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老爺子挺直的背一下子佝僂下去，墨謙上前扶他。
    “爸，您注意身體。”
    注意到墨老爺子定定地看著那封機密文件，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是他今天帶回來的，本來就是想讓老爺子和路桐心裏有個準備，畢竟這人出獄第一個想要報複的就是她，沒想到路桐和承璟卻打算離婚。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蒼老的聲音打破書房的寧靜。
    “我是真的想讓桐桐幸福安穩地過一輩子，可是還是讓那孩子在墨家受到傷害，是我無能啊。”
    “爸，您別這麽說。”
    京城誰不知道墨家老爺子墨祈年的光輝事跡，那可是真刀真槍上過戰場的，軍功章可以掛滿半麵牆。
    “您讓桐桐嫁給承璟，是承璟高攀。”
    墨老爺子蒼涼地笑了。
    “你以為我想讓桐桐那麽早就嫁人嗎？”
    墨謙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他常年在部隊，不常回來，隻是妻子打電話告訴他，老爺子一心讓路桐嫁給承璟。
    墨老爺子慢慢回憶起兩年前的事。
    “桐桐剛到家裏來的時候書和確實待她很好，一心把她培養成一個名門淑女，有時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女兒。可是時間一長，我慢慢發現書和在教她京城各家族的人情往來、利益糾葛，我就猜到她這是打算送她去聯姻。還有你那個老婆！”
    說著瞪了墨謙一眼。
    “你那個老婆一直想把侄子介紹給路桐，他要是個好的我也不會極力反對，但是她那個侄子不學無術，男女關係混亂，要是桐桐嫁給這樣的人，你讓我怎麽交代，讓她後半輩子怎麽辦！”
    說著重重咳嗽了幾聲，墨謙趕忙遞水。
    “爸，您別激動。”
    這事兒他也知道，蘇夢給他打電話時說了，當時他就沒同意，畢竟她那侄子實在不是什麽好人，再說了，路桐的婚事也不是他們能說了算的。
    “我活不了幾年了，要是我死了桐桐在這個家裏就真的沒有依靠了。”
    “爸，您瞧您說的，不是還有我，還有承璟承安嗎？”
    墨老爺子斜他一眼。
    “先不說你一年能回來幾天，就說承璟，一年回老宅的次數手指頭都能數過來，更別提承安了，什麽都指望不上。”
    語氣十分嫌棄，墨謙訕笑幾聲。
    蘇夢是墨老太太做主給墨謙娶回來的人，原本蘇家也勉強能算得上豪門，但是到了蘇夢父親這一代，蘇家就開始走下坡路，急於找人聯姻。
    正巧打聽到墨老太太在給兒子相看姑娘，聽說想要找一個踏實的、能在家相夫教子的，蘇家就把蘇夢包裝一番，送到了墨老太太麵前。
    果然，墨老太太一眼就相中了賢妻良母模樣的蘇夢，蘇家也如預料一般，得到了墨氏的關照。
    當時墨老爺子和墨謙都在部隊，沒有調查就聽從墨老太太的安排結婚了，婚後幾個月他們才發現蘇夢展示出來的都是假象，實際上是一個愛慕虛榮、目光短淺的女人。可是她那時已經懷上了孩子，就隻能將就著過下去。
    墨承璟出生後，墨家自然少不了蘇夢的獎勵，但她不喜歡照顧孩子，孩子哭她嫌煩，就動手打他，小小的孩子被她打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傭人在她的威脅下也不敢出聲。墨老太太帶著墨書和坐鎮墨氏，每天早出晚歸，並不知道她虐待孩子，是墨老爺子突然從部隊回來碰個正著，那時墨承璟已經四歲，開始隱約記事了。
    墨老爺子不放心把孩子放在家，卻也沒辦法，就隻能讓同住大院裏的幾家幫著照看，墨承璟就是在那時認識的葉謙、季北揚和薛玖寧。見識過其他家母子的相處，對蘇夢更加冷淡。直到他掌控墨氏，蘇夢這才想緩和關係，時常催他回來吃飯，不過都是為蘇家找他要合作，就更是很少回家。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路桐的臉上。
    路桐艱難地睜開眼睛，她又做了那個夢，夢裏血色彌漫，是爸爸被抓之後滿身是血，最終被亂槍打死；是媽媽被報複，車禍身亡；是外婆聽聞噩耗，再也沒醒過來；是保鏢叔叔拚死護送資料，最終被殘忍殺害；是把她抱在懷裏的翟叔叔，血糊了她滿臉。
    她真的好恨，恨那些劊子手，也恨無能為力的自己。
    墨承璟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壓抑的哭聲，心控製不住的悶疼。
    本來昨天回來的路上還想要給她些教訓的，但是看見她蹲在牆角的樣子，怒氣都轉化為酸澀。
    推門進去，發現她把臉埋在被子裏，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小獸。
    坐到床邊，隔著被子輕輕拍著裏麵的人。
    忍不住想，到底是什麽讓她這麽傷心？
    路桐像是終於找到了支撐，用力抱緊墨承璟的腰身，眼淚蹭在他的胸膛，往常有潔癖的男人皺眉，卻沒有絲毫嫌棄。
    “別用眼睛蹭衣服，衣服髒，一會兒眼睛該疼了。”
    一夜沒睡，聲音低啞，卻讓人很有安全感。
    林凡昨晚也是在墨家住的，墨家有專門給保姆和保鏢的房子，他在墨家也有自己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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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裁，葉先生和明秋小姐來了。”
    “讓他們進來。”
    墨承璟並沒有鬆開路桐，神色沒有丁點兒不耐煩。
    “桐桐！”
    葉謙和明秋的身後還跟著墨承安和季北揚。
    昨晚還聚在一起的墨家人今天都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但是墨承安想到路桐昨晚的樣子還是有點擔心，所以請假留在家。
    嘴上再怎麽說討厭，昨天看路桐那個樣子確是第一個跑出去找大夫的。
    明秋走到墨承璟的旁邊，把路桐搶到了自己懷裏。
    墨承璟的懷裏驟然一空，手指不受控製地握了一下，不過還是起身示意他們和他出去，把臥室留給她們兩個。
    “我讓你聯係的心理醫生到了嗎？”
    林凡趕緊拿出手機確認行程。
    他昨天晚上得到總裁的命令，要找最好的心理醫生。國外的今天趕不過來，幸好國內有一個心理醫生很專業，不過行程已經滿了，是總裁用了鈔能力才讓人今天上午空出時間。
    “總裁，史密斯醫生的助理說再有二十分鍾就到了。”
    “嗯。”
    葉謙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怎麽突然就到找心理醫生的地步了！
    空調溫度有些低，墨承璟胸前的淚漬透出涼意，像是大石頭落在他的心上。
    別墅外麵又多了很多保鏢，鍾叔正在給新人排班。
    “聽說有一個毒販子越獄了，會報複社會。”
    昨天他回家葉父就說了幾嘴，囑咐他和明秋注意安全，最好帶保鏢出門。
    季北揚也聽說了，他回家也是這個事，不過有點出入。
    “不是毒販子，是中間人，也不是越獄，是釋放，本來十年的刑罰，聽說表現好，又有立功表現，才三年就放出來。”
    墨承安不解地問：“那我們有必要這麽緊張嗎？誰敢來軍區大院找麻煩啊！”
    葉謙拍他的頭，眼神裏透露著關愛。
    “傻弟弟，知道嗎？那雖然不是毒販子，但那也是和毒有關係的，你覺得他會不會有同夥，會不會報複抓他進去的人？”
    “那抓他進去的人是誰？”眼睛裏全是清澈的愚蠢。
    葉謙指指墨承璟，又指指季北揚，最後指指自己。
    “呐，在座的就有三個。”
    墨承安嘴裏的水一下子噴了出來，對麵的季北揚眼疾手快拿葉謙的胳膊擋了一下，卻也有些水珠落在褲子上。
    墨承安頂著死亡視線，弱弱地說：“我樓上有新褲子，北揚哥你去換一下吧。”
    季北揚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就算是新的也不行。
    墨承安就看他用酒精濕巾一點一點擦拭幹淨。
    不一會兒反應過來葉謙說的是什麽。
    “葉謙哥，那你還這麽不在意？這可是奔著你來的啊！”
    葉謙吊兒郎當說他一句：“激動什麽，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再說了，他要是敢舞到我麵前，我就再送他進去一回。”
    墨承璟潑他冷水，嫌棄地說：“以你現在的身體素質，不知道誰把誰送進去！”
    季北揚也附和：“你贏了你送他進警局，你輸了送你進手術室，不對，怕是連全屍都不能給你留，怕是得直接進太平間。”
    墨承安轉頭看他：“北揚哥，你沒當過兵啊，怎麽也能參與進去呢？”
    葉謙哈哈笑幾聲，靠在沙發背上沒個形象。
    “他倒黴，當時我們出任務，有隊友受傷，他正好在附近吃飯，又是一身便衣不易引起注意，我找他過來幫忙，然後就和我們一起把人送進去了。”
    墨承安覺得自己應該多住在學校，和他們在一起太危險了。
    “總裁，史密斯醫生到門口了，我出去接一下。”
    林凡努力咽下嘴裏的包子，小跑著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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