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木的指尖剛觸到那株生在崖縫裏的「血葉蘭」，山體突然發出沉悶的轟鳴。她慌忙向後仰倒，背包帶勾住身後的鬆枝才沒掉下去。碎石簌簌落在腳邊，混著紫色泥漿——這和三天前在礦洞見到的「礜毒」一模一樣。
    “木姐！”陳建軍的聲音從霧裏飄來，帶著魯班尺特有的檀木香氣，“西南角的頁岩層在滲水！”
    她拽著鬆枝爬回安全處，額角蹭到的泥漿瞬間泛起紅疹。係統界麵突然彈出警告：【檢測到上古毒源，建議宿主立即撤離】。林木木卻摸出牛皮本，用舌尖潤了潤鉛筆尖：“血葉蘭喜陰濕，礜毒滲透區竟能存活...”
    筆記本上還粘著半片枯葉，是今早路過儺戲班帳篷時撿到的。當時儺婆阿彩正在給麵具塗黑，青銅縱目麵具在晨霧中泛著幽光，她袖口滑落的香灰裏混著半粒咖啡豆——來自黑市商人九指老貓的機械鸚鵡報時裝置。
    “接著！”何秀蘭的聲音穿透霧靄，一個藤編藥筐從上方蕩下來。林木木接住時，筐底的竹篾刺破掌心，滲血的傷口突然映出奇異紋路——那是今早整理《青囊書》殘頁時，被係統掃描過的古老符篆。
    霧越來越濃，濃得能擰出水來。她掏出羅盤，指針卻在“戊己土”方位瘋狂打轉。係統界麵跳出支線任務：【采集霧隱茶樹上的寄生蟹】，獎勵是可透視瘴氣的【離魂草種子】。
    “霧隱茶樹...”林木木喃喃自語，突然想起昨夜陸懷青昏迷時抓著她手腕念的夢話：“青牛踏雪，霧裏尋茶...”她摸出從他口袋裏掉出的青銅羅盤，生鏽的指針竟指向自己背包裏的血葉蘭。
    繞過三道岩脊，終於看見那片傳說中的古茶樹。樹幹粗如牛腹，枝椏間垂著拳頭大的茶果，果皮上布滿類似青銅器的雲雷紋。更奇異的是每棵樹下都有團白色霧氣，形如蹲坐的牛犢——這就是縣誌裏記載的“青牛霧”？
    係統突然發出尖銳警報，茶樹頂端的寄生蟹集體豎起螯足，背甲映出扭曲的人影。林木木想起儺婆阿彩的警告：“霧起時莫抬頭，那是山靈在梳妝。”她屏住呼吸，從帆布包取出三層紗布口罩——這是用地質隊的過濾棉改的。
    第一隻寄生蟹被鑷子夾住時，整座茶山突然發出嗡鳴。茶樹主幹裂開蛛網狀的縫隙，滲出琥珀色的樹脂，氣味竟與秦雪梅瑞士銀行保險箱裏的鮫油相似。係統界麵彈出倒計時：【030000】，下方標注著“地脈倒灌預警”。
    “得加快了。”林木木咬開指尖，用血在紗布上畫下《蠱經》裏的鎮物符。寄生蟹觸到血跡瞬間蜷縮成球，背甲上的人麵紋路竟流出黑色眼淚。她數著心跳把它們裝進鉛盒，突然聽見霧裏傳來銅鈴聲——是儺戲班的鎮魂鈴。
    “木妹子！”徐衛東的大嗓門驚飛幾隻夜梟，“你看見懷青沒？這小子抱著本破書跑霧裏去了！”
    手電筒光束掃過茶樹時，林木木瞳孔驟縮——陸懷青背靠樹幹坐著，膝蓋上攤開的正是那本《青囊書》殘頁，書頁間夾著的赫然是她今早遺失的抗生素藥片。更詭異的是他手背上的靜脈呈紫黑色，沿著血管走向竟浮現出某種上古文字。
    “別動！”她按住想衝過去的徐衛東，從帆布包摸出三枚雷擊棗木釘——這是用《雷法密旨》裏的引雷術淬過的。“他中了礜毒的屍解蠱，你看那些茶樹縫...”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陸懷青身後的樹幹上滲出縷縷白煙，在霧中聚成模糊的人形。徐衛東突然怪叫一聲：“那是...那是我在緬甸見過的陰兵！”他腰間的軍用匕首竟自動出鞘，刀刃上凝著層白霜。
    林木木迅速咬破舌尖，將血滴在陸懷青眉心。係統界麵顯示宿主氣運值正在瘋狂流失，她果斷打開商城，用十年壽命換得三滴【孟婆湯】——這是她昨晚在倒流香幻境裏偷聽到的位麵商人私語。
    “青崖道長給的羅盤！”陳建軍不知何時趕到，將生鏽的青銅羅盤按在陸懷青胸口，“記得他說過，劍塚弟子的血能破蠱！”
    當羅盤紋路與陸懷青手背上的文字重合時，整座茶山突然亮如白晝。林木木看見無數光點從茶樹根係湧出，在霧中凝成古越族的祭祀場景：青銅縱目麵具的儺婆正在跳神，九指老貓易容成的土司捧著鎏金茶盞，而她自己竟穿著苗疆蠱女的服飾，站在巨大的青銅鼎前...
    “木姐！”陳建軍的呼聲將她拉回現實，陸懷青已經蘇醒，手裏攥著半片染血的書頁，上麵用朱砂寫著“霧隱茶可破時空咒”。係統提示音同時響起：【解鎖《天工開物·茶經》，獲得能力“水下呼吸”】。
    茶樹縫隙裏的白煙突然凝結成實體，是穿著勘探隊製服的羅教授！他胸前掛著的洛陽鏟嵌翡翠正在發燙，鏟頭刻著的“燭九陰”蛇形徽記清晰可見。
    “你們以為能阻止地脈倒灌？”羅教授的聲音像砂紙磨過石壁，“1976年的唐山，不過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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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徐衛東突然暴走。他誤食渡劫丹後硬化的皮膚正在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靈石結晶。林木木看見他眼中倒映著未來場景：唐山廢墟上，九指老貓正用機械鸚鵡傳遞消息，而儺婆阿彩的青銅麵具碎成九片，每片都映著不同時空的自己。
    “接著！”何秀蘭從霧中躍出，手裏捧著的銅鼓滲出黑血。這位壯家巫女的鬢角已見白發，卻依然用身體擋住羅教授發出的毒霧，“用你的血喂茶樹！它們是上古鎖龍井的鑰匙！”
    林木木毫不猶豫地割破手掌，鮮血滴在茶果上的瞬間，整座茶山開始逆時針旋轉。係統界麵瘋狂跳動，最終定格在【時空錨點已標記：知青點倉庫、礦洞鎖龍井、霧隱茶山】。陸懷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在她耳邊用不屬於他的聲音說：“記住，不要相信1976年的月亮。”
    當第一滴晨露落在葉麵時，所有異象都消失了。徐衛東昏迷在茶樹旁，手裏緊攥著半塊發黴的壓縮餅幹；陳建軍的瞳孔裏還殘留著機關藍光，羅盤指針正指著他藏在袖口的魯班書殘頁；何秀蘭的銅鼓上多了道裂痕，隱約能看見“燭九陰”三個字的筆畫。
    林木木摸出背包裏的抗生素藥瓶，瓶身上不知何時出現了鏽跡斑斑的銘文，翻譯過來竟是：“以汝血為引，開萬年地宮”。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這次是隱藏任務：【收集九片儺戲麵具碎片，複活青銅神樹】。
    她抬頭望向霧散後的天空，發現秦雪梅的懷表不知何時掛在茶樹枝頭，表盤上的時間正是她穿越到知青點的那一刻。更遠處，青崖道長的劍鞘卡在岩石縫裏，劍鞘紋路與茶樹根部的圖騰完全吻合。
    “木姐，你看！”陳建軍指著茶樹根部，那裏不知何時長出了幾株幼苗，葉片呈罕見的七彩色，葉脈間流動著金色光點。係統界麵自動更新：【物種名稱：位麵茶樹；特殊屬性：可生長在任何時空節點；培育條件：宿主的一滴血與十年壽命】。
    林木木輕輕撫摸著幼苗，指尖傳來跨越時空的震顫。她知道，這不過是個開始。當野象群的腳印出現在知青點的泥地上時，當1976年的唐山地震波圖譜在係統裏完整呈現時，那些用抗生素、用蠱毒、用劍氣編織的因果，終將在某個霧起的清晨，露出它猙獰而美麗的全貌。
    霧隱茶山的風掠過她的發梢，帶來遠處儺戲班的唱詞：“青牛踏雪兮，尋茶問道；時空倒流兮，命數難調...”她將帶血的紗布埋在茶樹根部，那裏很快會長出名為“忘憂”的新茶——用她的疼痛，她的記憶，她在這個時代留下的第一滴眼淚。
    而在某個不可知的位麵，古裝女子正在丹房裏研磨抗生素粉末，她麵前的青銅鏡裏，映著林木木此刻的模樣。鏡麵上凝結的水霧中，漸漸浮現出下一個任務提示：【警告！現代抗生素導致古代瘟疫變異，宿主需在三日內找到解決方法】。
    茶樹輕輕搖曳，七彩色的葉片在陽光下閃爍。林木木摸出羅盤，指針正緩緩指向東北方——那裏是唐山，是1976，是即將開啟的又一段時空迷局。她將寄生蟹鉛盒收入背包，聽見裏麵傳來微弱的敲擊聲，像極了機械鸚鵡的報時節奏。
    “該走了。”她對同伴們說，聲音裏帶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堅定，“有些種子，必須現在種下；有些因果，必須親手了結。”
    霧再次漫上來時，林木木已經踏上了新的征程。她不知道，在時空的長河裏，自己究竟是播種者還是破壞者，但她清楚，每一次采集，每一次交易，每一次與修真遺族的交鋒，都在編織一張巨大的網，網的這頭是1969年的雲南知青點，那頭則是未知的過去與未來。
    而她，林木木，不過是這張網上的一根絲線，卻偏偏要織出自己的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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