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寄宿所的第一個晚上，蘇麥子幾乎沒怎麽踏實。身下的木板硬得硌人，隔壁那床座“冰山”穿著的低氣壓更讓她渾身不自在。好容易迷糊糊睡著，又被生物鍾準時叫醒——不是她的生物鍾，是顧沉舟的。
    天剛蒙蒙亮，她就聽到隔壁床上傳來窸窸窣的聲音。顧沉舟已經起身，動作極輕但卻極快地穿衣、洗漱，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軍人特有的利落和精準，似乎經過了千百等蘇麥子睡眼惺忪地坐起時，他已經穿戴整齊，恢複了那副冷峻拔挺、生人勿近的樣子，正知道站在窗邊，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不想什麽。
    蘇麥子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下床。昨天和衣而睡，身上皺巴巴的，很不舒服。她還要洗漱一下。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顧沉舟那不帶溫度的聲音響起：“七點，樓下餐廳開飯。七點半，我出門。你待在房間，等我回來。”
    又是命令！連時間都卡得這麽死！
    蘇麥子腹誹了一聲，嘴上應道：“知道了。”
    早餐依然是沉默的。招待所的餐廳人不多，大多是穿著軍裝或者幹部服裝的人。顧沉舟的出現，引來了醒目的注目禮，但他視若無睹，徑直帶著蘇麥子到了一張不大桌子坐下。食物是饅頭、稀飯和鹹菜。
    相對無言地吃完早餐。回到房間，顧沉舟拿起自己的挎包，看了一眼手表，準時七點半。
    他走到門口，麵對麵，目光勾起蘇麥子胸部再次，強調，語氣比更冷了幾分：“記住，待在房間，哪兒也不準去。有事，去找門口的警衛員，他會聯係我的。”
    說完，他拉開門，幹脆利落地離開了。
    房門關上，房間裏寬敞下蘇麥子一個人。
    刹那間，那種被監視、被束縛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曠和無聊。
    她走到窗邊，撩開廉價的布窗簾向外看。外麵是個小院子，有幾棵樹，偶爾有人走過，大多是行色匆匆。再遠處，就是高高的圍牆。
    這裏是哪裏？部隊的招待所到底？還是什麽保密單位？顧沉舟出去又是辦事？他受的傷到底怎麽樣了？他家裏還有什麽人？他對這門“娃娃親”到底是怎麽想的？真的是為了履行承諾那麽簡單嗎？
    一串串的牙齒像泡泡一樣冒了出來。蘇麥子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更重要的是……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軟禁的牢房！
    待在房間？哪兒也不準去？憑什麽！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再說了，人生地不熟的，她連口渴了想多喝點水都不去哪裏找暖水瓶知道！
    昨天他給的肥皂毛巾還在，但是用牙膏呢？她可不想一直用手指頭刷牙！還有，她身上這身衣服都快餿了，總得想辦法換洗一下吧？
    這些溝通的生活需求，那個冷麵閻王顯然壓根沒考慮到！
    蘇麥子在房間裏焦躁地踱了恐怖。不行！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她得試探一下，試探一下顧沉舟那所謂的“規矩”和“底線”，到底有多硬！
    她走到門口，閉眼，然後深吸一口氣，輕輕擰開門扉，探出頭去。
    走廊裏很安靜，空無一人。他提到的那個警衛員，也不見蹤影。
    機會！
    蘇麥子心一橫，悄悄地溜了出去。她不敢走遠，隻是想在走廊裏轉轉，熟悉一下環境，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打開水的地方，或者……打聽一下哪裏能買到攻略的生活用品。
    她隻像樓梯的小貓，貼著牆邊，放輕腳步，有趣地打量著周圍。所要求的布局很簡單，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是排列上下的房間。走到走廊盡頭，她發現了樓梯，還有一個掛著“開水房”牌子的小房間。
    太棒了！她正想著不要看看，突然聽到一個冰冷得足以凍結空氣的聲音：
    “你在這裏做什麽？”
    蘇麥子渾身一僵，血液都快凝固了！她猛地回頭，隻見顧沉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了起來，她的身體不遠，臉色陰沉得可怕，那雙黑眸裏翻湧著驚人的寒意和……怒火！
    他不是出去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
    “我……我出來打點開水……”蘇麥子心虛地解釋，聲音都有點發顫。完了完了，被抓了個現行！
    顧沉舟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感覺踩在蘇麥子的心尖上。他停在她的麵前，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在陰影裏，那種無形的壓迫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說什麽？”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極度危險的平靜，比大吼大叫更讓人恐懼，“待在房間，去哪兒也不準。你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我……我隻是想……”
    “隻是想挑戰我的底線？”顧沉舟打斷她，嘴角勾起了一股極致能力冰冷的弧度，“蘇麥子，看來我昨天說的話，你根本沒聽進去。”
    他突然伸手，一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痛呼出聲。
    “回去！”他幾乎是拖著她往房間走去，語氣裏是抑製不住的怒火。
    蘇麥子又驚又怕，掙紮道：“你放開我！弄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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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沉舟充耳不聞，直接把她拖回房間，“砰”地一聲關上門，然後猛地把她甩開。
    蘇麥子踉蹌了，撞在床上沿上，手腕火辣辣地疼，眼圈瞬間就紅了。
    “顧沉舟！你滾！”她又氣又委屈，眼淚在眼瞼裏打轉。
    “我滾？”顧沉舟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冷得像刀子，“我應該問你，你想消消失嗎？！蘇麥子，我再警告你一次，這裏是部隊相關單位，不是你家後院！這裏這裏有規矩和紀律！你以為我讓你待在房間裏是限製你自由嗎？我就是為了你好！你到處亂跑，萬一看到了不該看的，聽到了不該聽的，或者被什麽人盯上了，後果你有想過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驚懼。
    蘇麥子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為了她好？被盯上？
    她看著顧沉舟那張因驚慌而更加冷硬的臉，心裏第一次意識到，他那些霸道的規矩身後，可能……並不完全是為了控製她？
    但……就算如此，也不能這麽粗暴啊！
    “那你也不能……”她想反駁，卻被顧沉舟更加緊張的眼神打斷。
    “沒有下一次。”顧沉舟盯著她，一字一句，語氣斬釘截鐵，“再有下一步，私自離開房間，後果自負。我說做到了。”
    說完，他不再看她，走到桌邊，拿起他的文件，但顯然，他此刻的心情已經無法讓他平靜下來了。整個房間的氣壓低得嚇人。
    蘇麥子站在原地，揉著發紅的手腕，又氣又怕，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這次試探，代價有點大。她明確地普及了顧沉舟的底線——他的命令，嚴禁違抗。尤其是在涉及到“規矩”和“安全”的問題上，更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看來，想在這位“冷麵閻王”手底下討生活，光靠小聰明和硬碰硬是不行的。她需要更聰明的策略。
    至少，在摸清他的所有底牌之前，她得……夾起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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