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珍左眼滲出的血跡尚未擦拭幹淨，劉鎮天已然下達收隊指令。
    王衝將終端合上，那行 “歸墟令” 仍在緩存中閃爍著微弱光芒。他未作言語，隻是把便攜共鳴儀調整為靜默模式，而後塞進背囊。此時，地麵微微震動，北境廢墟邊緣的裂口正緩緩閉合，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縫合。劉鎮天抬手，低頻靈導儀的光圈掃過斷崖，岩層深處傳來斷斷續續的脈衝 —— 其頻率與昨夜截獲的信號一致，但更為深沉，宛如心跳。
    “這絕非巧合。” 劉鎮天說道，“礦脈似乎在回應著什麽。”
    李利珍倚靠在一塊焦石上，指尖發麻。她試圖起身，然而雙腿發軟，不聽使喚。劉鎮天走上前攙扶她，掌心貼在她的後頸，一縷溫和的靈力緩緩滲入。她喘了口氣，搖頭說道：“別浪費靈力，我還能行走。”
    “你剛才提及的那句話，” 劉鎮天凝視著她，“‘歸墟是門’，這作何解釋？”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滿是星圖墜落的畫麵，一顆巨大的星辰砸入深淵，裂開一道縫隙，裏麵似乎有東西在蠕動。“我並不清楚…… 但我記得那個地方。那並非夢境，而是…… 記憶。”
    王衝抬頭看了一眼斷崖上方刻著的殘星紋路，低聲記錄道：“材質含有冥曜石，與汙染晶核同源。編號 187 節點曾檢測到類似波動。”
    劉鎮天沒有再追問。他轉身取出一枚玉符，將其打入靈械共鳴網的最新數據流，鎖定地下三百丈的穩定周期。子時前後兩刻靈力會出現紊亂，其餘時間窗口僅有六個時辰。“就從此時開始行動。”
    ——
    次日清晨，勘探隊正式出發。
    十名精銳修士分列兩側，手持《地脈行圖錄》殘卷與靈導儀，細致地一寸寸掃描岩層。王衝帶領隊伍在後方架設微型淨化陣，青光液順著導管注入地縫，壓製那若隱若現的黑氣。劉鎮天走在最前方，腰間的玉佩貼著大腿外側，溫熱之感如同貼著一塊暖石。
    斷崖之下，石壁上的星紋愈發密集。李利珍行走緩慢，手指不自覺地拂過那些凹槽。刹那間，她指尖一熱，石紋亮起半息，旋即熄滅。她猛地縮回手，左眼又一陣刺痛，嘴裏不由自主地呢喃著：“歸墟是門……”
    王衝立刻調出檢測儀，屏幕上一組波形開始跳動。“共振頻率…… 與她眼壓變化同步。”
    劉鎮天回頭，看到李利珍扶著石壁，臉色蒼白。他走上前，並未觸碰她，隻是輕聲問道：“還能堅持嗎？”
    她點頭回應：“這礦脈，似乎認得我。”
    話音剛落，地麵傳來一聲悶響。前方岩層裂開一道口子，幽藍的微光從縫隙中滲出，帶著淡淡的金屬氣息。王衝屏住呼吸說道：“玄晶母源。”
    眾人上前，用靈網罩住裂口。光暈映照下，呈現出一片傾斜的礦道，牆壁上鑲嵌著拇指大小的晶體，呈蜂窩狀排列，每一顆都散發著冷光。劉鎮天蹲下，用刀尖輕輕刮下一粒碎屑。晶體剛脫離石壁，一絲黑氣便從斷麵逸出，細如蛛絲，飄了不到三寸就被青光液吞噬。
    “這屬於被動溢出。” 王衝皺起眉頭，“並非人為汙染，而是礦體自身攜帶。”
    “那就采用分段剝離的方式。” 劉鎮天站起身來，“每挖掘一寸，就封堵一寸。世界樹芯粉末準備好了嗎？”
    “已準備妥當。” 一名修士遞上玉盒。
    劉鎮天親自拿起鏟子，沿著礦脈走勢切入。鏟子剛落下，玉佩突然變得熾熱，幾乎燙到皮膚。他稍作停頓，繼續向下挖掘。挖到三寸深時，玄晶露出完整截麵，藍光流轉，內部有細小光點如星塵般遊動。可就在這時，李利珍發出一聲 “呃”，單膝跪地。
    劉鎮天立刻停止挖掘。
    “怎麽回事？”
    她咬著牙說道：“別碰中間那根主脈…… 子時…… 不能開啟。”
    “為何？”
    她搖頭，額頭布滿汗珠：“我…… 不清楚。但要是開啟了，那扇門就……”
    話未說完，她便昏厥過去。
    ——
    三刻鍾後，李利珍在臨時營帳中蘇醒。
    劉鎮天坐在一旁，手中拿著一片剛采集的玄晶樣本。王衝站在帳外調試設備，青光液正緩緩注入淨化陣核心。帳內一片安靜，唯有靈導儀滴答作響。
    “你所說的門，” 劉鎮天開口問道，“是指礦脈深處存在封印？”
    她撐起身子，左眼仍感疼痛，但已能視物。“並非封印…… 而是通道。通往某個地方。我…… 好像曾經進去過。”
    “你之前來過此地？”
    “記不起來了。但血脈中有一種感覺。” 她抬手按住心口，“像是被拉扯，又似在召喚。”
    劉鎮天沉默片刻，從袖中取出那枚舊玉佩。當它貼著大腿時溫熱，此刻握在手中，卻微微震顫，頻率與李利珍剛才的脈搏跳動一致。
    他沒有說話，將玉佩收好。
    ——
    下午，開采工作重新啟動。
    此次由王衝帶隊，采用分段剝離法。每挖出一寸礦體，立刻用世界樹芯粉末混合靈泥封住斷麵。青光液緩釋係統持續運行，黑氣剛一露頭便被淨化。雖然進度緩慢，但較為穩定。
    劉鎮天守在礦口，專注地盯著數據板。靈力波動曲線平穩，隻是每到整點會出現一絲微弱震蕩，如同鍾擺。他記錄下時間，發現與李利珍醒來的間隔完全相符。
    當第三段礦體取出時，主脈終於顯露出來。
    它比其他晶體粗兩倍，呈螺旋狀向下延伸，表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黑膜。王衝剛要靠近檢測，劉鎮天抬手阻攔。
    “稍等。”
    他蹲下，用刀尖輕輕觸碰黑膜。膜麵泛起漣漪，瞬間，礦道深處傳來低沉的嗡鳴，仿佛某種機械啟動。地麵輕微震動，玉佩再次發熱。
    王衝迅速調出共鳴網數據：“地下三百丈，信號頻率上升百分之二十。並非礦脈自振…… 而是被觸發了。”
    “被什麽觸發？”
    “尚不明確。但……” 他指著屏幕，“這頻率，與李利珍昏迷前的腦波峰值一致。”
    劉鎮天凝視著那根主脈，沒有再輕舉妄動。他下令：“暫停作業，所有人撤到外圍。封堵礦口，但不要完全填滿，留一條監測通道。”
    ——
    天黑之前，隊伍返回基地。
    李利珍一路上再未昏厥，但左眼始終隱隱作痛。她坐在營帳裏，手中握著一塊從石壁上刮下的碎岩。這是冥曜石，含有微量玄晶母源同位素。她不知這東西為何會對她產生影響，但她能感覺到 —— 它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子時即將來臨。
    她抬頭望向北境方向，礦道入口已被臨時封堵，但那股脈衝依舊存在，一下，一下，如同呼吸。
    王衝走進營帳，遞給她一杯溫水。“你昏倒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我記錄下來了。”
    她接過杯子問道：“我說了什麽？”
    “‘歸墟不是地名…… 是門。’”
    她愣住了。
    王衝注視著她：“你還能想起更多嗎？”
    她搖頭，手指卻不自覺地摩挲著左眼眼角。那裏，有一道極細的舊傷，自幼便有，從未有人問起過來曆。
    “我隻知道，” 她低聲說道，“那扇門若是開啟，我們誰都無法阻攔。”
    王衝沒有回應。他打開終端，調出第 187 號節點的監測圖。屏幕上，脈衝頻率正緩慢上升，而李利珍的腦波記錄與之並列顯示，兩者波形逐漸趨於一致。
    他合上終端，聲音壓得極低：“它在等你。”
    李利珍沒有動彈，隻是將那塊碎岩放入懷中。石頭貼著胸口，溫熱之感，宛如心跳。