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沼澤血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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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在油布頂棚上砸出密集的鼓點,林木木蹲在知青點木廊下,指尖捏著半片蜷縮的止血草葉子。葉脈間滲出的淡金色汁液在掌心凝成細珠,這是她今早用係統掃描時發現的異常——尋常止血草汁液應呈青白色,唯有生長在腐殖層深厚的沼澤地邊緣的變種,才會在葉脈斷裂時分泌這種帶黏性的液體。
    “第八小隊去野豬林,第三小隊跟我去西麓。”周曉芸的帆布包帶子上還沾著泥點,昨晚她帶隊采集中暑藥時迷路,還是陳建軍摸黑用藤條編了指路標記才把人找回來。此刻她有意避開林木木的目光,將印著紅漆編號的竹簍摔在木桌上:“尤其是某些人,別總想著撿現成的——止血草要連根挖,根須沾著的紅土越多藥效越好,記清楚了?”
    竹簍在桌麵上滾出半圈,露出底層幾截被掰斷的草根,斷麵還滲著汁液。林木木指甲掐進掌心,忽然聽見竹籬笆外傳來竹竿擊打樹幹的“篤篤”聲,抬頭便看見陳建軍蹲在歪脖子樟樹下,手裏握著半片磨得發亮的竹篾。他腳邊堆著新削的竹釘,混著幾縷淺金色的刨花——那是檀木特有的色澤,他總說邊角料能防蛀,卻沒人見過他用這些碎料做過什麽。
    “帶上這個。”陳建軍趁周曉芸轉身時塞過來個竹編小簍,邊緣纏著圈曬幹的薄荷枝,“沼澤地的螞蟥聞不得這味兒。昨兒看見你用棕櫚葉編背簍,繩結打得太鬆,我給加固了三道。”他手腕內側的燙傷在晨霧裏泛著粉紅,那是上周替她擋住黑熊掌時留下的,此刻正隨著遞竹簍的動作繃出幾道細疤。
    何秀蘭挎著漆籃從廚房出來,籃底墊著新采的山胡椒葉,葉脈間還凝著晨露:“林知青,晌午要煮木薯糊糊,你若尋著野蜂蜜,給我留兩調羹?上回你配的茯苓膏,我阿爺的老寒腿鬆快多了。”她說話時總愛用壯語尾音打顫,腰間牛皮袋隨著動作輕響——裏頭裝著她偷偷攢下的野山椒,說是要醃了當冬菜,可林木木知道,那是她和獵戶換鹽巴的硬通貨。
    五人小隊在雨林邊緣分開時,秦雪梅突然拽住林木木的袖口。這位總戴著珍珠發卡的歸國華僑指尖冰涼,風衣口袋裏露出半截黃銅懷表,表鏈上纏著根靛藍色絲線:“淩晨三點的氣壓值不對勁,西南風裏帶著鐵鏽味。”她壓低聲音,鏡片後的眼睛映著樹冠間隙的陰雲,“去年此時,野人穀方向發生過三次小規模泥石流。”
    沼澤地的腐臭味在午後愈發濃烈。徐衛東扛著的蛇皮袋裏傳來窸窣響動,他總說裏頭裝的是自製捕獸夾,可林木木今早看見袋口漏出幾星熒光粉——那是她昨晚用係統合成的驅蟲粉,專門撒在藥田周圍防竹鼠的。此刻他正用草繩捆紮褲腳,眼睛卻不住往陳建軍腰間的木工包瞟,那裏頭裝著他新製的三棱刮刀,刀刃淬過蛇莓汁,能在潮濕環境裏保持鋒利。
    “小心!”陳建軍的竹篙突然橫在林木木胸前,離她鼻尖三寸處,碗口粗的藤蔓正滲出暗紅汁液。藤蔓表麵布滿針狀凸起,在腐葉堆裏蜿蜒如活物,正是係統圖鑒裏記載的“血刺藤”——其根須與止血草共生,但莖葉分泌的腐蝕性液體能在半刻鍾內溶解鹿皮。
    “徐知青,把你的煤油燈借我。”林木木蹲下身,指尖劃過藤麵時係統界麵驟然亮起,透明光屏上浮動著血刺藤的三維模型,根係交匯處閃爍著黃豆大小的光斑——那是止血草變種的生長點。徐衛東磨磨蹭蹭遞過鏽跡斑斑的油燈,煤油味混著他身上的煙絲氣,讓林木木想起昨夜看見他在柴房和獵戶交換山貨的場景。
    陳建軍已經解下腰間的牛皮水袋,用刮刀削開竹筒接水:“去年在林場見過這藤,得用燒開的草木灰水澆根。”他說話時手腕翻轉,刮刀在掌心跳出銀弧,精準地在藤蔓根部挖出淺坑。何秀蘭不知何時蹲在兩米外,手裏攥著串剛摘的野酸果,正用山胡椒葉包裹果實——這是她自創的防瘴氣零食,此刻正往林木木兜裏塞了兩顆。
    當第一勺滾水澆在血刺藤根部時,腐葉堆裏突然竄出幾簇藍火。那是磷化氫遇熱燃燒,沼澤地特有的景象,卻讓徐衛東驚叫著往後退,蛇皮袋裏的東西撞在石頭上,發出瓷器碎裂的聲響。林木木眼角餘光掃到袋口露出半截青瓷藥瓶,瓶身上刻著的牡丹紋,正是周曉芸醫療箱裏的常備藥。
    “找到了!”何秀蘭突然指著腐葉堆裏的凸起,三株巴掌高的植物正從血刺藤根係間冒出,葉片邊緣泛著金紅色,正是係統標注的“赤莖止血草”。陳建軍的刮刀已經探入泥土,卻在觸到根部時猛地收手——草根周圍盤著條青環蛇,此刻正昂起頭頸,信子吞吐間可見毒牙上掛著的血刺藤汁液。
    林木木指尖在掌心快速敲擊,這是她和係統約定的緊急指令。透明光屏瞬間展開,將青環蛇的生物信息投射在視網膜上:毒液含神經毒素,可被血刺藤汁液中和。她突然想起背包側袋裏還剩半瓶雄黃酒,是上次蜂巢危機後剩下的,此刻混著何秀蘭給的野酸果汁水,正好能調成驅蛇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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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她將帆布水壺擲向陳建軍,同時抽出腰間的柴刀。係統界麵在視野邊緣閃爍,提示她體溫升至37.8度——這是每次使用係統能力後的副作用,最近愈發頻繁。柴刀劈開腐葉的瞬間,青環蛇突然轉向徐衛東,他剛才踩斷的枯枝正滲出樹脂,在蛇類感官裏等同於獵物信號。
    “蠢貨!”周曉芸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她不知何時爬上了旁邊的桫欏樹,手裏舉著的自製望遠鏡正對準沼澤地。隨著她的怒喝,徐衛東慌亂中踩進泥沼,蛇皮袋裏的青瓷藥瓶滾落出來,瓶塞崩開,流出的褐色粉末在接觸地麵時騰起紫煙——那是未經炮製的馬錢子粉,足以讓三公裏內的昆蟲集體麻痹。
    陳建軍的三棱刮刀已經切入血刺藤根部,刀刃與草根接觸的瞬間,係統界麵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林木木眼前閃過無數數據流,在係統空間裏,剛采集的赤莖止血草正在快速分解,根須部分析出的金色液體竟在虛擬容器中凝結成晶——這是係統升級到“能量提純”階段的前兆,比預計時間早了三天。
    “快收網!”何秀蘭突然甩出浸過桐油的麻繩,她不知何時繞到青環蛇後方,用山胡椒汁在泥地上畫了個簡易陷阱。蛇身撞上網繩的瞬間,陳建軍已經抓住蛇尾,三棱刮刀精準地劃過毒腺,墨綠色的毒液滴在腐葉上,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徐衛東還在泥沼裏撲騰,他的膠鞋陷在泥炭裏,露出的腳踝上爬滿吸飽血的螞蟥。
    當最後一株赤莖止血草被收入竹簍時,秦雪梅的懷表突然發出蜂鳴。這位氣象觀測員從帆布包裏掏出卷皺的羊皮紙,上麵用紅筆圈著今日的氣壓值:“積雨雲正在頭頂聚集,十五分鍾內會有大暴雨。”她指尖劃過紙麵,林木木看見圖上野人穀位置畫著個扭曲的圖騰,和陳建軍檀木匣上的刻痕一模一樣。
    返程的木棧道在暴雨中變得滑膩,陳建軍走在最前麵,用刮刀砍斷橫生的藤蔓,每走十步就釘下根竹釘。何秀蘭背著裝滿山胡椒葉的漆籃,腰間牛皮袋裏多了兩株血刺藤幼苗——她堅持說要種在廚房後牆,用灶灰當肥料。徐衛東的蛇皮袋空了,此刻正抱著林木木的采藥箱,裏頭裝著用棕櫚葉包好的赤莖止血草,草根上的紅土還帶著沼澤特有的腥氣。
    “等一下。”秦雪梅突然停住腳步,手電筒光束照向路邊岩石。潮濕的石壁上,新滲出的水跡竟在岩石表麵映出 faint 的光斑,那些光點排列成不規則的幾何圖形,正是今早采集赤莖止血草時,係統界麵閃過的數據流圖案。她伸手觸碰光斑,懷表鏡麵突然泛起漣漪,模糊映出林木木的倒影,卻在發梢處多出幾縷銀白色的光——那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色澤。
    暴雨在十分鍾後傾盆而下,五人躲進半山腰的岩穴時,陳建軍突然從木工包裏掏出個檀木小盒。盒蓋上的圖騰在閃電中忽明忽暗,林木木認出那是苗族傳說中的“引魂藤”紋樣,和陸懷青佩刀上的刻痕分毫不差。“在沼澤地撿的。”他低聲說,指尖劃過盒蓋上的凹紋,“或許,你該看看裏麵。”
    盒蓋推開的瞬間,係統界麵劇烈震動。林木木眼前閃過無數碎片:1962年的舊報紙頭版,照片上戴著鐐銬的老中醫胸前,別著枚與她係統手環相同的銀飾;周曉芸醫療箱夾層裏的名單,她的名字後麵畫著血紅的五角星;還有何秀蘭晾在竹竿上的藍布衫,袖口處的鱗片狀泥漬,在暴雨衝刷下竟顯露出類似龍鱗的紋路。
    岩穴外,山洪裹挾著腐葉與斷枝奔騰而過。林木木握緊手中的赤莖止血草,根部滲出的金色汁液滴在掌心,與係統手環發出的藍光交相輝映。她聽見陳建軍在雨聲中說:“三年前,我爹被批鬥時,藏起了半本《千金方》殘頁,上麵畫著和你手環相同的圖騰。”話音未落,何秀蘭突然指著岩穴深處,那裏有幾簇熒光在晃動——是流螢米,那種隻在暴雨夜出現的發光稻穀,此刻正從石縫裏鑽出,穗尖上的光點連成串,竟拚成了“歸”字。
    係統界麵在視網膜上展開,新解鎖的“能量提純”功能正在自動運行,赤莖止血草的有效成分被濃縮成三滴金露。林木木突然想起秦雪梅說過的話:“每個知青點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雨林裏的藤蔓,看似獨立生長,根須卻在地下盤成網。”此刻她看著手中的金露,突然明白,這滴能治愈致命傷的液體,或許正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而雨林深處,還有更多帶著圖騰的檀木匣,等著在某個暴雨夜,掀開它們塵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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