天起來看的時候，卻什麽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一切看起來都非常正常。
    方秋水和梨芝都知道，在解家正式宣布這件事之前，想要殺解雨臣的人絕不會少。
    待到解家正式宣告這件事，外麵的人就會知道，解雨臣當家不僅僅是解家的選擇，更有九門其他幾家的支持，隻有到那個時候，想要動歪心思的人才會有所顧忌。
    索然無味地過完這個年，方秋水和係統取笑自己，說她7天瘦十斤，等回家以後要開個減肥培訓班去。
    看方秋水還在苦中作樂，係統隻能盡量安慰她，說隻要撐過這段時間就會好起來。
    解雨臣接替當家之責的宴席，梨芝選在元宵的第二天。
    請柬已經全都派發出去，所有人都收到了這個消息，其中不乏有人想要看解家的笑話。
    孩子當家，且還是年僅8歲的孩子當家，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
    今天是元宵，晚上梨芝親自下廚包了些餃子，方秋水跟在旁邊做了些湯圓，直到這個時候，母子二人才知道，原來方秋水是個南方人。
    飯桌上，梨芝笑著問道：“秋水你是南方人，來北京之後有沒有覺得不習慣？”
    “那倒還好，也就是地方人情不太一樣而已，沒什麽不習慣。”
    “秋水姐姐，那你覺得是南方好還是北方好？”
    “那當然是自己家鄉好。”方秋水好笑地看向解雨臣，“姐姐天南地北可去過不少地方，北京城不是這裏麵最好的，但也不差。”
    “等我長大以後，我也會像秋水姐姐你一樣天南地北地走，到時候我就知道姐姐你是不是在哄我玩兒了。”
    “哎呀。”梨芝被解雨臣的話逗笑，“還擔心秋水姐姐騙你？”
    “每個人的感受不同，說不定到時候我看見的風景，會和秋水姐姐看到的不一樣。”
    方秋水在旁邊聽著母子二人的交談，想起她認識的那個解雨臣，那都不能說是天南地北地跑，要說世界各地到處飛才對。
    【小花的早熟，真的完全和我見過的小孩不一樣。】
    【解雨臣的這些經曆，恐怕一般人也複刻不出來。】
    【又不全都是好事，有什麽好複刻的，換了別家哪個小孩能頂得住。】
    今晚和往日不同，梨芝過來陪解雨臣一起睡，小孩還沉浸在有母親的陪伴之中，並沒有注意到臨分別前，梨芝和方秋水那複雜的眼神。
    在梨芝的陪伴下，解雨臣很快陷入沉睡，深夜時分，春雨毫無預兆地下起來。
    往年的春雨總是淅淅瀝瀝的，今年卻完全不一樣，傾盆大雨嘩啦啦地下著，仿佛要將天也下塌才肯罷休。
    嘩啦啦地雨聲中，還夾雜著急促的腳步聲。
    方秋水握刀的手上滿是鮮血，然而卻不是她自己的血。
    已經來到下半夜，方秋水不記得自己揮刀了多少次，不斷有人在她麵前倒下，血順著雨水流出去，芳草的氣息，衝淡了空氣中的血腥味。
    昏黃的燈光下，方秋水走過的長廊，留下一長串帶著血漬的腳印，跑在前麵的人回頭看她，宛如見到了滿身是血的惡鬼，全都慌亂地四下衝散出去。
    方秋水追著那些人一路來到大堂，雨聲中有一閃而過的氣息聲，她慢慢進入大堂裏，能夠感知到四周的黑暗中，有數十道氣息隱藏在周圍。
    “你們的同伴都死得差不多了。”
    方秋水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在那些人耳中聽來卻猶如驚雷，他們不自覺屏息，想要將自己徹底隱藏在黑暗中。
    “所以你們應該也清楚。”方秋水繼續說道，“隻要我不死，你們想殺的人殺不了，想要逃走更逃不掉。”
    話閉，大堂裏陷入死寂，外麵的雨聲嘩啦一下變得更大起來。
    閃電亮起，雷聲由遠而近，有人影從角落裏撲過來，被方秋水一刀攔斷，屍體趴在門檻上，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驚愕的一瞬間。
    越來越多人向方秋水撲過來，她麻木地揮動著手裏的刀，連周遭的溫度也不怎麽能感覺得到，鼻腔裏除了血腥味，她已經什麽都嗅不到。
    天邊泛起藍光時，梨芝的身影出現在廊中。
    二人隔著一段走廊相望，梨芝走得很慢，她需要繞過地上的殘肢，地上的血水濺到她的裙擺上也渾然不覺。
    在方秋水麵前站定時，梨芝蹲下來扶住方秋水的肩膀，她的手瞬間染上血漬。
    掌中冰冷的觸感，讓梨芝心中湧出一陣酸澀，她並不言語，隻是脫下外衣給方秋水披上，用衣袖輕輕擦著方秋水臉上的血跡。
    “你來做什麽？”方秋水的聲音有些嘶啞，她拉住梨芝給自己擦臉的手，“我沒事。”
    “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方秋水微不可聞地歎氣，“不用擔心，還有我在。”
    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子，沉默地將對方抱緊，帶著香氣的溫暖讓方秋水稍稍回過神來，她緩緩閉上眼睛，感到身體的各個感知在慢慢回歸。
    解雨臣醒來時已經是早上十點，他不明白自己今天為什麽會睡過頭，從院子裏出來後，他發現一路過來都非常幹淨。
    不管是石板路還是長廊，全都幹淨得一塵不染，仿佛是昨晚那場雨下得太大，將所有塵埃落葉全都衝走了。
    解雨臣來到大堂，梨芝並不在，隻有方秋水等在這裏，她穿著一套暗色的旗袍，黑色的大衣外還披著條圍巾。
    解雨臣認得那條圍巾，這是他今年送給方秋水的新年禮物。
    方秋水笑著走上前來，“我們的解當家到了。”
    解雨臣點頭，他沉默地望著麵前的方秋水，一絲不亂的大堂裏，甚至於整個解家，充斥著他怎麽也無法忽略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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