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虛妄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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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中央的青銅鼎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鼎身的初代咒文如活物般扭曲,那些用儺戲班先民鮮血刻下的符文正在被屍解仙藥液侵蝕,紫黑色的液體從刻痕中滲出,在空中凝結成遮天蔽日的骷髏戰旗。戰旗上的三百個骷髏頭眼窩中跳動著幽綠鬼火,每道鬼火都倒映著眾人的身影,旗麵獵獵作響時,竟發出千萬個重疊的笑聲,像極了青崖村後山夜半的狼嚎。銀色麵具男子的蛇尾如鋼鐵般纏繞旗杆,鱗片摩擦旗杆的聲響如同指甲劃過黑板,胸口的山魈刺青化作實體圖騰,獠牙咬入陳宇鱗片鎧甲的瞬間,整個空間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水滴,劇烈扭曲中泛起層層漣漪,空氣裏彌漫著鐵鏽與屍油混合的甜腥,令人胃部抽搐。
趙強的工兵鏟突然失去重量,鏟頭毫無阻礙地穿透孫昊的胸膛。"小昊!" 他瞳孔驟縮,看著戰友的身體如霧氣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青崖村的廢墟 —— 燃燒的木屋間,三百具插著雙脈印記的屍體整齊排列,每具屍體心口都插著他的工兵鏟,鏟柄上的祝禱文被鮮血浸透,原本的 "護我苗疆" 四字已被篡改,變成觸目驚心的 "獻祭" 二字。他的喉間泛起腥甜,想起父親臨終前塞給他鏟子時的場景:老槐樹的陰影裏,父親布滿老繭的手掌握著他的小手,在鏟柄上刻下第一個祝禱文,溫度仿佛還停留在掌心。突然,掌心的刺痛讓他猛然驚醒 —— 虛幻領域無法複製真實的疼痛,這粗糙的觸感,正是破解幻象的關鍵。
王林的星盤碎片懸浮在血色霧靄中,鏡麵映出的不是戰場,而是李陽被鎖鏈貫穿的畫麵。他看見同伴的腹部裂開,無數線蟲啃噬著雙脈印記,那些線蟲頭部的山魈圖騰正在吸收李陽的生命力,而李陽卻對著他扯動嘴角,唇語分明在說 "看星盤"。星盤突然炸裂,碎片如利刃刺向他的咽喉,千鈞一發之際,他想起李陽在實驗室破譯日記時的專注神情:對方戴著浸過神鳥血的手套,小心翼翼翻動泛黃的紙頁,眼鏡片上還沾著屍解仙藥液的紫斑。他本能地徒手抓住最近的碎片,鮮血滴落在地麵,竟自動繪出破除虛妄的北鬥符咒,那是儺戲班秘傳的 "破妄星軌",每一滴血珠都在星盤碎片的引導下,在地麵勾勒出璀璨的星圖。
陳宇的玉玨發出蜂鳴,視野被染成猩紅。他看見自己的手掌穿透趙強的胸膛,工兵鏟的殘柄落在王大嬸的屍體旁,王大嬸的眼窩空洞無神,嘴角還掛著未幹的血跡,那是他熟悉的、每次去她家都會嚐到的山核桃蜜的甜味;又看見孫昊的匕首抵住虎娃咽喉,孩子眼中的信任化作恐懼,發間還別著他去年送的野莓花環,花瓣早已枯萎,卻依然固執地掛在辮梢。最可怕的幻象來自內心深處 —— 他低頭望見胸口裂開,父親麵容的屍解仙幼蟲爬出來,沙啞地說:"小宇,我們全家本就是長生會的祭品。" 父親的聲音帶著青崖村特有的口音,和記憶中睡前故事的語調一模一樣,玉玨的震顫突然變得有規律,與他的心跳重合,那是母親繡在平安符上的鎮魂節奏,每一針都帶著對兒子的祈願。
"這些都是他娘的幻象!" 孫昊的怒吼撕開霧靄,匕首上的雪域神鷹虛影首次實體化,雙爪抓住纏繞李陽的鎖鏈,鷹喙發出的尖嘯震碎了血色霧靄。當刀刃刺入 "李陽" 的心髒,對方化作紫色煙霧,露出後方冷笑的銀色麵具男子,其蛇尾正攪動著血池,每一片鱗片都倒映著眾人的恐懼,那些倒影裏,孫昊看見自己跪在虎娃墓前,手中握著染血的匕首,而虎娃的墓碑上,刻著的正是他的名字。"恐懼是最鋒利的刀?" 孫昊抹掉唇角的血,戰術靴底的防滑紋在地麵刻出神鳥圖騰,那是他在儺戲班密室見過的守護印記,"那老子就用這把刀劈開虛妄!"
李陽的竹簡在混亂中翻開,被神鳥血浸透的頁麵亮起微光。他抓住虛空中漂浮的記憶碎片,看見王林為保護他擋下屍解仙幼蟲的攻擊,對方的星盤碎片刺入幼蟲頭部,而自己正用鷹笛吹響鎮魂曲,笛聲中夾雜著青崖村的山歌調子,那是他小時候和奶奶學的第一首曲子。"王哥!"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在現實中精準念出竹簡上的解封咒,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儺戲班傳承的力量,神鳥殘羽從袖口飛出,在虛妄領域撕開裂縫,露出孫昊真實的身影 —— 對方正用匕首支撐著即將崩塌的結界,刀刃上的缺口,正是三天前在實驗室對抗變異者時留下的。
趙強的工兵鏟突然爆發出赤金色的地火之力,鏟柄的祝禱文亮起苗疆古字:"地火焚虛妄"。他想起父親在青崖村老槐樹下的教誨:"遇到看不清的路,就用鏟子劈開。" 老槐樹的年輪裏,刻著曆代地火傳人的祝禱文,每一道刻痕都見證著守護的誓言。當鏟子劈向燃燒的幻象,火焰燒穿的裂縫中,真實的營地逐漸顯形:孫昊正在與變異者纏鬥,匕首在陽光下劃出銀弧,每一次揮砍都帶著雪域神鷹的殘影;王林的星盤碎片在地麵拚出逃離路線,那些碎片上的星象圖,正是初代傳承人刻在星柱上的守護陣;而陳宇正跪在祭壇前,鱗片鎧甲下的雙脈印記與鼎中血液產生共鳴,每一次跳動都牽動著整個營地的氣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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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宇的鱗片開始崩解,每片脫落的鱗甲都化作記憶碎片:母親臨終前將平安符塞進他手心,指尖的溫度帶著最後的溫暖,平安符上的雙脈印記,是用她十年壽命換來的守護;父親在星柱前刻下雙脈咒文,背影在星芒中顯得格外高大,那是他第一次看見父親流淚;虎娃踮腳給他別上野莓花環,孩子的笑聲像銀鈴般清脆,花瓣上的露水,打濕了他的袖口。"你們不是祭品,是守護者。" 他咬破舌尖,鮮血染紅玉玨,雙脈印記迸發的光芒中,浮現出初代傳承人與儺戲班大祭司聯手的畫麵 —— 他們的背後,是三百年來所有犧牲者的魂魄虛影,有儺戲班弟子、長生會傳人,還有無數像王大嬸、李大爺這樣的普通村民,他們的麵容在光芒中若隱若現,眼中帶著信任與期望。
虛妄領域的天空裂開,陳宇的混沌形態虛影探出巨爪,龍首的咆哮震碎骷髏戰旗,每一聲龍吟都帶著儺戲班鎮魂鼓的節奏,鷹翼的振翅聲混著青崖村的山歌聲,牛蹄踏地時激起的,是父親教他認星圖的記憶,蛇尾掃過處,浮現的是母親繡平安符的剪影。當龍爪捏碎法器的瞬間,所有幻象如泡沫破裂,眾人跌落在真實的營地,卻見青銅鼎已注滿村民鮮血,屍解仙的輪廓在血池中緩緩升起,每一片鱗甲都嵌著雙脈印記,那些印記在血色中閃爍,像極了青崖村夏夜的星空,卻每一顆都帶著血色的淚痕。
趙強跪在地上,工兵鏟深深插入地麵,看著眼前真實的孫昊,對方正捂著腹部的傷口,卻依然對他咧嘴一笑。他伸手觸碰孫昊的肩膀,真實的觸感讓他眼眶發熱,想起剛才幻象中青崖村的慘狀,突然意識到,眼前的戰友,眼前的村民,才是他必須守護的一切。
王林扶起李陽,星盤碎片在掌心重新拚合,他看著陳宇的方向,看見對方正在凝視著青銅鼎,鱗片鎧甲雖然殘破,卻依然閃爍著雙脈的光芒。他知道,剛才的虛妄領域,不僅是敵人的攻擊,更是對他們內心的考驗,而他們,憑借著對彼此的信任,對村民的責任,挺過了這場心靈的戰役。
陳宇站起身,玉玨在掌心發燙,看著血池中逐漸成型的屍解仙,想起幻象中父親的話,想起母親的平安符,想起虎娃的笑臉。他知道,前方的戰鬥隻會更加艱難,但隻要他們還在,隻要雙脈之力還在,就絕不會讓青崖村的悲劇成為現實。
虛妄囚籠已破,但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陳宇握緊玉玨,鱗片鎧甲在血色中重新凝聚,雙脈印記在胸口跳動,那是希望的心跳,是守護的誓言,更是對所有犧牲者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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