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水收回視線，靜靜地等待著吳二白過來。
    吳二白走近後，兩人都沒有主動打招呼的意思。
    二人無言相望，吳二白在方秋水旁邊坐下，春風中帶著玉蘭花的清香，廊下鋪著滿地白色花瓣，乍看之下猶如初雪，讓人恍惚。
    方秋水並不想當先開口說話的人，往往這種時候先開口的人都會成為輸家。
    安靜半晌，兩人依舊沒有說話的意思。
    【宿主，吳二白怎麽都不說話？】
    【他又不傻，當然是在等我先開口。】
    【看這個情況，宿主你應該不會先說話吧？】
    【當然不會，有本事他在這裏坐到我走。】
    【宿主，氣氛真是太詭異了。】
    【沒事，吳家人才會怕他，我又不姓吳，看誰先沉不住氣唄。】
    “好久不見，你最近怎麽樣？”
    方秋水轉頭去看人，即便與吳二白相處的時間不長，她也知道這是個有話直說的主，現在對方卻先客套起來。
    她禮貌一笑，“挺好的。”
    “上次你選的螺鈿，我嫂子很喜歡，還特別誇讚說我眼光變好了。”
    方秋水微微點頭，有些看不懂吳二白想怎麽套路自己，“嫂夫人喜歡就好。”
    “還是要謝謝你。”
    “客氣了，一點小事而已。”
    這麽一來二去，方秋水愈發感到摸不著頭腦，心道老狐狸年輕時是小狐狸，還真是沒說錯。
    “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吃飯當做答謝。”
    【雀兒，看吧，他先沉不住氣了，還想套路我，沒門兒。】
    【宿主，我覺得吳二白不是在套路你。】
    【你不懂，他是想讓我先放鬆警惕。】
    係統簡直哭笑不得，感到吳二白是在對著瞎子拋媚眼。
    “你跟解連——”，方秋水話鋒一轉，“你那位‘弟弟’的事情辦完了？”
    “這次我陪他來北京，主要是為了回來祭拜九爺和他大哥。”
    “很有孝心啊。”說到孝心時，方秋水還特意加重這兩個字。
    “他身不由己，我能幫就幫。”
    方秋水嗯一聲，發現吳二白說這些話時，神情相當誠懇，看著不像是在說客套話。
    “怎麽樣，今晚有空嗎？”
    方秋水眨巴著眼睛，心道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約了。”
    【宿主，你跟誰有約？】
    【我才不要按照他的設想走，看看接下來二白還能怎麽接話。】
    “那明天呢？”
    方秋水愣了兩秒，“明，明天？”
    【宿主，有沒有一種可能，吳二白真的隻是想請你吃飯而已？】
    【不可能，他就是來替解連環探我的口風，這也太沉得住氣了！】
    “嗯，明天，或者後天也可以。”吳二白繼續說道，“我還會在北京留半個月。”
    方秋水扯扯嘴角，“不用這麽見外，飯就免了吧。”
    “好吧，我明白了。”
    【雀兒，他怎麽就明白了？他明白什麽？我現在什麽都不明白啊！】
    【沒關係的宿主，你不用明白，反正我們要比的是誰更能沉住氣，對吧？】
    【沒錯，我是不會鬆口的！】
    得到方秋水斬釘截鐵的回答，係統差點沒給自己笑岔氣過去。
    話說到這裏，廊下再次安靜下來。
    看吳二白這麽沉得住氣，方秋水索性開始看風景，比起解連環那邊，她肯定不會是著急的那個人。
    “秋水姐姐。”
    方秋水轉頭去看，梨芝和解雨臣走過來，她看向梨芝的目光柔和下來，“看完你爺爺他們了？”
    “嗯。”解雨臣小跑過來，他先是和吳二白打招呼，才在方秋水旁邊坐下。
    小孩默默拉緊方秋水的手，看得出來對吳二白有些拘謹。
    “二白也在。”梨芝走過來，剛回到老宅時，她見過吳二白兩兄弟，現在看不到吳三省，知道人是躲著不讓解雨臣看見。
    沒閑聊兩句，梨芝帶著吳二白離開，廊下隻剩下方秋水和解雨臣。
    “秋水姐姐，媽媽說家裏還有其他客人，為什麽我沒看到？”
    “遇不上多好啊，我們還不用端著架子接待客人。”方秋水開口忽悠人，“你看梨芝多辛苦，還要去招待客人。”
    解雨臣點頭，“我也可以去，可是媽媽說不用。”
    想到解連環那個欠揍的態度，方秋水在心裏微微歎氣，“沒關係，我們在這裏等梨芝就好，今天的客人是吳家，都是自己人，不會難應付。”
    一大一小坐在圍欄下，方秋水隨手接著飄落下來的花瓣玩。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春風中的寒意被驅散不少。
    “秋水姐姐，家裏好安靜。”
    聽出解雨臣話中的落寞，方秋水不由低頭去看小孩，“是有點靜。”
    “秋水姐姐，我好想爸爸和爺爺，可是我不敢告訴媽媽。”
    “沒關係，以後你想他們了，可以來和姐姐說。”
    聽到方秋水的話，解雨臣更是感到委屈，他知道梨芝和方秋水已經替他做了許多，可現在他卻“不爭氣”，懦弱得不像話。
    看解雨臣紅著眼，方秋水摸摸他的腦袋，“小花，不管多麽厲害的人，總會有自己的軟肋。
    想念家人不是一件壞事，更不能說明什麽莫須有的東西，那隻是我們表達情感的一個方式，除此之外什麽都說明不了。”
    解雨臣沮喪著臉點點頭，“嗯，我知道。”
    “以後你想他們了，就來跟姐姐說，我陪你回來看望他們。”
    解雨臣擦掉臉上的淚水，“好。”
    “真乖。”
    解雨臣並不說話，隻是抱著方秋水的胳膊，安靜地靠著她坐在廊下。
    麵對乖巧的解雨臣，方秋水愈發感到心情複雜。
    小小的人兒明明還不該懂那麽多，卻已經會開始責怪自己不夠堅強，連想念家人這樣簡單的想法，都要苛責自己不該產生。
    到底是在怎樣的思慮之下，才會讓一個年僅不到10歲的孩子，產生出這些想法？
    思緒遠去，有花瓣落到方秋水手裏，她盯著掌心裏白色的花瓣，聽春風將院中樹木吹得沙沙作響。
    晃眼的陽光下，方秋水感到有些恍惚起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時那個春日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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