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霧穀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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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青點的土灶台上飄著寡淡的木薯粥香,何秀蘭握著長柄木勺的手突然頓住——陶碗邊沿粘著的山胡椒碎末,是她上周藏在醃菜壇底的最後一點存貨。鍋蓋掀開時騰起的熱氣裏,她看見周曉芸正盯著自己腰間的牛皮袋,那截露出的靛藍色繩頭,正是上個月她用半塊臘肉跟獵戶換來的山胡椒種子。
    “醫療組需要五斤山胡椒。”周曉芸的搪瓷缸磕在木桌上,邊緣缺角處露出底下的紅漆,“公社衛生站說,痢疾在鄰村爆發了。”她說話時有意掃過林木木的竹簍,那裏裝著今早采的半簍魚腥草,葉片上還沾著晨露——知青們都知道,山胡椒的防腐殺菌效果是魚腥草的三倍,尤其適合醃製儲備糧。
    何秀蘭的指甲掐進掌心,牛皮袋裏的山胡椒種子此刻硌著她的髖骨。作為炊事員,她比誰都清楚倉庫的玉米糊糊撐不過三天,而山胡椒不僅能調味,更是防止糧食黴變的關鍵。昨夜她在廚房後牆埋下的五顆種子,嫩芽已經破土,在月光下泛著奇異的銀邊——就像她每次從溶洞歸來時,沾在褲腳的鱗片狀汙泥。
    “我帶隊去野人穀。”林木木突然開口,係統界麵在視網膜上閃爍,顯示野人穀深處的山胡椒分布區有異常能量波動。她注意到秦雪梅正往筆記本上記錄什麽,這位氣象觀測員的鋼筆尖在“霧瘴指數”一欄畫了個重重的驚歎號,懷表鏈上的銀飾隨著動作輕晃,露出半枚龍形紋路。
    陳建軍的木工包在腰間發出輕響,他往林木木手裏塞了柄新製的黃銅鑷子,鑷頭刻著細小的鋸齒:“霧穀裏的藤蔓有倒刺,去年張知青被劃爛過臉。”他手腕內側的燙傷在晨光中泛著粉,那是上次替她擋下熊蜂時留下的,此刻正隨著遞工具的動作繃緊,露出小臂上若隱若現的刺青——和他私藏的檀木匣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五人小隊在辰時三刻出發,徐衛東的蛇皮袋裏傳出陶罐碰撞聲,林木木知道那是他私藏的酒曲,準備用來和山民換野生菌。周曉芸走在最前麵,帆布包側麵別著支注射器,針頭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正是這支針管,上周在她醫療箱夾層裏,被係統掃描出殘留的“忘憂散”成分,那是種能讓人短暫失憶的草藥製劑。
    野人穀的霧靄在正午時分濃得化不開。秦雪梅突然拉住林木木,從風衣內袋掏出卷泛黃的氣象圖,圖上用紅筆圈著的坐標正在他們腳下:“民國二十年的記錄,這裏每年霜降前會出現‘椒霧’,山胡椒的揮發性油脂會在霧中形成結晶。”她指尖劃過圖上的密語,林木木認出那是華僑帶回的拉丁文標注,旁邊畫著的蜂巢狀圖案,與係統界麵的能量波動圖標完全一致。
    “小心!”陳建軍的刮刀突然橫在何秀蘭頸前,三寸外的藤蔓正滲出粘稠的樹膠,在霧中凝成半透明的網。係統界麵瞬間展開,顯示這是“粘霧藤”,分泌的樹膠能溶解棉布,卻對山胡椒的揮發性油脂免疫。何秀蘭突然從牛皮袋裏摸出把曬幹的山胡椒葉,揉碎後灑向藤蔓,膠狀物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縮成黑色硬塊。
    林木木注意到何秀蘭指尖有細小的鱗片,在揉碎葉片時閃過微光,就像她上周在河邊撿到的、沾著鱗片狀汙泥的布片。係統突然發出警報,視網膜上的地圖顯示,原定的山胡椒分布區正在向東北偏移,而那個方向,正是秦雪梅氣象圖標注的靈氣波動中心。
    “跟緊了。”陳建軍在霧中辟出條小徑,刮刀每砍斷一根藤蔓,就會在斷口處抹上山胡椒汁——這是他昨夜在木工房琢磨出的防粘法,刨花堆裏藏著的半片檀木,上麵新刻了與陸懷青佩刀相同的圖騰。徐衛東突然蹲下,假裝係鞋帶,實則從蛇皮袋裏摸出個玻璃瓶,收集粘霧藤的樹膠——這種違禁品在黑市上比黃金還貴,能用來製作走私藥品的密封劑。
    當眾人在霧穀深處發現第一簇山胡椒時,係統界麵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三棵合抱粗的古樹下,足有半人高的山胡椒叢正在無風自動,葉片邊緣泛著金屬般的光澤,根部纏著褪色的紅布條,顯然是前人留下的標記。何秀蘭突然用壯語低吟,林木木聽懂那是“穀靈”的意思,就像她每次月圓消失時,嘴裏呢喃的音節。
    “不對勁。”秦雪梅的懷表開始倒轉,鏡麵映出霧中浮動的光點,“這些山胡椒的生長周期被打亂了,就像……”她突然看向林木木,鏡片後的眼睛閃過驚詫,“就像被某種外力強行催化,和你上次合成金瘡藥時出現的龍形丹紋一樣。”
    周曉芸的手突然按在腰間的軍刀上,她盯著山胡椒叢的眼神太過灼熱,讓林木木想起上周在她醫療箱發現的舊報紙,頭版照片上的女知青胸前,別著與自己係統手環相同的銀飾。就在這時,霧中傳來樹枝斷裂聲,徐衛東的蛇皮袋突然裂開,滾落出的不僅是酒曲,還有三枚刻著符文的青銅鈴——那是係統鑒定過的、用於鎮壓邪祟的法器。
    “動手!”周曉芸突然揮刀砍向山胡椒根部,刀刃卻在觸地瞬間迸出火星。陳建軍的刮刀及時架住她的軍刀,兩人的兵器相撞時,檀木匣上的圖騰與陸懷青佩刀的紋路在霧中重疊,激發出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何秀蘭趁機撲向山胡椒叢,指尖劃過葉片時,係統界麵顯示她提取的不是普通精油,而是帶著靈力波動的“椒魂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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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靄突然變得粘稠,林木木聽見係統機械音在腦海中轟鳴:“檢測到古代祝由科陣法,物質轉化效率提升300。”她突然福至心靈,摘下腕間的係統手環按在山胡椒根部,藍光閃過,整叢植物的根係在視網膜上顯形——那分明是條盤曲的龍形脈絡,根尖處凝結著拇指大小的金色露珠。
    “那是我的!”周曉芸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從帆布包掏出注射器,針頭裏的淡綠色液體正是用女主之前采集的止血草提煉的。秦雪梅突然扯開風衣,裏麵穿著的白色旗袍上,用山胡椒汁手繪著與氣象圖相同的蜂巢圖案,懷表鏈此刻正指向林木木的手環,發出蜂鳴。
    陳建軍的木工包在此時打開,露出半本用油紙裹著的《千金方》殘頁,紙角上的墨跡與山胡椒根部的符文完全吻合。何秀蘭突然轉身,她的左臉浮現出鱗片般的紋路,正是林木木在流螢米事件中見過的、出現在稻穗上的圖案:“阿妹,該讓它們認主了。”
    霧中傳來千萬片葉子摩擦的聲響,所有山胡椒的葉片突然轉向林木木,金屬光澤匯聚成光束,在她掌心凝成枚椒形印記。係統界麵瘋狂閃爍,新解鎖的“能量提純”功能自動啟動,將收集到的椒魂露轉化為三滴琥珀色液體,每滴都映出龍形虛影——這正是上周合成金瘡藥時出現的丹紋的完整形態。
    徐衛東趁機撿起掉落的青銅鈴,想要套在山胡椒枝幹上,卻被陳建軍的刮刀削斷鈴繩。鈴鐺落地的瞬間,霧靄中浮現出無數透明人影,他們身著褪色的知青服,胸前別著與周曉芸舊報紙上相同的銀飾,正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林木木手中的椒魂露。
    “他們是……”秦雪梅的聲音在顫抖,懷表鏡麵映出的不再是龍影,而是二十年前的野人穀,無數知青倒在霧中,山胡椒的根係纏繞著他們的腳踝,吸收著最後一絲生機。周曉芸突然跪下,軍刀落在地上發出清響:“當年我媽參與過這裏的實驗,用知青的血養這些靈植,那個銀飾……是你母親的東西。”
    何秀蘭的鱗片紋路正在消退,她從牛皮袋裏掏出個竹筒,裏麵裝著曬幹的鱗片狀汙泥:“每到月圓,穀靈就會借我的身體來查看這些山胡椒。三年前你墜崖時,是它們用藤蔓接住了你——就像現在,它們在等你帶它們離開這個被詛咒的山穀。”
    霧開始消散,陽光穿透樹冠,照在山胡椒叢根部,露出半塊埋在土裏的石碑,上麵刻著的圖騰,正是陳建軍檀木匣、陸懷青佩刀、秦雪梅懷表背麵共同的圖案。林木木將椒魂露滴在石碑上,藍光閃過,整座山穀的山胡椒同時發出嗡鳴,葉片上的金屬光澤連成一片,在天空中拚出“歸”字——和上次流螢米事件出現的字跡一模一樣。
    返程時,何秀蘭的漆籃裏裝著新采摘的山胡椒,葉片上的銀邊在陽光下格外醒目。陳建軍的木工包多了塊刻著龍紋的木牌,正是從石碑上拓下的圖案。秦雪梅的氣象圖出現了新的標注,野人穀的靈氣波動周期與林木木的係統手環頻率完全吻合。而周曉芸,始終盯著林木木掌心的椒形印記,就像在看某種等待覺醒的封印。
    路過半山腰的溶洞時,何秀蘭突然停住,往洞口塞了把山胡椒葉。林木木看見洞內深處有熒光閃爍,那是類似翡翠蛛絲的磷光,卻帶著山胡椒特有的辛辣氣息。係統界麵提示,新解鎖的“法則解析”功能可以嚐試分解這種物質,而分解所需的媒介,正是今天采集到的椒魂露。
    黃昏時分,知青點的炊煙升起,何秀蘭用新采的山胡椒熗炒木薯粉,香氣飄出老遠。林木木躲在柴房,係統空間裏,椒魂露正在與翡翠蛛絲發生反應,漸漸凝成半透明的甲片。她摸著掌心的椒形印記,想起周曉芸說的“實驗”,想起秦雪梅鏡中的龍影,想起何秀蘭鱗片下的穀靈低語——原來所有的物資采集,都是為了讓這個被鮮血澆灌的山穀,重新認出它真正的主人。
    竹籬笆外傳來腳步聲,陳建軍的身影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挺拔。他往柴房縫隙裏塞了個檀木小盒,輕聲說:“剛才在霧穀撿到的,和我爹留下的殘頁上的圖一模一樣。”盒蓋推開時,林木木看見裏麵躺著半枚銀飾,正是周曉芸舊報紙上,那個與自己同名的女知青胸前的物件。係統界麵突然彈出警告,顯示遠處的野人穀深處,有股強大的能量正在蘇醒,而蘇醒的契機,正是她掌心的椒形印記。
    山風掠過屋簷,帶著山胡椒的辛辣與雨林的潮濕,吹得煤油燈忽明忽暗。林木木握緊銀飾,聽見係統機械音第一次出現波動:“檢測到宿主血脈共鳴,時空橋接功能即將啟動——目標位麵:1962年野人穀實驗現場。”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周曉芸正在醫療箱夾層添加新的記錄,鋼筆尖在“林木木”名字後畫了個五角星,旁邊標注:“已激活椒魂印記,第二階段實驗準備就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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