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氣味在鼻腔裏打了個轉，林木木聽見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她努力睜眼，卻隻看見一片模糊的白，指尖傳來的刺痛感提醒她還在實驗室——三小時前，她在提取龍血藤活性成分時突然心悸，再醒來就被困在這片混沌的白色空間裏。
    “警告：生命體征異常，啟動緊急協議。”
    機械音在腦海中炸響，林木木猛地抽搐，視線裏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無數古籍殘頁從中飛出，《千金方》《本草綱目》的字跡在她眼前燃燒，最後匯聚成泛著微光的係統界麵：
    【神農百草係統加載完成】
    【檢測到宿主身處靈氣複蘇前時空：1973年8月，中國·大涼山】
    【初始功能解鎖：物質掃描初級）、藥材轉化初級）】
    劇痛襲來，林木木眼前一黑，再次睜眼時，滾燙的雨水正劈頭蓋臉砸下來。她趴在泥濘的腐葉堆裏，鼻尖充斥著濕潤的草木腥氣，身下是半人高的野蕨，遠處傳來山洪咆哮的轟鳴。
    “這是……”她顫抖著撐起身子，身上的白大褂早已破爛，手腕上還戴著實驗室的智能手環，屏幕卻顯示著亂碼。忽然，左手觸到硬邦邦的竹筒，掀開蓋子，裏麵整齊碼著深綠色的葉片，係統界麵自動彈出：
    【檢測到藥用植物：山胡椒 piper hancei ）】
    【功效：溫中散寒，理氣止痛，可解胃寒嘔吐】
    “哪個知青亂跑？”
    沙啞的女聲從上方傳來，林木木抬頭，看見穿青布衫的壯家姑娘正攀在歪脖子樹上，竹簍裏裝滿泛紅的野果，腰間別著把磨得發亮的柴刀。對方跳下時草鞋濺起泥點，腰間竹筒晃出聲響——和她手裏的一模一樣。
    “我……迷路了。”林木木迅速把竹筒藏到身後，卻被對方一眼瞥見。壯家姑娘眯起眼，皮膚在雨幕中泛著健康的小麥色，發辮用紅繩紮著，末端還別著片山胡椒葉：“新來的？連進山要帶驅蟲葉都不懂？”
    她伸手奪過竹筒，指尖擦過林木木手腕時突然頓住——那裏有道新鮮的劃傷，正在雨水裏滲血。壯家姑娘的表情軟化，從衣襟裏掏出塊油布包著的東西：“拿著，嚼碎敷傷口。”
    是半塊曬幹的山胡椒根。林木木剛要道謝，係統界麵突然閃爍，藥材轉化功能自動激活：<）】
    【轉化產物：消炎粉末初級），可快速止血消炎】
    “你叫什麽？”她試探著開口，指尖按在傷口上，任由血液滴在山胡椒根上。壯家姑娘已經轉身走向竹林，背簍在腰間晃出弧度：“何秀蘭，隊裏的炊事員。跟緊了，別死在林子裏。”
    暴雨愈發猛烈，何秀蘭走得飛快，林木木注意到她每隔幾步就會用柴刀在樹幹上劃記號，刀刃閃過的瞬間，樹皮裏滲出的汁液竟泛著淡淡熒光。係統界麵再次彈出：
    【檢測到靈氣反應：青岡木 cycobaanopsis gauca ），樹齡87年，含微弱木靈之力】
    “前麵就是知青點。”何秀蘭突然停下，指向雨幕中隱約的竹樓輪廓，“別招惹醫療組的周組長，她最煩新人碰藥材。”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爭吵聲。三四個知青冒雨跑來，領頭的姑娘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胸前別著紅十字徽章，看見林木木時眼神一冷：“哪兒來的野丫頭？不知道進山要登記？”
    “周曉芸，她是新來的……”何秀蘭剛要開口，被對方揮手打斷。周曉芸湊近林木木，身上帶著劣質雪花膏的氣味，視線落在她攥緊的山胡椒根上：“把東西交出來，醫療組的物資不許私藏。”
    林木木後退半步，係統掃描功能自動啟動，眼前浮現周曉芸的人物標簽：
    【周曉芸，24歲，醫療組組長】
    【關聯線索：醫療箱夾層藏有1962年《春城日報》殘頁，關鍵詞“龍血藤科考隊”】
    【物資偏好：優先收集止血草三白草科），近期在尋找金瘡藥配方】
    “這是山胡椒，治胃寒的。”她揚起根須，故意露出傷口，“我受傷了，需要這個敷藥。”
    周曉芸的目光在傷口上停留半秒，忽然冷笑：“知青點有的是草藥，輪得到你自己采？跟我去登記，再敢亂跑——”她指節敲了敲胸前的紅十字，“當心扣工分。”
    何秀蘭在旁扯了扯林木木的袖子，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給她，晚上我給你送臘肉。”
    竹樓裏彌漫著潮濕的黴味，周曉芸的醫療箱鎖在靠牆的木櫃裏，銅鎖在煤油燈下泛著青光。林木木盯著她登記姓名，筆尖在“家庭成分”一欄頓住：“父母做什麽的？”
    “醫生。”她想起係統裏的現代身份，2025年的中醫研究員，“家裏世代從醫。”
    周曉芸的筆尖劃破紙張，抬頭時眼神驟冷：“巧了，上個月有個右派的女兒也說會看病，現在還在牛棚裏反省。”她摔下筆，“明天跟著陳建軍去後山砍竹子，別靠近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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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林木木躺在大通鋪上，聽著隔壁床知青的呼嚕聲，指尖劃過掌心的係統界麵。月光從木窗漏進來，照見牆角堆著的竹筒，裏麵裝著白天何秀蘭偷偷塞給她的山胡椒葉。
    【是否轉化山胡椒葉23g）？】
    【可合成：驅寒茶初級），功效：緩解風寒感冒，提升體溫3c】
    她選擇確認，綠光在掌心閃過，竹筒裏的葉片瞬間化作深褐色粉末。正要嚐試，窗外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緊接著是壓低的咒罵：“該死，又摔了！”
    躡手躡腳推開木門，月光下，穿補丁衣服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撿散落的木屑，腿上纏著滲血的繃帶，腳邊是半成型的木藥箱，箱底刻著扭曲的圖騰——像是條盤繞的龍。
    “陳建軍？”她想起係統裏的人物標簽，黑五類子弟，木工好手，暗戀者。少年猛地抬頭，眼中閃過戒備，卻在看見她手裏的藥粉時軟化：“你是新來的……林木木？”
    他說話時，膝蓋不自然地往回收，繃帶邊緣露出紅腫的傷口。林木木蹲下身，係統掃描自動啟動：
    【檢測到外傷：右腿刀傷感染期），需立即清創】
    【可使用材料：山胡椒消炎粉5g）、野生薄荷附近20米存在）】
    “我幫你處理傷口。”她按住陳建軍要推開的手，“別出聲，周曉芸不讓用醫療組的紅汞水。”
    少年渾身僵硬，任由她解開繃帶。傷口周圍已經化膿，係統界麵清晰顯示感染程度。林木木從領口扯下布條，沾了山胡椒粉輕輕擦拭，忽然注意到陳建軍腰間掛著的檀木匣，和白天看見的木藥箱刻著相同圖騰。
    “疼就喊。”她故意扯開話題，“這木匣是你做的？”
    陳建軍搖頭，喉結滾動：“家裏傳的，我爹說……是祖上給宮裏做家具時留下的。”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泛起血絲，“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關於這圖騰……還有後山的龍血藤？”
    遠處傳來狗吠，林木木慌忙抽回手，藥粉剛敷完，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陳建軍盯著自己的腿，震驚道：“這是什麽藥？比紅汞水還靈！”
    “別告訴別人。”她塞給他剩下的消炎粉，“明天幫我帶把柴刀，我想去溪邊采點蒲公英。”
    回到床上時，林木木發現枕頭下多了張紙片，泛黃的邊緣印著殘缺的標題：《龍血藤科考隊失蹤……》，右下角日期是1962年7月，和周曉芸醫療箱裏的殘頁應該是同一張。
    係統界麵突然彈出提示：
    【檢測到時空錨點：1962年龍血藤事件，與宿主現代身份存在強關聯】
    【解鎖功能：記憶閃回初級），可短暫讀取相關人物記憶碎片】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零碎畫麵：暴雨中的山林，戴瑞士表的男人舉著羅盤，年輕的周曉芸蹲在篝火旁，手裏拿著張照片，上麵是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和她現代記憶裏的父親有七分相似。
    “林木木！”
    周曉芸的怒吼驚醒了她，窗外天已微亮，何秀蘭站在竹樓下，正向她拚命揮手，腰間的竹筒晃出急促的節奏。林木木翻身下床，發現掌心不知何時多出片淡金色的葉子，係統界麵顯示：
    【初級靈植：金盞菊 caendua officinais ），可合成愈合藥劑】
    【定位：知青點後山西北坡，存量3株，即將被暴雨衝刷】
    她抓起鬥笠衝向雨幕，聽見身後周曉芸在罵：“陳建軍！你的木工活不想做了？後山的竹子再砍不完，當心連你媽寄來的信都扣下！”
    暴雨衝刷著山林，林木木跟著何秀蘭在泥濘中穿行，係統界麵實時標注著藥材位置。當她看見那三株在岩石縫裏搖曳的金盞菊時，忽然明白這個時代的生存法則——在這裏，每一片葉子都是活下去的資本，而她的係統，就是最鋒利的鐮刀。
    “接著！”何秀蘭扔來個藤編小筐，自己則掏出柴刀砍向旁邊的野板栗樹，“多采點，晚上給你煮臘肉粥。”
    刀刃切入樹皮的瞬間，林木木看見樹汁裏閃過和陳建軍檀木匣相同的圖騰光紋。係統界麵瘋狂閃爍，彈出從未見過的提示：
    【警告：檢測到上古契約殘韻】
    【宿主血液與木靈之力產生共鳴，建議立即采集青岡木樣本】
    她按住狂跳的心髒，指尖撫過金盞菊的花瓣，綠光再次浮現。這一次，係統界麵不再是單調的功能列表，而是浮現出半透明的地圖，大涼山的輪廓上，無數光點正在雨中閃爍——那是蘊含靈氣的藥材，也是她在這個時代的生存密碼。
    當第一滴龍血藤的汁液滴落在1973年的泥土裏時，2025年實驗室的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穿白大褂的醫生們衝進病房，看見林木木的指尖正在滲出金色血液，而她掌心的智能手環，不知何時浮現出與陳建軍檀木匣相同的龍形圖騰。
    暴雨還在繼續，兩個世界的時間線在龍血藤的根係裏悄然交織。林木木不知道，她隨手采下的金盞菊，將在三日後的知青點痢疾爆發中拯救十三條性命，而那個深夜送她消炎粉的少年，正把檀木匣上的圖騰拓在新做的藥箱底部——那是六十年前，她父親在龍血藤下刻下的最後印記。
    山風掠過竹林，帶來遠處野人穀的狼嚎。何秀蘭突然停下，抬頭望向雲層深處，林木木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隻見陰雲中隱約有龍形光影一閃而逝。係統界麵再次彈出：
    【檢測到時空亂流】
    【下一次靈氣潮汐將在72小時後到來】
    【請宿主盡快完成初級物資儲備】
    她握緊手中的金盞菊，花瓣上的雨水倒映出她蒼白卻堅定的臉。在這個沒有抗生素和ct的年代，在這個物資匱乏的知青點，她唯有依靠係統和自己的雙手，在暴雨中踏出一條生路——一條連接兩個時空，貫穿六十年光陰的，龍血藤生長之路。
    第一章完，字數：5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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